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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牌對打

常鎮山回過身,陰影籠罩著他半邊臉頰:“這個消失的女人,會讓他時刻感覺有把無形的刀懸在頭頂,讓他明白,沒有九大屍王這張底牌在身,他隨時會被碾死,他的女人也會隨時被碾死,恐懼會驅使他瘋狂地尋找。”

“這就是聰明人之間的遊戲,他會懂的。”

“是。”阿鬼微微欠身。

“如果他是一個蠢蛋,連這點都想不明白的話,那就讓他去聯絡裴玄生,讓裴玄生出山。只要他有種與我決一死戰,我很樂意奉陪。”掌握了無上力量的常鎮山,此刻望著遠處的山巒,胸有成竹的說道。

阿鬼點了點頭說道:“好,這件事兒我去辦。”

“第二,‘希望’的餌要下得更狠。”

常鎮山的手指在空中畫了個圈,“那具還未明確蹤跡的第五屍王,把一條線索,不經意地送到他某個最信任的魔門親信手裡,讓他以為是他自己費盡心思找到的。”

“還有,如果常小魚想方設法的跟我們聯絡,或者說直接來找我,我會跟他好好聊一聊。我們之間自然有我們的對話方式,到那時我會隱晦的告訴他,他的女人沒有死,也沒有事。只要他乖乖的聽話,繼續的,快速的,認真的尋找最後一句屍王,我就擔保他們能夠重新團聚。”

“在東南亞他獲得了始祖戰魂,同時還肩負著巴望族人迴歸故鄉的使命,我同樣會告訴他我們之間無仇無怨,只要他不阻攔我的腳步,我們之間沒必要魚死網破。”

阿鬼說:“他會相信嗎?”

“所謂病急亂投醫,在絕對力量的碾壓下,他只能選擇相信。”

阿鬼點頭道:“好,這件事我去辦。”

“第三,路要鋪得更順,也更窄。”

常鎮山的語氣轉為絕對的冷厲,“他現在就像一隻急於歸巢的猛獸,但我們要讓他只走我們規劃好的唯一那條通道,他之前做生意的那些順風順水,就是我給他的特權通道。”

“他接下來要去追查第五屍王線索,提前掃清所有他可能遇到的、真正棘手的障礙,比如說不要再讓閻青雲和斗笠去找他們的麻煩,我要給他提供一個安心的環境,讓他放開手腳去做。”

“此外,”頓了頓,常鎮山的眼神如同黑洞般深沉,“讓他身邊的信任鬆動一下。”

說到這,阿鬼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連忙對常鎮山說道:“主上,這小子籠絡人心有一套,起初的魔門就是一盤散沙,他剛成為魔族新王的時候,我並不認為他能帶好這個魔門。”

“但現在南天市魔門三十萬成員,幾乎全部都聽他常小魚一人號令,就連那些不理解他的人都被他的個人魅力所折服,我在想,要不要找個機會敲打一下這些忘本的魔族人?”

常鎮山的臉上飄過一絲頗有玩味的神情,“是啊,這一點我之前也沒想到,本以為這就是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子,可萬萬沒想到他竟然能把幾十萬魔族人帶的如此團結一心,這確實超出了我的想象。”

“想我掌控魔族幾千年,都不能百分之百做到所有人服氣我,可他常小魚在短短几年時間內就做到了萬眾一心,阿鬼,你說這個人他到底厲害在哪兒?”

阿鬼沉思片刻,數次欲言又止,常鎮山將他的表情盡收眼底,當即說道:“你我相識這麼多年,還有什麼不方便說的嗎?儘管說。”

“主上,常小魚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在我們眼裡他始終是一個小孩子,但他有一點兒確實是幾千年來很很少有人做到的。”

“那就是分配利益,追求公平。”

“在魔門,在南天,幾乎所有人都受到了常小魚的恩惠,那個市值不知道多少億的公司,被他一句話徹底的瓜分了,古往今來能做到這一點的人確實不多。”

“所以呢?”常鎮山說道:“沒有辦法瓦解他身邊最信任的人嗎?我是說除了那些機械體之外,尤其是魔門當中那些人。”

