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二天,我陪她去看望了王奶奶。
顧知晴最遺憾的事,就是沒能見到王奶奶最後一面。那時她輕生剛被救起來,錯過了王奶奶的葬禮。
王奶奶是這條街上最慈祥的老人。顧知晴從小缺乏母愛,王奶奶總會偷偷塞給她一些小零食,教她做手工,聽她訴說心事。每當她被父親的酒後暴力嚇得發抖時,王奶奶的家永遠是她最溫暖的避風港。
葬禮上,顧知晴跪在靈位前哭得撕心裂肺。我站在她身後,胸口沉悶。
王奶奶的女兒將一串佛珠交給她,“這是我媽媽生前最珍愛的,臨終前特意囑咐要給你。”
顧知晴把佛珠戴在手腕上,默默垂淚。
從王奶奶家出來,我們沿著街道慢慢地走著。她忽然問我:“我們將來會幸福嗎?”
我沉默了很久,才輕聲道:“會的。”
十年後的顧知晴,是個溫柔體貼的妻子。她為童毅打理生活起居,細心照料他的飲食起居,就像當年的王奶奶照顧她一樣。
顧知晴側過臉,月光映在她清瘦的側顏上,“那就好。”
這一路,我們走遍了她曾經去過的地方。小時候的遊樂場,高中時常去的書店,還有那條長滿梧桐的林蔭道。
看著她吃著章魚小丸子,臉頰鼓鼓的樣子,我多希望時間就停在這裡,停在顧知晴如此有生命力的時候。
晚上她突然發起高燒,我整夜守著她。她在昏迷中不停地喊著王奶奶,眼淚打溼了枕巾。我熟練地為她降溫,喂水,這些都是十年後我照顧她的鍛煉出來的技能。
她迷迷糊糊地抓住我的手,“不要走...求你...”
第二天清醒後的她又恢復了倔強,對昨晚的示弱絕口不提。
7.
第三天,陪她逛超市時,她主動牽起我的手。我愣了一下,隨即開心地跟上她的步伐。
人多的地方,我反而鬆開了手。她疑惑地看著我,“怎麼了?”
我苦笑道:“我怕別人說——這對父女感情真好。”
顧知晴忽然笑了,輕輕拍了拍我的肩,“笨蛋。”
她依然牽著我的手,沒有鬆開。
買好必需品後,我們一起慢悠悠地走回家。夜幕降臨時,我們剛好吃完晚飯。
躺在陽臺的藤椅上,遠處霓虹閃爍,電視裡播放著熱鬧的綜藝節目。屋內飄來晾曬的衣物香氣,還有茶几上那杯清苦的綠茶。這一切匯成了城市萬家燈火中的一隅。
這就是顧知晴想要的生活。
她轉過頭,幽深的眸子裡帶著試探,“未來...我們會在什麼時候相遇?”
我愣了一下,扯出一抹微笑,“三年後,你會遇到我。”
“童毅...是嗎?”
我點頭。
她的表情變得鄭重,“我記住了。”
我依然保持著微笑,“嗯。”
對不起,顧知晴,我欺騙了你。
但這樣也好,時光機器的法則會抹去所有我來過的痕跡。
在那個未來,我們註定陌路。就像命運開的一個殘酷玩笑,即便擦肩而過千百次,你的眼中也不會有我的倒影。
8.
大三那年的冬天,我不小心掉進了學校的人工湖裡。
廢棄的舊校區早已人跡罕至,連日陰雨讓水位暴漲。湖水渾濁發綠,漂浮著厚重的水藻和垃圾。
刺骨的寒意滲入四肢,湖水不斷湧進我的口鼻。我拼命揮動雙臂,想要抓住什麼,但呼救聲全被淹沒在水下。漸漸地,我的身體開始發軟。
我追悔莫及。我為什麼要來這種地方?為什麼要去救那隻該死的貓?
現在好了,那隻貓輕巧地爬上岸,抖了抖水就一溜煙跑了,而我可能要命喪於此。
在我即將放棄的時候,路過的顧知晴救了我。
她丟下揹包縱身跳入水中,奮力將我拖上岸,隨即展開急救。
等我醒來時,她已經離開了,只有姐姐守在病床前。
我從校醫那裡要到她的聯絡方式,誠懇地發去感謝資訊,想請她吃頓飯。
但她只是簡單回覆:舉手之勞,不必掛懷。
從那以後,我再也找不到機會接近她。
我刪掉了那些糾纏不休的追求者,開始默默關注這個倔強的學妹。
她很堅強,白天上課,晚上打工,省吃儉用。即便如此,還是會花一個月的工資給撿到的流浪狗治病。
我姐姐當時在做一個感測晶片的專案,核心技術人員突然跳槽,讓他焦頭爛額。我想起顧知晴的研究方向正好對口,就向姐姐推薦了他。
她的表現超出所有人的預期,專案成功後獲得了重要獎項,分到了一筆不菲的獎金。
慶功宴上,姐姐非要我出席。
我坐立不安,連笑容都顯得勉強。
姐姐意味深長地說:“這位就是當年救了你的恩人。”
她對我笑了笑,“原來是落水的學長。”
我感到臉上發燙。
“多虧了你的推薦,這個專案才能如此順利。”
她起身向我敬酒,卻保持著疏離的禮貌,“應該感謝學長的舉薦之恩。”
之後不久,她有了男朋友。
我們之間,再無可能。
9.
