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德沃曾經問過鄧布利多,是否真的瞭解吉德羅·洛哈特這個人。
之所以會這樣問,就是因為老格他自己也把握不住。
這個世界已經很少人能超脫他的認知框架,也許在以前會有,比如紐特這樣的靈性派選手,他就總搞不清楚對方腦袋裡到底在想什麼。
但現在不會了,幾十年的紐蒙迦德監牢枯坐,他開始回顧人生的一切,自認為再遇到紐特這樣的人也是手拿把掐。
然後他就遇到了洛哈特。
這是個有點‘超脫’的全新品種,他真的覺得陌生。
然後他就問鄧布利多的看法。
可惜他沒有能得到答案。
因為鄧布利多根本就不在乎,是的,不在乎。
他是這樣說的,“曾經我以為我即是世界,後來才知道,世界即我,它理應有自己發展的變化。”
這並非是自我意志的瓦解,恰恰相反,這是自我意志的超越。
狂風暴雨固然會摧毀森林裡的一切,但雨水澆灌、腐木滋養,大地會再度出現一片生機勃勃的森林,如此往復,又一次比一次精彩。
所以風和日麗也好,狂風暴雨也罷,都是世界的一次次更迭,一次次積蓄力量。
會這樣的認為,當然有個前提。
那就是洛哈特並不是伏地魔這樣的殺人狂魔,他總是對很多人事物充滿了善意,那麼,這就足夠了不是嗎?
所以鄧布利多面對洛哈特總是有種看著腐朽大地上破土而出的小樹苗的慈祥,樂意為他指點更多。
洛哈特這個人很有趣。
他總能在自己的觀點基礎上有一個全新的看法。
就比如現在。
他們從‘鏡面世界’回到了現實,洛哈特抬頭望去,愕然說道,“您還真的將伏地魔關在這裡啊?”
鄧布利多挑了挑眉,“這次你確定了?”
洛哈特點頭,“他的世界就在這裡,不是嗎?”
這就是鄧布利多所無法預料的延伸,他的魔法理念自然是強大的,卻也沒有包含看到別人世界的能力。
要是有,他早就破解了湯姆施加在霍格沃茨黑魔法防禦術課教授職位上的詛咒了。
這下換鄧布利多好奇了,“社會性?”
他一下子就想到了洛哈特提到的這個理念,如今有這樣的延伸,似乎就是從這個角度去解讀‘我即世界’這個魔法理論。
洛哈特沒有回答,只是輕輕搖晃著手中的魔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好久好久。
鄧布利多很有耐心,笑著看著眼前的一幕,忽而有所感應,回頭一看,蓋勒特正提著一個包裹走了過來,連忙豎起手指頭‘噓’了一聲。
老格打量了眼洛哈特,敏銳感受到了某種時間維度的魔法力量在湧動,頓時也跟著好奇了起來。
“哈哈,原來是這樣!”
洛哈特突然興奮地叫了一聲,手中的魔杖猛地甩了個圈。
一道銀白色的煙霧冒了出來,化作氤氳之氣砸落地面,快速地向周圍擴充套件。
格林德沃頓時腳步一滯,猶豫了一下沒有抽出魔杖,任由煙霧掠過他的身周,頓時只覺得整個世界快速翻轉,進入了洛哈特製造的映象空間。
看著這一幕,他不由得跟鄧布利多吐槽著,“吉德羅施展的這道魔法可太糟糕了,我記得你年輕的時候就可以讓人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到這個世界中來。”
嫌棄得要死。
這道魔法對他來說並不是特別強大的魔法,他的強大意志和魔力足以輕易將這個世界瞬間再度扭轉回來,認為這個魔法小技巧最有用的功能不過就是在讓敵人沒有察覺到自己已經進入了一個虛假的世界。
吉德羅的動作太大了,手法太糙了,導致這道魔法一點用處都沒有。
嗯,對他們這些魔法大師而言。
但很快他就不這樣想了。
隨著銀色煙霧席捲鋪展出更多的空間,波及到了那座石頭屋的位置,這個映象世界裡突然出現了一道身影。
伏地魔!
“鄧布利多!”伏地魔不敢置信地看向前方的鄧布利多,又有些疑惑地看著自己的雙手,最終將目光投向正在施法的洛哈特,一時間神色莫名,“吉德羅·洛哈特!”
“你這是用了我教你的那些城堡魔法?”格林德沃在旁有些疑惑,仔細感受著,又有些疑惑,“好似還用了點時間、魔法血脈之類領域的魔法技巧?”
洛哈特停下施法,心滿意足地回答道,“是的,特別是血親魔法,社會性、我心世界、魔法血脈,如此的奇妙。”
伏地魔多聰明的人啊,看著眼前的一幕,彷彿能夠猜測之前發生了什麼似的,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很是詭異。
他的笑聲是如此嘲諷,看著鄧布利多,“您還是跟以前一樣啊,總是會教出一些超出自己控制能力範疇的學生?”
“嘿嘿嘿~~~”
他光著腳在這片映象世界裡走動著,調侃著,充滿惡意地說道,“鄧布利多,等哪一天吉德羅站在你對立面了,請你記住,你再也關不住他了,不管用什麼方法,他都有能力走出任何一座監牢!”