阿鬼緩緩的搖了搖頭,“這個真不好說,如果我們不表明自己的身份,那我們絕無可能策反魔門成員。如果我們表明自己的身份,那又實在是……說不過去,畢竟咱們兩個在魔族裡,那是存在了多少年的老輩,不可能親自下場的,太丟人。”

常鎮山道:“好,既然如此,那這一條就先不用管了,如果到時我和常小魚展開了決戰,若是魔門的人選擇幫我,我會念及同族一場,饒他們一命。若是他們選擇幫常小魚那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了。”

阿鬼重重點頭。

“第四,我們的身份……暫時依舊維持。”

“至少現在還沒到徹底翻臉的程度。”

常鎮山的目光重新落在阿鬼身上,帶著一種絕對的命令感。“在他集齊九大屍王之前,常鎮山還是那個常鎮山,一個可能隱藏了些秘密,但至少表面上不會傷害他的三叔。”

“畢竟,我真正的對手不是常小魚,而是裴玄生。”

“謹遵主上意志。”阿鬼深深鞠躬,姿態謙卑至極,身體卻像一張緊繃的弓,蘊含著足以撕裂猛獸的力量。

常鎮山踱回書案後,重新拿起那杯已經溫涼的茶,湊到鼻端聞了聞,又嫌惡地放下了。

他的身體,這具精妙的掌控了無上力量的容器,對這些凡塵俗物早已失去了基本的興趣。

“最後……還有那個石城。”他忽然低沉地念出這個名字,“那個機械探測體,有點意思。”

“將來屠滅裴玄生之後,咱就接收他兩千年來的科研成果,造一些先進的,絕對忠誠的機械人,在異世界裡助我稱王稱霸。”

阿鬼點頭,在準備離去之前,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主上,最近有不少網路攻擊,試圖調查您的公司,以及您的財務底細,這點……”

常鎮山道:“沒關係,隨便讓他們調查,那些東西都沒問題。”

“這些資訊,讓它成為常小魚眼中一個似乎可信卻又無法看透全部真相的參考即可。常小魚越是試圖解讀我,心中的謎團就越深,疑慮就越重。這份疑懼會驅使他更快地奔向最後一具屍王,那裡才是他幻想的破局點和希望的錨地…”

他低沉的聲音如同深淵中的夜梟低語,“殊不知,當他親手開啟那扇門時,才是我們真正的祭壇搭建完成之日,那一天才是我們的星辰大海的起點。”

常鎮山揮了揮手,如同拂去塵埃:“去吧,阿鬼,讓命運的齒輪,按我們潤滑過的軌跡,加速轉動起來,讓我的小侄子跑得更快些,更急切些,我等著品嚐那份混合了絕望與狂喜的終焉盛宴,更期待著萬國來朝,永恆不滅的至高王座。”

“屬下告退。”阿鬼的身影如同融化的蠟像,悄無聲息地被書房的壁角濃影吞噬,彷彿從未存在過。

常鎮山獨自佇立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無邊的黑暗。他緩緩抬起手,五指微張,掌心間沒有光,只有一片極致的、彷彿能吸盡一切光線的深邃黑暗在無聲流轉、壓縮,其散發出的無形力場。

遠處山谷中,一聲不知名夜梟的淒厲尖嘯劃過死寂,如同死亡的詠歎。

書房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那盞孤燈搖曳,映照著魔王凝視深淵的背影。

棋盤已清,棋子已落,他這位執棋之人,只需要一步步的指引,就能讓常小魚走向那早就為他準備好的、名為“未來”、實為“永劫”的陷阱之門。

……

東南亞,一處溶洞內,正閉目練功的閻青雲,猛然察覺到面前的空間開始扭曲,一股無法形容的碾壓級力量正在湧動著。

不多時,空間撕裂,在一片細密的雷電中,逐漸走出一人。

正是常鎮山。

“上仙!您來了!”閻青雲迅速起身,一個箭步衝刺就滑跪到了常鎮山身前。

常鎮山眯了眯眼,“新給你的這些法寶,修煉的怎麼樣了?”

