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沉默一分鐘後，我受不了了。

我從沙發上起身，扯了扯西裝的下襬，試圖掩飾尷尬。

“媽，我就是想試試成熟點的打扮……你信嗎？”

我媽走進來，關上房門，將粉色小蛋糕重重放在桌上，抬頭打量了我一眼，反問道：

“你猜？”

我訕笑一聲，原本是想讓顧蔓看看，我也可以很成熟穩重的，結果倒好……

我轉身回了房間，飛快地換回了運動服。

半晌。

我們三個坐在客廳沙發上。

氣氛格外壓抑。

顧蔓低頭安靜地坐著，像個做錯事的小學生。我幾次想解釋，但在我媽那銳利的目光下，也只能閉嘴。

三人大眼瞪小眼許久，最後顧蔓小聲問道：“阿姨，我真的什麼都沒做，您信嗎？”

我媽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扯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你猜？”

我和顧蔓對視一眼。

我倆猜……她肯定不信。

讓我意外的是，我媽倒沒發火，就這麼沉默地坐了許久，她嘆了口氣道：

“時間不早了，都去休息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我鬆了口氣，乖乖回了房間，以我對我媽的瞭解，睡一覺應該就沒事了。

這一夜，比我想象中要平靜得多。

然而……

第二天早上，家裡卻不見了顧蔓的身影。

“媽！”

我在屋裡轉了好幾圈，一把抓住正在喝咖啡的我媽。

“顧蔓呢？”

我媽慢悠悠地喝著咖啡：“走了。”

“去哪了？”

“我哪知道？”

我媽語氣平淡，彷彿一切都與她無關。

我緊盯著她半天，最後默默坐在了桌邊。

我就知道，嘴上說不介意什麼的，這會兒看出兒子有點意思，就趕緊把人支走了。

我沉默著思考了半天這件事。

“那——她總該留下個聯絡方式吧？”

畢竟在這個家住了這麼久。

“沒留。”

我媽斬釘截鐵地回答。

我當然不信，軟磨硬泡一番後，我媽終於鬆了口。

“是留了個電話號碼，不過——”

她拉長了語調，意味深長地看著我：“作為你這一年的學習動力吧。”

我皺眉：“什麼意思？”

“等高考結束，考上我說的學校，電話號碼就是你的了。”

7.

她揉了揉我的頭髮，笑眯眯地說：“一年很快就過去了，努力吧。”

“……”

這個精明的女人，竟然用顧蔓的電話號碼要挾我答應她的條件。

只要我這一年好好學習，最後考上她指定的大學，就把聯絡方式給我。

無奈之下，我只好先答應下來。

反正先應著唄，誰知道以後會怎樣，說不定哪天我就把寫著號碼的紙條偷到手了，或者哪天我就對顧蔓失去興趣了。

我經常安慰自己，不就是個短暫出現在我生命裡的女孩嗎。

不就是笑起來很溫柔，說話聲音很好聽嗎。

其實，我偷偷溜進我媽房間找過好幾次。

可惜一無所獲。

不知道她把寫著電話號碼的紙條藏哪了，我把家裡翻了個遍都找不到。

她手機裡也沒存。

慢慢地，我也放棄了尋找。

直到一年後。

高考如期而至，我知道自己即將面對人生最重要的考驗。

好在最後一年我收心用功，成績進步明顯。

高考發揮得不錯，至少答題時沒出什麼差錯，自我感覺良好。

高考結束那天晚上，我媽帶我去擼串，破天荒地點了幾瓶啤酒，順手遞給我一瓶。

我愣了下，接了過來。

她看著我笑：“陪媽媽喝點吧，你現在都成年了，是大人了。”

我點點頭，給自己倒了一杯，看著泡沫湧出，抿了一口。

“媽，你不是說高考結束就給我顧蔓的聯絡方式嗎？”

聽我提起顧蔓，我媽表情一變，尷尬地笑了笑：

“紙條……丟了。”

“丟了？”

我不信。

她把紙條藏得那麼嚴實，連睡覺都不離身，怎麼可能丟？

但我媽的表情不像在說謊。

她喝了口啤酒，嘆氣道：“當時怕你找到，我天天換地方藏，結果換著換著就丟了……”無語！

8.

那個溫柔沉靜的“大姐姐”，似乎就註定了只能是懵懂青春裡的一點回憶了。

一瓶啤酒下肚，我媽卻搖頭晃腦地開始感慨了：

“其實我還挺中意那小姑娘的，除了運氣差點，哪哪都好。本打算等你考上大學，給你們創造點機會的。”

我哭笑不得。

您要是真想撮合，倒是把手機號留下啊。

一轉眼，假期已過。

我如願以償地考上了第一志願，不算名校，但在本地，回家方便。

每週末我都會坐公交回家，免得那個染著一頭銀髮的老太太在家裡無聊。

大學生活比想象中平淡，但也不算糟。

唯一遺憾的是，半學期快過去了，室友們談戀愛談得火熱，只有我始終孤身一人。

某天晚上，我和室友們約著開黑。

原本打算三排，但是室友阿昊又說要帶上他女朋友，三排就改成了五排，只是還缺一人。

阿昊的女朋友我們都見過，是隔壁學校的學姐，比阿昊大兩歲，性格溫婉，現在在一家初創公司工作。

總之，是個知性優雅的潛力股。

五排缺一的情況下，阿昊女朋友徵求了我們的意見，又叫來了一個她認識的朋友。

組隊成功後，大家都開了語音。

那位新來的女生很安靜，一局遊戲過半，才第一次聽見她說話：

“射手，過來拿紅。”

射手是我，富可敵國的孫尚香未來戰士。

我乖乖走了過去，腦海中卻不停回放著她剛才的聲音。

奇怪。

這聲音怎麼聽起來有點耳熟？

似乎......有點像顧蔓的聲音。

這人的聲音和顧蔓太像了，就連說話時那種溫柔的語調，都像得不得了。

之後幾局，我越發懷疑，她會不會就是顧蔓。

因為聲音實在太像了，而且......她的遊戲ID是“顧”加一個符號。

而我知道的顧蔓，姓顧。

本想等遊戲結束後讓阿昊問問的，然而還沒等散場，我就親耳聽見了她的名字——

阿昊的女朋友在下路暴斃，輔助姐姐就在旁邊，卻連技能都沒放一個。

9.

