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二勞情陣】,乃是永覺和尚……也就是全性‘四張狂’的那位【氣】——雷煙炮高寧的成名手段。
此陣能夠影響陷入陣內之人的十二經脈,每一經都對應著正負兩種情緒。
施術者可以透過反覆切換這些正負情緒來削弱對方,最後使目標沉淪於某一種極端情緒,從而對內臟造成巨大傷害。
簡而言之,這是一個透過拉扯情緒而延伸破壞臟器的術法,除非陷陣者有著無比超絕的性命修為,既經脈強韌又心性超然,否則斷不能無視。
而剛才陸謹、張靈玉二人突然調轉來的那離譜情緒、互相爆粗口,自然便是受了這【十二勞情陣】的影響。
那陸老爺子對著張靈玉伸指打穴,便是知曉了他二人中了陰招,連忙截脈阻炁應對罷了。
值得一提,這【十二勞情陣】聽著詭譎難防,倒也不是全然無敵的。
若是性命修為不成,亦可用炁提前護持經脈、執行周天功法守好心性來應對,只是這應對之策對眼力、見識要求頗高罷了。
但話又說回來,這拉扯情緒的陣法,針對的自然是人,對什麼神機、機械裝置之類的是壓根沒有用處的。
這些無有經脈亦無有情緒的死物,是任那【十二勞情陣】如何撩撥,都起不了半點兒效果的。
當然,能混成全性門面之一的高寧,絕然也不是個傻子,他自然知曉那機關狗是免疫他術法的,他開那【十二勞情陣】的目的,自是為了另外兩位。
……
“陸前輩……剛才我……”
這靈玉真人也是頭一次遇到能控人情緒的陰招,故而失察,剛剛在【十二勞情陣】的影響下,文縐縐地罵了陸瑾一句‘倚老賣老’。
“我剛才對您出言不遜……我,我這就像瘋了一樣……”
對於一個道德標準頗高的人來說,無緣無故罵了別人,的確會讓其感覺到內疚。
不過……靈玉真人這自我檢討還沒說上幾句呢,便直接就被陸瑾打斷了。
陸老爺子先是看了一眼擋在他二人身前的機關獸,又瞄向了剛才那細犬噴火的方向,沒好氣地說道:“你就該跟你師傅或者那個張楚嵐學一學,罵兩句人又怎麼了?”
“你倒不像個閒雲野鶴的道士,反倒像是那幾百年前的酸腐儒生。”
說罷,陸瑾定了定神,看了眼周身環繞升騰的紅炁,說道:“咱們倆剛才沒瘋,只是著了道罷了……”
苑陶這小老頭此刻則是再也耐不住,臉上綻放出了既得意又可惜的笑容,說道:“陸老爺子,實話跟您說,剛才……我可是真心勸您走啊。”
這話說完,他又像是在心裡開了香檳一般舒爽,感嘆道:“我爹那人是個爛的,入不入全性都該倒黴,死您手裡,反倒算是得了個乾淨利落。”
“可再差再爛,那也是我爹,他栽您這一門手裡,我總得給他個說法。”
“陸老爺,今天就怕是要把您廢在這兒了,無論如何,也須教您知道,我不恨您。”
在他說完這話後,其身後便緩緩走來一人。
那人有著高大身材,作和尚模樣,更兼麵粉皮嫩,粗看便是個富態油滑的僧人,這不是‘雷煙炮’高寧,還能是誰?
只不過嘛……
此刻,這高寧的面容不像往常那樣既和藹又有善氣,反而略顯陰鷙。
他手中秉持激發著的【肉蓮花】護身法器及身上衣物的焦黑,也說明了他剛才避驅細犬所吐火焰時,亦是受了些傷,這也多半就是那“陰鬱”表情的來由。
見他露面,陸老爺又不是孤陋寡聞之輩,一打眼兒便認出了來人,說道:“果然是你……【雷煙炮】高寧!”
陸瑾話音剛落,他前方的細犬便回身躍起,直撲向陸瑾、張靈玉二人頭上。
那苑陶見了,趕緊說道:“沈小子,快退!那鐵疙瘩厲害,把我法寶都碎了!”
原來這細犬的舉動倒也不是得了賽博狂犬病,反咬自己人,而是……
那【禍根苗】沈衝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包抄到了張、陸二人身後的高樹上,並一記爆炁砸拳從空中揮出。
嘭!被發現的偷襲,自然是無法克敵機先,反倒落了下乘。沈衝這醞釀許久、自覺頗好的一拳,直接被躍起的細犬撞了個正著。
這機關獸可謂是滿身堅鋼,既硬又利,在羅天大醮的比賽上,便靠身子骨橫衝直撞,沈衝見它衝來,哪還敢全力擊出?故而,他只能收斂力氣和細犬‘碰了碰拳’。隨後,便藉著那反衝的勁道彈盪開來,免得被這下方的二人一狗圍殺了。
“哼!”