鄧布利多淡漠地看著他,“這不用你來關心,湯姆。”
老鄧一點都不擔心這個。
因為他從吉德羅的這道魔法中感受到了包容,一種很獨特的包容,噢,應該形容為‘社會性’。
他終於是搞懂了洛哈特所謂的‘社會性’,從此再也不用擔心洛哈特會真正變成一個魔頭,因為這個世界會有無數條線拉著這個年輕人,同樣,這個年輕人也延伸出無數條線拉著世界。
很巧妙的手法。
鄧布利多此刻看著洛哈特的施法,突然有了一些有趣的收穫。
他以前對於這道魔法的一些猜測,但可惜怎麼都想不通,覺得可能死後才會搞懂的道理,此刻卻在心中清晰了起來。
他彷彿感受到自己來到了一座車站,車站裡人來人往,那是屬於他的車站,也是屬於每一個過客的車站。
他能在這裡遇到任何人,也能在這裡充滿著未知的期待著,期待著列車到站下來的驚喜。
魔法教學的樂趣就在這裡,教導了別人走上自己的魔法道路,自己也將受益。
“我有一個想法……”
洛哈特突然說道,用一種很古怪的表情看著眼前三人,“你們知道當施法狀態進入強大的對抗,自我意志達到巔峰狀態,卻又讓自我的心靈世界徹底開啟,‘社會性’的一些事物就會從中走出來嗎?”
鄧布利多能理解,他剛剛恰恰就是想到了這一點,也許他可以將他想到的這道魔法稱之為‘國王十字站臺’?
格林德沃也懂,他年輕的時候瘋狂迷戀著死亡三大聖器,“不需要那麼麻煩,死亡三大聖器之一的復活石同樣會出現這樣的效果。”
伏地魔就不是很懂了,畢竟他還沒有和哈利·波特施法對波,然後被魔法光芒中跳出來的莉莉和詹姆斯干擾。
“具體怎麼做呢……”洛哈特眼神迷離,彷彿沉浸在一個讓人迷戀的魔法世界裡,喃喃著,“也許可以先用我熟悉的血親魔法來試試。”
血親魔法?
不知道為什麼,在場的三個大佬同時有了一個很不舒服的預感。
又不舒服又期待,很古怪的感覺。
這顯然是在心靈世界之中,自我意志和世界之間的生機潮汐波動傳遞而來的資訊,就像是占卜、預言一樣,突然得到了世界的某種提醒。
當然,如果用洛哈特的話來形容,這種狀態叫——心血來潮。
但不管它是怎麼描述的,大家突然感覺很不妙。
“等等!”鄧布利多沒忍住叫了一聲。
“住手!”格林德沃皺著眉頭有些警惕。
“該死,你又要瞎搞什麼……”伏地魔對洛哈特的魔法簡直不要太痛恨,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玩意。
什麼突然之間就變成他年輕時期的至交好友,什麼在時間長河中掠奪蛇佬腔魔法血脈的更高生態位,什麼把他從死亡之中拉扯回來,讓時間回滾到死之前。
他只要一想到這些噁心的魔法,他整個人就汗毛聳立。
但可惜啊……
來不及了捏。
洛哈特的施法簡直不要太快,一道道很獨特的紅色線條飛快地從他魔杖杖尖冒了出來,像是世間的脈絡一樣,在這片銀光煙霧開闢的虛幻世界裡蔓延著。
格林德沃認識這種很獨特的紅光,他小時候見過,他的家族有一本書,名為‘血脈之書’,就是能清晰地將每個成員的血脈來源勾勒出來。
這類魔法造物在古老純血家族裡很常見,那種很獨特的紅色線條,是如此的奇妙,彷彿觸及了世界底層的資訊,衝破了時間和空間的間隔,將一切呈現出來。
紅色的線條快速蔓延。
一道道虛影線上條的一個個節點上冒了出來,有的在說著話,有的在做著各種事情,朦朦朧朧地看得不是很真切。
這似乎是在鄧布利多的‘熄燈器’和伏地魔的‘呼名感應’的基礎上更進了一步,但也沒有脫離他們魔法能力的範疇,只是表現得更直觀而已。
很快,這些虛影盡數消失,這些紅線飛快地延伸到了三人腳下,然後快速地從他們三人腳下往周邊延伸出一道道紅線,以及紅線節點上冒出的一道道虛影。
“搞定!”
洛哈特興奮地大叫著,手中的魔杖快速一挑,念著咒語,“幻影顯形!”
這是幻影移形的另外一道咒語,用於空間穿梭到目的地的顯現魔咒,一般熟悉幻影移形的巫師已經很少用到這道咒語,或者說本能地無聲施法了這個效果。
洛哈特學習的幻影移形可不是簡單的魔法,他是跟貝拉學的,很早就領悟了這道魔法在時間長河上的效果。
嗯,現在的效果更棒。
隨著他的施法結束,兩道身影開始變得真實地出現在了這片銀光煙霧虛幻世界裡。
鄧布利多不敢置信地看著其中一道身影,哆嗦著想要講話,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蒼老的眼眸裡不知不覺已然泛起了淚花。
格林德沃卻是十分驚喜,大叫著,“阿利安娜!”
而另外一邊,伏地魔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呆呆地看著眼前出現的女巫,看起來是如此的侷促,說,“我……我……”
“我是湯姆,湯姆·裡德爾!”
他過往一直不想承認自己的名字,不想承認來自麻瓜父親的低賤姓氏,不想承認湯姆這個泯然眾人毫無逼格的名字,他很厭惡別人叫他湯姆。
可此刻,他是如此的小心翼翼,害怕一個發音錯誤讓眼前的女巫誤會。
因為啊,那是……
“媽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