“回稟上仙的話,這東西實在玄奧,我只修得三成,就已經感覺無人能敵了。”

“呵呵,異世界的東西,自然是很厲害的,把這些法寶修進你的九幽玄竅裡,以後都是你的兵刃。”

“上仙之恩,我沒齒難忘!”

常鎮山擺了擺手,說道:“常小魚有個女人,在他離開南天的時候帶到了東南亞,你知道嗎?”

“知道,叫柳安然,以前是三尸會玉羊堂堂主,也算是個養屍人。”

“嗯,很好,去把她抓了,但是不要傷害她,好吃好喝的伺候著,但是不能讓她逃跑了,明白嗎?”

“明白!”閻青雲不問緣由,只回命令,這就是“上仙”欣賞他的原因。

做狗,就要做到絕對忠誠,不要有那麼多的想法,也不需要有那麼多的想法,跟著吃肉就行了。

上仙揮了揮衣袍,閻青雲面前的空間裡又滋滋啦啦的閃爍出一片細密的雷電,一片圓形的空間開始扭曲,連帶著上仙的身形都逐漸模糊了起來,下一秒嗖的一聲,好似時空隧道似的,上仙邁步進去的一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在閻青雲眼裡,上仙就是真正的仙人!

“柳安然。”閻青雲仔細想了想,當即朝著溶洞外走去。

昔日悶熱潮溼的鹹腥海風,此刻彷彿凝固了,月色朦朧,雜草搖曳,仿若百鬼夜行。

……

唐人街角落,一片奢華的別墅區,燈火輝煌如同散落在黑色天鵝絨上的碎鑽。

其中一棟別具風格的豪華別墅,獨佔著一片寧靜的岬角,巨大的落地窗將整片墨藍色的大地擁入懷中,這正是常小魚給柳安然安排的棲身之處。

別墅內部,氣氛卻異常安靜,甚至有些壓抑的凝固。

自從常小魚離開後,別墅裡的安排措施幾乎達到了頂級,昂貴的智慧安防系統無聲運轉,紅點掃描著每一個角落,空氣中瀰漫著一種無形的張力。

訓練有素的保鏢,穿著藏青色的戰術服,眼神銳利如鷹隼,不動聲色地佔據在廊柱後、拐角處等關鍵位置。

他們並非普通的保安公司人員,而是從星火軍團抽調的精英,每一個都經歷過真正的戰場洗禮。

客廳裡,柳安然並未入睡,她穿著一身剪裁合體的絲質睡衣,外面披著件輕薄的針織開衫,蜷坐在寬敞的沙發裡。

面前巨大螢幕的光映在她蒼白的臉上,她眼神飄忽,焦點並未凝聚,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脖頸間一枚帝王綠的翡翠項鍊,那是常小魚離開後專門送給她的禮物。

別墅外負責監視高空和開闊區域的崗哨,一名端著高精度狙擊槍、戴著熱成像儀的觀察手,瞳孔猛然收縮!

他的熱成像視野裡,一個純粹的人形空白區域正在穩定地、違反物理定律地緩緩上升。

“報告!03號位發現異常!”他的聲音還未透過內建通訊器完全傳出,整個人的身體連同價值連城的裝備,瞬間被一股無形且霸道到極致的力量捏碎、扭曲,擠壓成了一個直徑不足半米的、閃爍著金屬光澤和血肉紅光的、令人作嘔的肉球!

整個過程沒有爆炸,只有刺耳的、令人牙酸的巨大碾壓聲,一個全副武裝的精英,連同他的載具,被徹底從三維層面上“刪除”,只剩下一團不規則的“廢料”滾落高臺。

這只是一個微弱的訊號,一聲開啟毀滅章節的序曲。

別墅內,所有的玻璃,無論是昂貴的落地窗,還是精緻的藝術吊燈罩,在同一剎那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隨即如同遭受內部重壓般炸裂成千百萬片細小的晶體,碎片並未飛濺,而是詭異地懸浮在半空中,瞬間凝固,彷彿有人按下了暫停鍵!

