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終於傳來了聲音,夜銜燭淡淡開口,“就讓他們等會兒吧。”
嚯!聽聽這語氣,有點略顯猖狂。
普天之下,敢讓皇上和太后等的人,還真就他獨一個。
喜公公畢竟就是個新上任的小太監,多少聽過夜銜燭功績顯赫,性格狠厲的事蹟。
這會兒被晾在這裡,一時間沒了主意,便轉頭偷偷問一旁的劉楓,“大人,咱們王爺有什麼大事,能大過皇上和太后?這事兒要是傳出去,怕是會留下詬病。”
劉楓心想,他們主子才不怕什麼詬病。
但面上還得客客氣氣,“公公稍安勿躁,王爺正在處理緊急事務,相信很快就好了。”
喜公公嘆了口氣,哀怨的看了平靜的馬車一眼。
半個時辰過去了,墨染青終於慢悠悠的睜開眼。迷霧渙散為清,瞳孔漸漸聚攏,入眼的就是一張絕美的側臉。
夜銜燭正在安靜的看書,聽到旁邊的動靜,眼眸微抬從字間劃過,“醒了。”
“嗯。”墨染青撐著桌子坐起來,剛要伸個懶腰,動作突然頓住,“哎呦我去!”
“怎麼了?”
“落枕了。”
“......”
夜銜燭皺了皺眉頭,放下書,剛要覆掌過去........
墨染青卻直接轉身,掀簾下車。
她沒有注意到夜銜燭的動作,簾外拂過一縷風,牽動墨染青身後的髮絲從夜銜燭指間滑過。
等墨染青下車後,夜銜燭望著指尖空空,意猶未盡的捻了捻。
直到外面的墨染青來催,夜銜燭才將矮几上的物件擺正,下了車。
喜公公左盼右盼,終於見著這尊大佛。
您老可算是出來了,那儀元殿的兩位,估計屁股都快坐冒煙了。
墨染青走在夜銜燭身側,一路跟著喜公公進了宮。
活了兩世的墨染青,第一次來皇宮,第一反應就是,這可比她們東山派的山頭氣派多了。
看這牆,硃紅頂漆的,看這道,青石工整的,看這宮殿,金碧輝..........
不對!怎麼會有一股邪氣,怒飛沖天。
見墨染青停下,夜銜燭也跟著頓步,“怎麼了?”
墨染青指了指那團黑氣包攏的位置,“那個地方.....”
“是養心殿,皇兄的寢宮。”夜銜燭面色凝重,“有何不妥?”
“皇上住的地方嗎?”墨染青低喃一句。
墨染青收回視線,看到一旁想催促,又不敢的喜公公,將想說的話嚥了下去,“沒事,我們先去拜見皇上吧。”
夜銜燭知道她一定是看到了什麼,當著別人的面,他沒有多問,只帶著墨染青繼續往前走。
穿過幾條長長的御道,墨染青走到了一處大殿。
殿內金碧輝煌,蟠龍柱直抵穹頂,殿頂繪著祥雲,四周燭火通明,透著一股威嚴之氣。
喜公公在殿門前停下,躬身道,“王爺,墨姑娘,請稍候,容奴才通傳。”
夜銜燭微微頷首,墨染青則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四周。
殿內薰香濃郁,卻掩不住那股若有若無的腐朽氣息,她指尖微動,一縷靈力悄然探出,果然在殿角陰影處捕捉到幾絲遊離的黑氣。
不多時,喜公公碎步返回,低眉順眼道,“陛下宣二位覲見。”
踏入內殿,墨染青一眼便看到了端坐在龍椅上的光耀帝。
他身著明黃龍袍,面容俊逸卻透著幾分蒼白,眉宇間縈繞著一股陰鬱之氣。
而他旁邊坐著一位面容端莊的華服女子,墨染青初步猜測這應該就是當朝皇后,林明惜。
左側另一張矮几前,坐著一位滿頭銀髮的老婦人。
她身著絳紫色繡金鳳宮裝,看模樣已年過六旬,卻依然背脊挺直,通身透著不容侵犯的威嚴,這應該就是太后了。
太后身側立著一位嬌俏可人的少女,約莫二八年華。自墨染青踏入殿門那一刻起,這姑娘的目光便如影隨形地黏在夜銜燭身上,眼波流轉間盡是掩不住的傾慕。
墨染青暗自挑眉,心道這原來是夜銜燭的桃花啊。
她側目望去,只見夜銜燭神色冷峻,目光如炬地直視前方,連餘光都不曾偏移半分。
他周身彷彿築起一道無形的結界,將那少女脈脈含情的眼波盡數隔絕在外,不留半分餘地。
“咳咳...咳...”殿中最上方的光耀帝見他們進來,先用帕子捂著嘴,咳了幾聲後,才緩緩抬頭,凝視著夜銜燭,似在等待什麼。
殿內落針可聞,夜銜燭卻站在殿中,始終挺立如松,不發一言。
許久,光耀帝才將目光轉向墨染青,“你就是墨染青,抬起頭來,讓朕看看。”
金釵晃動,墨染青揉了揉脖子,“抬不了脖子落枕了。”
光耀帝又問,“看到朕,為何不跪?”
“跪不了,腿麻了。”
笑話,她是跟著夜銜燭一起來的,夜銜燭都不跪,她為何要跪。
就在光耀帝面色隱隱透出不悅之時。
夜銜燭牽住墨染青的手腕,終於開口,“本王的王妃與本王同尊,無需跪拜任何人。”
他聲音低沉,擲地有聲,在殿中迴盪。
墨染青恍然,這是先皇在世時,賜給夜銜燭的特權,象徵著夜銜燭在朝中獨一無二的尊貴地位。
看的出來,光耀帝對夜銜燭很是遷就。
即便是不悅,也沒有說什麼,而是擺了擺手,讓內宦領他們入座。
同一側的兩個矮几,本是分開放置的,夜銜燭掃了一眼沒有過去。
喜公公在夜銜燭冷鋒的目光中,用眼神請示了一下光耀帝。
見光耀帝沒開口,小心挪動,將兩個矮几擺在一起。
夜銜燭這才領著墨染青坐下。
殿中的一系列操作,無一處不透露著夜銜燭對墨染青的偏寵,光耀帝今日本是想著出些難題,讓墨染青知難而退,見這陣勢,有些猶豫。
這女子當真這麼入睿王的眼,他可記得自己這弟弟,曾說過對女子毫無情趣,怎麼轉眼之間,就這麼情形大變。
皇上是沒有說話,一旁的太后可是看不下去了,
“墨家女好大的官威,且不說日後當成當不成睿王妃,還未過門,就如此目中無人,日後可還了得?”
哦,墨染青沒參加過宮鬥,但見過宮鬥。她聽出來了,這太后應該是在說她沒禮數。
夜銜燭提起茶壺,悠悠的倒了一杯溫茶,放在墨染青面前,“母后沒有聽清嗎?”
他緩緩抬眸直視太后,“她與本王同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