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衡對著陳不凡吹鬍子瞪眼，彷彿下一秒就要把眼珠子瞪出來一樣。
陳銘站在自家兒子身後，望著章衡的眼神好似一汪寒潭，章衡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總覺得好似在被什麼人盯著一樣。
可這御書房裡，除了陛下、世子之外，再無其他人，奇哉怪哉。
“章閣老，我父無罪，我父子二人奉皇命為大乾鎮守難忘，這些年來不說勞苦功高，也算是兢兢業業，南詔國不敢踏入大乾領土半步。”
“而今，陛下要削藩，卻讓微臣大義滅親，枉顧人倫，微臣恕難從命！”
陳不凡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沙啞，帶著幾分憋屈。
鎮南王和世子不和的事情，在大乾幾乎是人盡皆知，父子相嫌，也正是因為如此，自從他來到京城之後，章衡這老東西便拐彎抹角的想要從他嘴裡套出陳銘的不法之事。
而今看來不是章衡這裡老東西要對付自己老爹，而是陛下在背後受益，狡兔死走狗烹，古往今來，大體如此。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面前都敢如此，若再讓你父子留在封地，是不是有一天，皇命都不從了，你們父子是要謀逆嗎？”章衡兩眼一瞪。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若陛下不相信我父王，大可派人去餘杭將事情查清楚。哪裡輪得到你來指責我父王？”陳不凡毫不客氣地回懟。
就在這時，一直默不作聲的文帝將手中的奏摺放下，他掃了章衡一眼，章衡連忙行禮退到一旁，不再出聲。
“表兄，實不相瞞，四叔勞苦功高，又不貪戀權柄，有你們父子幫朕鎮守南方，朕一萬個放心。”
“可是朝廷的情況你應該清楚，江南行省從來都是朝廷的賦稅重地，這些年來，江南的賦稅，朝廷是一分錢都要，盡數都交給四叔支配。”
“而今朝廷的財政不容樂觀，朕想著這些年待四叔也算是不薄了，不如讓四叔先把江南行省今年的賦稅讓出來，幫著朝廷度過眼前的危機。”
“你看......行嗎？”
比起章衡的咄咄逼人，文帝的語氣和態度顯然更加讓人能夠接受。
陳銘聽著忽然皺起眉頭，眼中倒是多了幾分明悟，和其他的藩王不同，他手中只有江南行省的財權，沒有兵權。
而其他藩王手中有兵權，幫著朝廷戍邊。
比起這些手頭上有兵權的王爺，自己這個閒散王爺似乎更好對付，交出財權怕只是開始，等到他手中在沒有依仗之後，再要的，怕就是他陳銘的項上人頭了！
陳銘掃向陳不凡，心中疑惑，這小子不會連這點事都看不出來吧？
“陛下說的是，而今朝廷有困難，作為皇親國戚理應為陛下分憂，微臣這就休書一封，讓父王將江南省三年的稅收送到京城來。”陳不凡不卑不亢。
文帝眼皮一跳，眼底浮現出一抹淡淡的怒意，但很快消失無蹤。
章衡上前一步，還想說話，卻被文帝眼神制止。
“如此甚好，甚好啊。”
文帝走上前將陳不凡扶起，“表兄，有你這句話，朕就放心了，江南行省三年的稅賦，足夠讓朝廷解決眼下的危機。”
全是他孃的屁話！
陳銘盯著自己這位大侄子臉上的笑意，心都不由地寒了幾分，倒不是他陳銘捨不得這些錢，而是朝廷應該根本不缺錢。
當年他離開京城的時候，將不少產業都送給朝廷，大一點如火藥、火器，小一點如宣紙、糖務、鹽務、鍊鋼鍛鐵等等。
靠著這些專營的生意，朝廷所得的利潤絕對比一省的賦稅還要多！
朝廷不是缺錢，反而是錢多了，開始擔心有人惦記朝廷的錢袋子，這才是文帝的目的，今日拿他鎮南王的財權，明日便是那些藩王手中的兵權！
章衡這老東西當真會出餿主意啊，這麼大一盤棋，你個老傢伙把握得住嗎？
自己的那幫老兄弟誰他孃的是省油的燈？
“陛下，蘇貴妃求見。”
陳銘朝著御書房外望去，一位身穿粉色羅裙的女子款款而至，一張瓜子臉，白皙如壁，眉似遠山含黛。
尤其值得注意的便是那雙眼睛，好似狐媚子的一般，讓人看上一眼就好似能把魂兒勾。
來到文帝面前，蘇妲己行了一禮，“陛下今日一直在忙，臣妾幫不上什麼忙，特地熬了一些安神的湯，給陛下品嚐。”
蘇妲己抬起頭，望著文帝忽然愣了愣，泛著疑惑神采的眸子，恰好落在陳銘身上。
不過，那一抹疑惑轉瞬即逝。
“原來這位就是蘇妲己，該大的地方大，該細的地方細，裙襬太長，看不到腿差評！”
“不過，這樣要妖里妖氣的模樣，不是個小狐狸精那才奇怪了。”
陳銘話音剛落，只聽哐噹一聲，蘇妲己一個不小心摔倒在文帝面前，案子上安神湯頓時灑了一地。
蘇妲己抬起頭望向陳銘，四目相對，陳銘都驚呆了，咋回事，這小狐狸精能看到我？
蘇妲己咬著牙，一臉憤恨。
“愛妃，你沒事吧？”文帝一臉關切的走上前，給她心疼壞了。
“回陛下，臣妾無事，無事，只是見到此人，悲從中來......”蘇妲己指著陳不凡，眼角流下兩滴眼淚來。
不愧是真妖精，稍稍這麼一哭，都是一副天見猶憐的模樣。
陳不凡眸子一縮，當然清楚，蘇妲己話裡話外的意思，無非是在提及陳銘弄死她妹妹的事情。
文帝嘆息一聲：“朕的這個四叔什麼都好，就是過不去這個色字。”
“大侄子你這話說地就不對了，過不去這個色字只有你四叔我嗎，你還是被這小狐狸精吃的死死?”
蘇妲己似乎特別排斥狐狸精這三個字，冷冷地瞪著陳銘，後槽牙咬地嘎吱作響。
陳銘終於確定，這小狐狸真的能看到自己。
“愛妃地上涼，快快起來，讓朕看看有沒有傷到哪裡？”文帝連忙將蘇妲己扶起。
“涼點好啊，正好趁這個機會，你好好冷靜冷靜，不要總是屁股決定腦袋，坐在大侄子身上就以為可以無法無天？那你真是想瞎了心。”
陳銘走到蘇妲己身邊，自顧自地說著，他的話別人聽不到，可蘇妲己卻聽地清清楚楚。
但當著文帝、章衡的面，卻又不敢表露出來，只能夠默默忍受陳銘的無理。
她現在真的很想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