緊接著,巨大的落地窗外,一個身影無視了所有的物理阻礙,從那片絕對的黑暗中悄然浮現,如同穿過一層粘稠的水幕。

他站在破碎的窗戶框架外,腳下是散落的、凝固的玻璃碎屑,月光被天空的陰雲遮蔽,但他自身彷彿散發著幽暗的光暈,將那具挺拔得近乎非人的身軀勾勒出來。

來人正是閻青雲!

但這已不是常小魚記憶中那個在東南亞混跡,靠著陰險手段和水貨修為強撐門面的閻青雲。他穿著一身純黑的、彷彿能將光線都吸進去的奇異材質衣物,貼身得勾勒出每一塊充滿毀滅力量的肌肉線條。

他的面容依舊英俊,但面板是一種冰冷的、毫無生氣的瑩白色澤,如同玉石卻又帶著血肉的質感,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近乎譏諷的殘忍笑意。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那雙眼睛,不再是帶著狡詐和慾望的渾濁,而是如同兩顆深埋在萬載玄冰下的黑曜石,冰冷、純粹、不帶一絲人類的情感,唯有眼底最深處,似乎有點點妖異的幽綠螢火在燃燒、旋轉,如同深淵中窺視著獵物靈魂的獸瞳。

他站在那裡,整個奢華別墅的空間,彷彿被投入了一個巨大的、不斷收縮的冰塊之中。

那原本瀰漫在空氣中、竭力維持的低階法陣,如同脆弱的肥皂泡一般,在無聲的絕望中徹底破裂消散。物理上的空調、通風系統瞬間熄火斷電,所有光線剎那熄滅,別墅瞬間陷入了最純粹的黑暗中。

一股濃烈到無法化開、足以讓骨髓都凍結的邪惡寒意,混合著實質性的妖異威壓,狂暴地碾壓進來,那威壓並非作用於肉體,而是直接扼住了在場所有人的靈魂。

一種源於生命最本源的、對高等掠食者的、原始性的恐懼,讓幾名定力稍差的保鏢瞬間癱軟在地,連槍都握不住。他們的視覺、聽覺甚至心跳,都在這威壓下幾近停滯!

“你是……你是……閻青雲!”

閻青雲的目光,如同兩道凝聚成實質的冰冷鎖鏈,穿透了絕對的黑暗,精準而無情地鎖定了客廳中間那片微弱光暈中的柳安然。

“柳安然,”閻青雲的聲音響起,“跟我走。”

那聲音不再是往日的尖利或刻意粗獷,而是一種極度低沉、緩慢的音調,每一個音節都彷彿經過某種非人的喉嚨擠壓、過濾,帶著令人牙酸的摩擦感和金屬迴音,直接鑽進在場每一個人的腦子裡。

“開火!”

短暫的、令人窒息的絕對靜默後,保鏢隊長髮出了嘶啞但決絕的咆哮,他本能地按下了戰術腰帶上的一個特殊按鈕,那是連線整個別墅內部自動化防禦矩陣的緊急觸發器。

“嗡——轟——!”

三道刺目的藍色電弧,如同從虛空中誕生的鎖鏈,瞬間出現在閻青雲的頭部、胸口和脊椎骨的位置,這是足以癱瘓一輛主戰坦克引擎的超級高壓電擊。

與此同時,隱藏在牆壁、天花板內的數十個射擊孔瞬間彈出高速旋轉的機炮槍口,特殊設計的高爆彈頭以密集到無法想象的密度,拉出無數道刺目的曳光軌跡,發出撕裂布帛般恐怖的爆裂聲,瞬間就將閻青雲所站之處連同他身後那麵價值不菲的藝術裝飾牆徹底淹沒、撕碎。

整個空間瞬間被狂暴的能量亂流和瀰漫的硝煙、粉塵籠罩,強烈的衝擊波將昂貴的傢俱吹飛、砸碎,整個別墅都在顫抖!

然而,煙塵和火光中,閻青雲紋絲不動,甚至……

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