或許是察覺到我即將離開,顧知晴躺在舊沙發上,不停地問我問題。
“你說我們的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
“這個暫時保密。”我輕聲說道。
“我們的婚姻維持了多久?”
“兩年。”
她皺眉,“這麼短。”
“是啊,我們分開後我出國讀書,四年後重逢,發現彼此從未放下過對方,於是重新在一起了。”
她露出笑容,“原來我這麼專情。”
“是啊。”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我閉上眼睛,輕聲說,“專情到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童毅離開的第三年,我曾試著向顧知晴表露心意,她卻似乎沒有從失戀的陰影中走出來,對此表現得十分冷淡。
幾番試探下來,得到的反應讓我徹底死了這條心。
“當年的意外發生時,我還這麼年輕嗎?”她的眼神有些迷離。
“是啊。”
她凝視著遠方,“為了一個已逝之人,耗費了最好的年華。”
“因為時光機器的研製成功,讓這一切都變得有意義。”
有些事情,我沒有告訴她。
在那個未來,這項禁忌的技術早已被嚴密封存。
姐姐動用了她所有的人脈和資源,才讓我獲得了這次機會。
顧知晴輕聲問:“你為我付出這麼多,真的值得嗎?”
“當然值得。”夜風輕撫,老舊的搖椅發出細微的聲響。涼風送來遠處的喧囂,我在這靜謐溫馨的氛圍中睡著了。
10
我睡了很久。
像是沉浸在一場漫長的夢裡,這是十年來最安穩的休憩。
我醒來時,天色已近黃昏時分。
忽然意識到。
今天,就是最後期限。
夜幕降臨後,一切都將結束。
可顧知晴卻不見蹤影。
我找不到任何聯絡她的方式,在客廳來回踱步許久,夜色漸深,她依然沒有回來。
內心的不安驅使我出門尋找。
她住的老小區旁邊有條商業街,兩邊零星開著幾家小餐館,其餘都是檯球室和網咖,三三兩兩的年輕人在門口抽著煙。
昏黃的路燈下,暗巷中傳來打鬥聲。
顧知晴被三個壯漢圍住了。
即便以她的身手,面對三個職業拳手也難以招架。
那些人明顯是有備而來,招招狠辣,直擊要害。更可怕的是,其中一個還掏出了暗藏的蝴蝶刀。
眼看刀鋒泛著寒光劈向她,我不假思索地衝了上去。
手臂傳來劇痛,鮮血順著指尖滴落。幾個打手看見血色,稍稍退卻。
我咬牙切齒,“我是她未來的丈夫,你們要是敢動她,我發誓讓你們全部進局子。我已經報警了,要不要賭一把?”
幾個打手交換了眼神,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回頭望去。
路燈映照下,顧知晴的臉色蒼白如紙。
她二話不說將我扶上電動車,直奔最近的醫院。
三個職業打手下手極重,傷口深可見骨,縫了七針。
顧知晴眉頭緊鎖,“你太沖動了。”
我苦笑,“怎麼,留疤了你就不要我了?”
她神色慌張,“怎麼會。”
我繼續笑著。
她低頭說,“這種事交給我就好。”
倔強的小女孩。
十八歲的顧知晴說話總是這麼要強。
你曾經救過我。
這次換我來守護你。
11.
我問起那些人的來歷。
原來是地下拳場的人,因為她曾經阻止過他們收保護費,這次專程來報復。
也是,顧知晴從小學空手道,性格又剛烈。
“這麼晚了,你去哪了?”我輕聲問。
顧知晴從包裡拿出一條深藍色的領帶,指了指我脖子,“你的領帶染上咖啡漬了,我想去商場給你買條新的...”
一股暖流湧上心頭。
我都沒發現的瑕疵,她卻放在心上。
這種老氣橫秋的款式,真不像個小孩子的審美。
抬頭看了眼掛鐘。
時間所剩無幾了...
顧不得醫生的叮囑,我拉著她離開醫院。
街上的霓虹依舊絢麗。
她擔憂地看著我的傷口,“你的手...”