陸老爺子也是老江湖了,見狀況不對,直接冷哼一聲,著手虛空畫符,連轟了數張【五雷符】往高寧那摔了過去。
隨後,見高寧倉惶躲閃,便又是一張【鬼遊錄運封經符】甩向被細犬逼身閃躲的沈衝。
那沈衝雖沒見過陸老爺子的手段,可見那在地上不斷盤旋挪動,似蝌蚪般襲來的符籙,卻也是猜到其棘手,不敢硬接。
他旋即爆開炁來,將撲衝過來的細犬推盪開,隨後就縱身躍起,欲踩著左右樹枝躲避應對。
可沒想到,那符籙遊動之時,卻似是活物一般,見那沈衝提縱身法騰空,它竟然也拔地而起,如一張網纏裹在了沈衝手臂上,當即便把他的炁脈斷了。
再說那高寧,在躲過五雷符後,他直接往前一個踏步,將十二勞情陣催發到了極致,紅光籠罩方圓數百米,使得陸瑾和張靈玉體內經炁脈絡反覆相沖,氣緒蒸騰到肉眼可見。
這一手下來,察覺到自己兩位‘人型隊友’不對勁的細犬,便直接止住了撲殺沈衝的勢頭,騰轉掉頭,與陸瑾一道,往著那高寧身上衝跑了過去。
“好狗!先和我把這煩人的禿驢宰了!”
陸瑾見細犬奔來,便輕讚一聲,說話間便也騰出手來,往那高寧方向憑空畫出符咒,只一個抬手,便是【四重·五雷符】。
可就在他將要催發雷符之際,竟有一股飄香花粉順風飛來,使得他那原本怒火中燒的神情一頓,便是連已經畫好了的雷符也沒再催發,而是緩緩消散於空中。
這香花麻粉以粉色為主,飄蕩間炫彩無比。陸瑾怒氣上湧,一時不察便聞了一口,登時便覺得困頓難收、戰意消退,彷彿都不再氣苑陶那老小子了。
又過了一息,他便覺得渾身麻痺難耐,連站著都費了天大毅力。
使出這般讓人【軟弱】之粉塵的,是一位穿黑衫的矮小的婦人,躲在不遠處的草叢裡,以炁操弄著粉末。
異人圈裡,善於操使奇門粉末的不算少,但既能麻人身子骨,又可削人心性的就只有那麼一位咯。再結合這婦人來自全性,便可知定其身份了——她是全性四張狂之‘酒’,外號‘穿腸毒’的竇梅。
酒、氣二人向來同氣連枝、形影不離,凡遇緊俏之事,哪有一人出現,另一人不在的道理?
相應的,他二人出手,自是有一番獨到配合。
這花粉塵末與十二勞情陣前後搭合,使得陸瑾的經脈恍若炸裂一般疼痛,精神卻喚回不來,直接陷入溫柔泥沼。
一旁的苑陶見了,忍不住冷笑一聲,直接催動起了三顆【九龍子】盤旋於身前,瞄向了陸瑾。
轟!就在這時,奔襲而來又無受陣法、粉塵影響的細犬直接轉頭噴了一口火,往那苑陶處射了過去。
苑陶雖擊廢陸瑾的心思堪稱急切,卻也珍惜那小命,直接跳步躲開了那火球。
待火球逼退了苑陶,這細犬便再次轉頭,衝著‘雷煙炮’奔去,縱身一躍,飛撲其咽喉。
高寧看了一眼身側不敢彈用【九龍子】相助的苑陶,便嘆了口氣,一手捏持肉蓮花,一手揮撫僧袍,向著那細犬捲了過來。
咔嚓!
