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說著，李德柱還將就著袖子擦了擦眼淚：
“剛子，咱村裡最講究名分這些東西，你要真有啥困難，就跟叔說。”
“叔也不是嫌棄你，咱不幹壞事得來的糧食，不寒磣！”
“只是……”
絮絮叨叨的話還沒說完，卻被秦剛一句話打斷：
“好了好了，剛才是唬你的，你來瞧瞧這是啥？”
說著，他從一邊的竹籃子裡，直接把上面的蒙著的布給掀開。
李德柱好奇地上前看去，眼睛瞬間睜大。
有些害怕地往後退了兩步。
那是一頭碩大的豹子頭，眼睛還沒有合上，擴散的瞳孔甚至還有著怨恨！
鋒利的獠牙好像只是輕輕一碰，瞬間就能湧出鮮血。
“這這這……”
李德柱被嚇了一跳，語無倫次地說不出話來。
眼裡滿是震驚與錯愕。
這麼一大顆豹子頭，他從來沒有見到過！
秦剛這才笑了笑，對李德柱說道：
“李叔，我沒騙你吧？這頭豹子是我上山打來的。”
李德柱盯著這顆豹子頭看了許久，腦海中驀然浮現什麼，嘆了一口氣：
“剛子，你應該知道，你爹孃是咋死的吧。”
秦剛聽著李德柱的這句話，笑意僵了一瞬。
透過原身的記憶，秦剛當然知道他的爹孃是咋死的。
當年秦家窮的吃不起糧食，家裡的孩子眼看著要餓死的時候，秦老爹毅然決定上山去打獵。
可就是因為上山打獵，結果一不小心闖進了熊瞎子的老窩，被那熊瞎子活活咬死。
到最後連具全屍都沒有留下。
秦老孃哭瞎了眼，整日窩在床上一病不起。
後來鮮有的精神好時，便找來了李德柱，向他交代了很多事。
在一個深夜裡，秦老孃就去了老爹的墳邊上，被人發現的時候早已經沒了氣。
一想到這裡，李德柱的眼淚嘩嘩直流。
秦家爹孃死的時候，秦剛也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家裡的米缸裡啥都沒有。
也沒有什麼親戚能接待他，就靠著吃百家飯過活。
長時間的沒人教育，這才導致秦剛逐漸演變為後面這種好吃懶做的習慣。
村長李德柱看著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大旱之年，村裡人都缺著那一口糧食。
又怎麼肯再多分出一口給秦剛呢？
幾乎每次秦剛去求一口飯吃，都會被人奚落責罵。
李德柱當年雖然有想把秦剛收養的年肉，卻遭到了媳婦嚴令禁止。
連自家都吃不飽飯了，又為啥去管一個外人？
這麼多年來，李德柱一直在忙著為民生求情，這才導致了對秦剛的疏忽。
所以當他看到秦剛逐漸墮落時，心裡也是十分自責。
可當秦剛向自己展示了那頭豹子後，心底的那股異樣這才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欣慰。
但李德柱還是怕秦剛會落到他爹孃那樣的結局。
“李叔，你放心吧，我現在不僅能打獵，還想著幫助鄉親們一起致富呢。”
秦剛頓了頓，還是沒有把最後一句話也跟著說出來。
掙得足夠的金銀後，再屯糧招兵，在這個亂世之中立一番自己的王權霸業！
咳咳……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秦剛默默背起自己破爛的竹簍，迎著烈日朝遠方出發：
“李叔，我走啦，我去城裡把這肉換點東西去。”
李德柱聽到這話，連忙起身陪著秦剛一起：
“叔閒著也沒啥事，把你送到村口吧！”
山路崎嶇，野風呼嘯，身後時而傳來幾聲動物的低吼聲。
越過這座大山，後面便是喧譁的城裡。
相較於山村的落後，城中的輝煌簡直讓人亮瞎了眼。
朱門繡戶中，那些官人衣裝華麗，懷裡還擁著美人，將一塊肉隨手丟到桌子底下餵狗。
而就在窗外，一個老母親抱著自己剛被餓死的兒子哭瞎了眼。
世態炎涼，沒有人會為那個母親停留，而是匆忙地奔赴自己的路子為了換上一口糧食。
秦剛看著眼前的一切，最終還是偏過頭，沒有在意。
這個世道，你要是不改變它基礎的規則，很難會改變這些人的命運。
當官的兒子依然是做官。
而窮人的孩子……
連上學讀書的資格都沒有，又該如何考取功名？
好像人一開始的命，就是定下的。
秦剛壓抑住心底的不適，隨便找了塊地方擺起攤來。
為了能讓攤位引人注目，秦剛還特意把豹子頭擺在最外面。
果不其然，沒過一會兒，便有著一個衣裝豔麗的人走向前來：
“喂，你賣的這個肉，當真是豹子肉？”
傳來的，是一道嬌縱的聲音。
秦剛連看都沒看，直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攤位：
“要買的話三十兩白銀一斤，不買的話拐彎右轉，離我這攤子遠點。”
曦瑤聽到這話，氣得臉都紅了。
她可是大名鼎鼎的南陽郡主！自小而來遇到的每個人都得恭敬地喊她一聲。
曦瑤從未見過有人會對她如此不敬！
“大膽！本郡主乃封號南陽！”
見聲音落下，那攤位上的人果然不再出聲。
曦瑤看到這一幕，自然是驕傲地不行，輕哼一聲。
她還以為眼前人有多高傲呢。
還不是要和那些庸俗的人一樣，討好地喊自己一聲郡主！
“哦，南陽郡主啊……”
秦剛若有所思地重複了一句。
曦瑤則是更高傲地抬起頭。
可這句話之後，秦剛卻不再說什麼，只是懶洋洋地伸了個腰，走向自己的招牌。
曦瑤見著這一幕，有些茫然。
不對啊？
他不是應該像旁人那樣，跪在地上諂媚地喊一聲郡主嗎？然後再把豹子肉送給她才是。
可男人只是把自己的招牌改了一個字，拍了拍上面：
“好了，現在價格另變，三十兩金售賣，不知郡主是否能擔得起？”
“三十兩？！”
曦瑤嘴角的笑一下子僵住，錯愕道：
“你這是搶錢啊！”
而秦剛還是沒有搭理她，只是一個勁地朝外吆喝著自己的豹子肉。
就在這時候，另一個衣裝華麗的人走向前來：
“攤主，這豹子肉給我來一斤。”
曦瑤則是在一邊不可置信：
“你瘋了吧！這麼貴的肉你也敢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