我指著一家運動用品店的玻璃櫥窗,裡面展示著兩件同款球衣,側過頭問道:“要不要試試情侶款?”
顧知晴難得露出羞澀的表情,輕輕點頭,任由我拉著她走進店內。
這或許是我最後的任性了。反正......她終究會忘記這一切。
我已經是個快三十的大叔了,而顧知晴還是高中生的模樣。收銀臺前,店員不停打量著我們,眼神中透著異樣。
我調侃道:“他們該不會以為我是你的乾爹吧?”
顧知晴抿了抿唇,淡淡地說:“這是我男朋友。”
無錯書吧咳,倔強的小丫頭。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們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
很快,我就要離開了。
“怎麼樣,有我這樣的男朋友還不錯吧?”我笑著問她。
她瞥了我一眼,別過臉去,“勉強還行。”
這就是她表達喜歡的方式。
我向她伸出手。
顧知晴遲疑片刻,最終還是將手放在我掌心。
她終於願意相信我了。
“你以後會患上嚴重的腦癌,一定要記得按時吃藥,運動要適度。還有,不要再去那種非法格鬥場所了,我知道你想證明自己,但那裡太危險......”我絮絮叨叨地說著。
她不像一開始那樣抗拒,只是輕聲說:“我知道了。”
她抬頭直視著我,目光堅定:“我都明白的。”
那一瞬間,我感到心跳猛然加速。
我故作輕鬆地說:“既然明白了,到時候我可是要檢查的。”
她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好。”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們停在她本來要跳的那座樓下。
她忽然開口問我,“未來的我死後,你很難過嗎?”
我愣了一下。
半晌,點了點頭,笑著說,“是啊,很難過。一年,兩年,三年,就在我以為我已經可以忘記你的時候,卻依然覺得難過。難過到晚上和父母吃飯,他們把菜夾到我碗裡,關心我怎麼瘦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有什麼事情都可以和家裡人說的時候。我都會想——真好,我有那麼多人愛我疼我。可是你,只有一個人啊。”
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家,卻又那麼快就失去了。
“我想讓你知道,未來的你很好,會有很多喜歡和關心你的人。你會有家人,有朋友,有很好的愛人。”
即使沒有我,也很好。
12.
希望她能在得知未來後,依然勇敢地追逐夢想。
即使前路荊棘,也要堅定地走下去。
顧知晴突然向前一步,緊緊抱住我。
夜空中綻放的煙花,照亮了整座城市。
“顧知晴,有人放煙花了。”
馬上就要午夜了。
我看著十八歲的她,輕嘆一聲,將所有的不捨化作祝福:“你看,總有星火點亮長夜,溫暖我漫漫餘生。”
顧知晴緊緊拽著我的衣角,眼眶泛紅:“我們之後還會相遇的,對嗎?”
明明早就想好了答案。
明明知道該如何告別。
可胸口還是堵得發疼。
我強忍著淚水,對她笑著說:“加油啊,顧知晴。”
願你永遠像星星一樣明亮。
再見了。
完
顧知晴番外
1.
那個男人離開後,一切都像是一場夢。
連同他送的情侶運動服,也在那天之後消失不見。
她找遍了整間屋子,卻一無所獲。
也許這就是時間機器的規則。
他本不該出現在這個時空,自然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但沒關係,至少記憶還在。
自那以後的每一天,她都過得比從前更加認真。
生活依舊艱難,但她的心態卻變得不同。
因為每一刻,都在向他所在的未來靠近。
2.
時光如流水般逝去,她日復一日地計算著與他重逢的距離。
大三那年,她第一次參加了校園聯誼。
心裡莫名湧起預感,他一定會在那裡。
果然,當晚有個穿著深色襯衫的男生向她要了聯絡方式。
他五官如刀刻般深邃,眉眼間帶著與年齡不符的沉穩,周圍人紛紛議論著法學院的系草。
他淺笑著,用低沉的聲音道出那個熟悉的名字。
“你好,我是童毅。”
宿命般的重逢,讓她恍惚了片刻。她微笑著握住他伸來的手。
3.
之後的發展如同那個男人所說,他們很快走到了一起。
那時她已經靠著做專案積累了些資金,她盡己所能地對童毅好,比那個男人描述的還要用心。
他們成了校園裡令人羨慕的一對。
可為什麼,每當擁抱他時,她的心底總有一絲空落。明明是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可心卻像被什麼東西啃噬著,隱隱作痛。
這不就是她一直期待的嗎?
這不就是命中註定的相遇嗎?
