蕭逸是真想給自己好好算上一卦。
前世也沒拜過送子觀音,這輩子剛來兩天,咋就多了十幾個兒子?
遠處那些村民已經看得眼睛發直,呼吸急促,老臉憋得通紅。
那張開的嘴巴隨隨便便都能並排扔進去兩個包子。
從楊勇下跪拜師,到後來黑水亭亭長大嗓門叫“義父”,最後是縣裡的捕頭大人跟風認乾爹,所有在場的村民石化在原地。
原本一些覺得蕭逸昨天晚上說的那些話只不過是暴發戶心態的人們,現在已經徹底對蕭逸刮目相看。
栓子得意洋洋地晃著腦袋,“哈哈哈,我娘果然有眼光,給我找了這麼個好大哥。牛逼!”
蕭逸也瞥見遠處村民的反應,仔細一想,一隻羊也是趕,兩隻羊也是轟,都十一個乾兒子了,也不差多收一個。
將來說不定就湊上十三太保了呢。
“老江,起來吧。”
“呃……義父這是認下我了?”
這個節骨眼,江峰嚇人搗怪地磕頭認乾爹,笨想也知道是什麼意思。
蕭逸微微頷首道:“放心吧,你頭都磕了,楚昇的事兒,我幫你擺平。”
“謝義父!”
四人剛回到院子裡,顧清瑤和蘇嬌嬌已經梳洗打扮完畢,從屋內嫋嫋婷婷地走出。
剛才外面拜師和認乾爹的事情,她們二人壓根兒不清楚。
本想著出來看看外面發生了什麼,可卻被迎面而來的楊勇、江峰和李青三人嚇了一跳。
三人現在已經完全不顧及身份和形象,來到顧清瑤和蘇嬌嬌面前齊刷刷跪倒便拜。
“學生見過師孃。”
“孩兒見過乾孃。”
“孩兒見過乾孃。”
顧清瑤和蘇嬌嬌立馬石化,小嘴張了張,完全不知道說什麼好。
尤其是顧清瑤,昨夜才鴛鴦被裡成雙夜,一樹梨花壓海棠,今日便已成了娘?
蕭逸快走幾步來到兩個媳婦中間,抬了抬手,“行了,就這一次啊。以後見面可別行這麼大的禮,再把我媳婦嚇壞了。”
蕭逸衝著三嬸子招了招手,“老幹娘,今天還得麻煩你中午準備一些吃食,中午我管飯。現在我出去一趟,午飯時間肯定回來。”
“嗯嗯,交給我了。昨天還剩了好多菜呢,可不能浪費。”
蕭逸轉頭看向院子裡的村民。
“昨天我蕭逸說的可不是醉話。既然大家相信我,從今兒起,大家就跟著我幹。一會兒回來之後,我會跟大家分配一下工作。”
大家紛紛表示沒問題,還有很多人都跑回家去拉人。
有了剛才那一幕,大家對蕭逸徹底信服了。
縣丞大人現在都跪著拜師了,捕頭和亭長都認了乾兒子,蕭逸還那麼有錢,以後肯定錯不了。
在李青的帶領下,蕭逸、楊勇、江峰,還有那八名捕快來到村東路口的樹林。
剛一進林子,濃濃的血腥味便嗆得好多人開始作嘔。
“這是死了多少人啊?”
楊勇捂著鼻子問了一句。
江峰也皺著眉頭看向李青。
李青邊走邊扒拉著手指頭,“二十來個吧。”
聽到這個數字除了蕭逸之外,所有人心頭都猛跳了幾下。
連山縣已經好多年沒出過這麼大的案子了。
楚修那個案子已經算是人數很多了,沒想到楚昇的案子更大。
來到早就佈置好的兇案現場,江峰馬上帶人開始勘查。
小五子除了是半個外科大夫,還在上一任仵作告老還鄉之後繼承了半個衣缽。
查驗了一遍之後,小五子做出推斷。
“頭兒,這些人應該都是昨天亥時前後死的。這些護衛身上都有摔傷,跟外面絆馬索的痕跡吻合。應該是夜間騎行之時遭遇伏擊。”
“雙方在外面應該有一場械鬥,然後這些護衛因為受傷嚴重所以只能退到樹林。這幾個應該是黑虎山的山匪,他們手臂上面都有虎頭刺青。”
“我認為這些山匪的人數並不多,本以為伏擊就可以解決楚昇等人,可沒想到這些護衛武功高強,即便受了傷,但也不是輕易就能對付的。”
楊勇有些不解地問道:“為何猜測山匪人數不多?”
小五子指了指地上的幾具屍體。
“明顯是山匪一方最終獲勝,而且劫掠了楚修等人身上所有值錢的物件。而山匪卻沒有把同伴的屍體運走或者處理掉,這說明當時山匪活著的人也不多,估計最多一兩個人,而且還是受了傷的。所以才只帶走了財物,並沒有清理現場。”
楊勇指了指二狗的屍體,“果然是昨天村裡的內應。誒?沒看見那個臉上大鬍子的二黑。”
小五子頓時一拍大腿。
“對啊,今天早上我撞到的那個傢伙肯定是二黑。他的腿一瘸一拐的,一定是這場戰鬥中受了傷,他是存活下來的那個人。可他去衙門幹嘛呢?”