細犬的‘前置鏡頭’見眼前朦朧一片,便抬起利爪猛揮,那鋒利的前刃直接將那大如床單的僧袍一切兩半。
待高寧後退的身影從一分為二的僧袍中露出後,細犬便作了個獨特的姿勢……
它前低腰身,雙前腿肩胛骨隨之舒展,從其內抬生出一微型射彈倉來,直接便瞄著高寧射了過去。
突!突!突!突!突!突!這些射彈的彈頭口徑不大,速度卻是極快,一彈擊骨碎肉談不上,卻也是可靠量說話,一噴吐便是二十來發……
……
話說這全性一門中,有位叫做域化毒的易容天才,能夠將自己的炁附在他人身上,以此改變他人樣貌。
而這龍虎山的‘羅天大醮’引著青年才俊比試了快一個多禮拜,這幫全性中,便有些人趁著機會,依靠域化毒的‘妝容’上山潛伏了起來。
但……就全性這幫浪蕩子,你讓他們拼頭打架還行,讓他們老老實實潛伏,那的確有些強人所難。
好在,這‘羅天大醮’好歹也算是一場盛會,選拔天師的比試也堪稱精彩,這幾日來,也就給那幫潛伏的全性當成了難得的‘綜藝節目’,算是聊以慰藉。
說白了,這幫‘羅天大醮’選手的比試,以‘四張狂’為首的潛伏起的全性,幾乎都是場場皆看過了的。
故而,劉克以細犬和‘零’相鬥那場,以及和張靈玉的比試,這位‘雷煙炮’可也都是看了的。
也因此,他也就認出來了,這劉克便是幾月前拿狙擊槍、炸彈突襲自己的那個哪都通新人。
就像劉某人把永覺大師牢牢記在心裡,高寧也把這個玩炸彈的哪都通恐怖分子憶在心頭。自然,秉持著收集情報的想法,高寧對這【細犬】也是關心異常……
【這細犬,銅頭鐵骨,近身不好相與,還有噴火之能。】
以上,便是高寧對細犬的評價,故而,他在用僧袍遮掩那機關獸的視線後,便極速後退避免近身戰,同時操持起了【肉蓮花】,防範噴火……
可他是萬萬沒想到,這倒黴的【神機】裡頭竟然也喪心病狂地安了槍械,一點異人的矜持都沒有。
啪!啪!啪!啪!只見那小口徑射彈如潑水般灑在了【肉蓮花】堆持成的法器防護罩上,直接將其打成了玻璃碎的樣子。
啪!啪!啪!啪!一輪射出,見射界良好,這細犬的第二輪射彈也來勢洶洶,直接激射而出,把那【肉蓮花】的防護罩打成了碎片。
隨後,第二輪那剩餘的那十多發射彈,便如黃油切豆腐一般,直接就打在了高寧的身前。
噗!噗!噗!噗!噗!雖說高寧見勢頭不對,直接全力運炁遮蓋,又抱頭環膝,遮住要害,卻還是被打得血如流注。
嘭!下一瞬,再一瞧,那本來奔躍中的高寧和尚,因臂、腿中彈吃痛,閃躲歪身,直接墜下了地來。
這細犬兩輪肩部射彈打空,便再度換了個姿勢,似人一般後腿坐地,露出腹部來。
咔!嚓!只見其腹部一陣機械模組騰挪,竟然掏弄出一枚小罐可樂大小的‘飛彈’來,開始瞄上了前方那倒地的胖大和尚。
這東西一出現,直接把老苑頭嚇出了一身冷汗。
這陸瑾和陸玲瓏組織的青年突擊隊壓根沒下龍虎山,這全性實際上是知道的。
而讓這四張狂待在這兒,實際就是他苑陶撮合的局,專門給陸老爺設的陷阱。
如今一看,這機關獸神tm掏出個【飛彈】來,要給高寧‘炮決’,他苑陶能不冒汗麼。
想到這兒,他便再也顧不得法器,直接甩出三枚【龍九子】護持在高寧不遠處。
邦!轟!在細犬射出小型【飛彈】的一瞬間,那苑陶便控著一枚龍九子動了起來,擊向了加速度還不夠快的飛彈。
直接讓自己修煉多年的一顆珠子,在爆炸中和【飛彈】同歸於盡了。
……
那高寧也是江湖老手,雖被射得四肢血肉崩呲,但在倒地後卻也是第一時間勻炁休傷。
可相對的,他把炁用來治療傷勢,那陸瑾和張靈玉受【十二勞情陣】的影響便自然消退了幾分。
張靈玉直接甩開手掌,袖管湧出黑泥,便向苑陶、竇梅激湧而去,將這二人亦逼退了二三十米。
陸瑾失了粉塵干擾,便緩過口氣來,伸手一揮說道:“靈玉,趁著機會你先走!”
張靈玉說道:“我怎麼可以把您”
陸瑾搖頭道:“不用管我,那沈衝中的咒符剛才脫炁自解,他纏住機關獸不在話下,待高寧那賊禿驢止住血,便又要運起法陣了。”
“這四張狂確實厲害.不只是厲害,而且太陰損了。”
說罷,他就轉頭對著苑陶、竇梅等人說道:“好啊,陰損就陰損,咱們就鬥到底,我今天把命留在這,也要收拾了你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