往事如塵,沉澱在記憶深處,連他來時的樣子都變得模糊。
但她依然記得,他活潑開朗,做事不拘一格,喜歡在陽光下散步。明明是個成熟的人,卻偶爾孩子氣得讓人哭笑不得,談起未來的她時,眼裡盈滿溫柔。
可那溫柔裡,永遠帶著化不開的憂傷。
現在的童毅比那時的他更內斂,更優雅,舉手投足間自帶貴公子的氣質,說話時總是謹慎剋制,是校園裡公認的精英。
歲月改變了太多。
她試圖說服自己接受現實。
他無從知曉未來的事,這一刻的他,就是最真實的模樣。
感情終究會找到它的歸宿。
內心的不安似乎得到了些許安慰。
4.
結婚兩年後,童毅選擇了遠赴重洋的深造之路。
其實這時她已經得知,童毅有個放不下的初戀,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情分很深,深到無人可以介入。
這次負笈海外,也是為了和那個女孩在同一個城市。因為前一晚,那個女孩給他發了資訊,說很想他,希望他能去陪她。
聯誼夜的偶遇,不過是他向初戀散佈的煙霧彈。
但命運總有它的軌跡。
她平靜地接受了這個結局。
分別時刻,童毅的眼底閃過一絲愧疚。
機場送別的那一天很冷。
“你姐姐怎麼沒來?”她下意識地問。
童毅困惑地看著她,“我是獨子,哪來的姐姐?”
劇烈的頭痛突然襲來,她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最終兩眼一黑暈倒在地。
再醒來是在醫院,醫生遺憾地告訴她,她肚子裡的孩子離開了她,
5.
三年後,她的腦癌到了晚期。
這些年她堅持著規律作息,適度鍛鍊,就算工作再忙,也牢記那個男人的叮嚀,不敢有絲毫懈怠。
因為他說她的離去會讓他痛不欲生。
那種痛苦會滲透進生活的每個角落。
可到頭來,她還是成了那個食言的人。
死亡的威脅固然可怕,但更讓她揪心的是那個男人的承受。
臨別前他幾近哀求,讓她一定要保重身體。
如果他得知這個訊息,一定會心如刀割吧。
明明傾盡全力想要挽救她。
和童毅相處的兩年裡,她滿腦子都是他穿越時空的那三天回憶。
那個男人的叮囑,那些溫柔的鼓勵,那份深切的關懷,支撐著她度過了無數個絕望的夜晚。
命運終究還是辜負了他的期待。
或許有些事註定無法改變。
6.
一年後,童毅回到她身邊。
他憔悴地說那個女孩已有了他人的孩子,選擇了一個更富有的男人共度餘生。
在病榻前,他提出要照顧她餘生。
凝視著窗外的晚霞,她想起那個秋夜,那個男人哽咽著說,“顧知晴,你知道嗎?我們的未來一定會很美好。
“童毅,我們離婚吧。”
命運就是這樣嗎?
那就這樣吧。
7.
兩年後,她的病情進入到了末期,醫生說她隨時可能會離開。
為了尋求生的希望,這些年她投入大量資金研究基因工程,她的一位生物學家朋友剛剛傳來好訊息,“實驗出現突破性進展!我們成功讓一隻患病的小白鼠透過基因編輯恢復了健康,再過幾年就能完善這項技術了!”
她怔了怔,輕聲問道,“如果我能回到過去,利用基因技術救回曾經瀕臨死亡的人,現在的一切是不是就會改變?”
“目前我們只能做到區域性基因修復,但從實驗資料看,改變過去確實存在可能。不過生命有其規律,即便暫時改變了結局,命運也會找到另一種方式實現既定的結果。簡單說,就是你會從你救的人的人生中消失,他也可能會因為別的原因離開。”
她終於明白了。
原來如此。
難怪那個男人說起往事時,神情總是平靜中帶著沉重。
彷彿在講述一個陌生人的故事。
他從來就不是童毅。
從來都不是她的丈夫。
多麼傻啊。
世上怎會有如此痴情的人。
她靠在窗邊,淚水無聲滑落。
原來從他跨越時空尋找她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了未來他們形同陌路。
原來他們共處的每一分鐘,都是永別的倒計時。
重逢之後,也不過是擦肩。
他付出那麼多,只是想讓她活得更好,更快樂一些。
哪怕那份快樂與他無緣。
兩天後,朋友又打來電話,語氣沉重地說:“那隻小白鼠死了,我們在它體內發現了與之前相同的病變。看來命中註定的事,終究無法逆轉。”
她輕輕一笑。
“不,已經有東西改變了。”
或許那個男人早已預見結局無法更改。
但至少在最後的時光裡,她不是孤身一人。
世間自有真情在,抵得千年萬般愁。
……
那夜,她做了一個夢。
夢裡她等到了基因技術成熟的那天,回到了他二十歲的時候,看到了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在他詫異的目光中,她微笑著說:“你可能不信,我是你未來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