蕭逸心中暗暗給小五子點贊。
這小子太給力了,嚴絲合縫的分析,把我想說的話都說出來了。
江峰趕忙對小五子搖了搖頭,示意他現在不要說太多。
這件事情,其他幾個捕快並不知情。
在這個情況下,最好還是先隱秘行事。
江峰拉著楊勇來到蕭逸身邊,壓低聲音道:“義父,借一步說話。”
三人往旁邊走了十幾步的距離停下。
江峰表情凝重地四下看了看之後,低聲道:“義父,我有個大膽的猜測。乾孃的玉佩可能涉及一場很大的陰謀。”
蕭逸心中暗許,這乾兒子的腦瓜子夠用。
沒等他說話,楊勇便點頭附和道:“不錯,學生隱約也有此想法,只是目前還沒有太多頭緒。”
蕭逸看向江峰,“展開了說。”
“嗯……乾孃出身於墨州顧家。這顧家早年間可是權傾朝野的世家。只是近年來稍顯沒落,逐漸退出朝堂,但在整個墨州地界也是響噹噹的。”
“顧家近年來不參與朝政,自然沒有政敵。堂堂大家族,如何會得罪馬匪?退一萬步說,有墨州城防在,豈容馬匪猖狂?所以此事必定牽涉甚廣。”
“楚家家主乃是墨州太守,先是楚修來尋玉佩,而後是楚昇想要將乾孃帶走,緊接著就是玉佩丟失。縣衙內的證物房門鎖沒有被撬開的痕跡,我斷定是內部所為。小五子一大早又在後門遇到昨夜在這裡受傷的二黑。”
聽著江峰條條是道的分析,楊勇馬上不甘落後地發言。
“所以師孃家裡的慘案應該是個陰謀,而且覬覦顧家玉佩的勢力還不止一家。楚家肯定是其中之一,而縣令馮永發很可能也是受了一股勢力的驅使,所以才勾結山匪。”
聽楊勇侃侃而談到了他最想要的部分,蕭逸馬上帶著一臉濃濃的疑惑,出言問道:“哦?馮縣令當真勾結山匪?”
“沒錯!據我分析,他唆使山匪二黑等人來此就是為了要探一探虛實,選擇機會殺了老師和師孃一家。”
楊勇篤定地說道。
蕭逸滿臉難以置信地說道:“不會吧?縣令大人會勾結山匪?”
昨夜,楊勇跟楚昇對著幹,已經是把楚家得罪死了。
雖然楚昇死了,但現在有那麼多人在,這件事情不可能瞞得住。
所以現在他也想開了,與其卑躬屈膝,還不如做回年少時意氣風發的自己。
“老師,事情已經明擺著,山匪殺了楚昇,要麼就是因為兩方勢力分贓不均,要麼就是這兩股勢力本身就是對立狀態。二黑受傷之後還要去縣衙找馮永發,我猜他是為了玉佩。現在您陷入了一場陰謀的漩渦之中。”
江峰一個勁兒地點頭,“我跟楊大人的想法不謀而合。近期我會派人在附近守著,保證義父的安全。”
蕭逸表情凝重地點了下頭,然後笑了起來。
“我蕭逸算不上什麼頂天立地的漢子,但還不至於做事畏首畏尾,聽到雷聲就嚇得鑽進被窩。縣裡的捕快本就不多,你派人來保護我,這是亂用公共資源,縣裡其他百姓的安全誰來負責?”
江峰和楊勇聞言之後全都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在這個時代,他們還沒有什麼公共資源的概念,縣城裡的富商跟別人結仇,只要給馮永發銀子,馮永發就二話不說,直接指派捕快去撐場面。
如今聽到蕭逸的話,二人心裡不禁地翻騰著。
以前誰也沒覺得有任何問題的事情,如今想想好像還真就是對不起百姓了。
江峰一臉慚愧地抱拳道:“孩兒慚愧。還是義父深明大義。”
楊勇滿臉感慨的表情,道:“老師隨口隻言片語便已是驚世駭俗之大道,學生必定追隨老師的腳步,為百姓謀福。”
蕭逸倒不是不想要保鏢,他只說了原因的一部分而已,更主要的是,目前就連江峰都不能交底,何況那些捕快?
有那些捕快在附近守著,對他來說,無形當中又多了很多雙監視他的眼睛。
不過倒是沒想到這番話居然收穫了一批仰慕值。
現在最大的收穫其實就是面前這兩個縣衙要員的忠心,而且這兩人的思維完全是跟著他佈置的路線走,毫無偏差。
有了他們真心實意的幫忙,以後很多事情都會容易一些,畢竟縣官不如現管。
不知不覺,計劃再次回到正軌,這個楊勇還是可堪大用的,到時候得想辦法把楊勇扶正。
正在這個時候,林子外面傳來捕快的聲音:“見過孔先生。”
只見孔進溜溜達達走進樹林,眼角眉梢都帶著得意。
看到這副表情,蕭逸覺得事情應該是差不多辦成了。
其實孔進昨天提起民團這件事情的時候,蕭逸就知道孔進心裡是有把握的。
估計這老登應該從中可以賺到不少好處。
倒不是說孔進是個貪財的人,只是這世道皆是如此,大家都在遵循著規律辦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