“嘖，顧蔓姐又在演我了。”阿昊女朋友咬牙切齒，“你是故意的吧！”

顧蔓......

真的是她！

我的心跳陡然加快，緊接著，耳邊又一次響起那道熟悉的聲音。

她輕笑，語氣淡然：“你太莽了。”

莫名地，眼眶一熱，我竟有些激動。

這種感覺無法形容，當你以為曾經喜歡的人已經徹底消失在茫茫人海，再也，再也找不到了。

可是突然有一天，她就這樣真實地出現在你面前。

那種近似失而復得的心情，真的難以用言語描述。

我強壓下內心的激動，關了自己的麥，始終沒有說話。

直到遊戲徹底結束，大家散場後，我讓阿昊向他女朋友要來了顧蔓的微信。

阿昊一臉困惑地跟他女朋友交涉著，然後抬頭看我，“老趙，你什麼意思？”

我從椅子上站起來，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昊哥，她就是我之前說的大姐姐。”

“啥玩意？”

阿昊是個大嗓門，一激動直接喊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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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宿舍關係不錯，特別是我和阿昊，所以關於“大姐姐”顧蔓的事，我都跟他們講過。

他們當時還聽得唏噓不已，感嘆如果我媽不把手機號藏起來就好了。

來不及細說，我趕緊把朋友圈改成三天可見，然後匆忙加了顧蔓的微信。

填寫好友申請時，我猶豫再三，最後只寫了三個字：孫尚香。

不知為什麼，我不太想讓她立刻知道我的身份。

也許......是怕吧。

怕她已經忘了我，怕她已經有了男朋友，怕我的突然出現，會給她添麻煩。

從高二期末到大一，短短一年多的時間，我的心態卻變了許多。

我不再是當初那個穿著西裝故作成熟的毛頭小子了。

我正出神時，顧蔓突然透過了我的好友申請。

點開對話方塊，我卻忽然不知所措。

該用什麼開場白呢？

“你好。”太過生硬。

“姐姐，你的輔助好強！”又顯得輕浮。

我正猶豫著，顧蔓的訊息卻先發了過來。

“你好，請問有什麼事嗎？”

嗯，果然是這人的風格。

溫婉而疏離，有禮貌，也有距離感。

我思慮再三，最後斟酌著回覆：“很抱歉這麼晚打擾，我是被你的遊戲技術吸引，想請教一下能否帶我上分？”

10.

抱著試探的心思，我發出這條訊息。

她若已有物件，定會以男友的名義婉拒吧。

半小時後，手機震動。螢幕亮起，顯示著一句不冷不熱的回覆：

“可以，等我們幾個約個晚上一起開黑。”

果然。

簡單的一句回覆，就輕巧地避開了單獨雙排的可能，把其他人也一併帶上了。

輕嘆一聲，我漫不經心地劃開她的朋友圈，卻在最新的一條動態前怔住了。

是在一家咖啡館拍的，配文很簡單：

我在等你。

胸口猛地一緊，那股熟悉的酸澀感又湧了上來。

那家咖啡館我再熟悉不過，是和顧蔓一起去過的地方。

那年寒假，我突發奇想想去嚐嚐那裡新出的手衝咖啡。顧蔓二話不說就陪我去了，還耐心地教我品鑑不同產地的咖啡豆。到現在，想起她優雅地端起咖啡杯的樣子，我的心跳還會不自覺地加快。

我的手機相簿裡還珍藏著那天的合照——她穿著米色高領毛衣，坐在落地窗邊，陽光灑在她溫柔的側臉上。

我反覆看著這條動態，思緒紛亂。

“我在等你。”

她在等誰？是在等我嗎？

往下瀏覽她的主頁，除了偶爾分享的一些古典樂，就只有零星幾張風景照。

目光停在她的暱稱上，簡單的一個“林”字。

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截圖發給她：“你在等誰？”

幾分鐘後，對面才回復：“一個男孩子。”

看到“男孩子”三個字，我的心猛地揪緊了。

“那你為什麼不去找他？”我強忍著情緒問道。

這個問題也一直困擾著我。如果她真的在意我，即便我媽弄丟了她的聯絡方式，在知道我已經上大學後，她也應該會來找我才對。

可她沒有。

她沒有給我媽打過電話，也沒有來我家找過我，甚至在我家附近都沒有出現過。

這次她很快就回復了，卻是一句讓我摸不著頭腦的話：

“他長大了，見過了更精彩的世界，也許已經不需要我了。”

我看著這句話，一頭霧水。

幾乎可以確定她說的就是我了。

心裡一急，我也顧不上再裝陌生人。

11.

“顧蔓，你不是說你不喜歡小男孩嗎？”

訊息顯示已讀，卻遲遲沒有回應。

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

正當我開始懷疑自己是否會錯意時，螢幕上跳出了影片邀請。

我下意識地點選了拒絕。

該死。

現在已經很晚了，我還穿著背心短褲，頭髮也亂糟糟的，怎麼可能接影片？

但是很快，第二個影片邀請又來了——

我再次拒絕。

這次她沒有繼續堅持，取而代之的是一條訊息：

帆帆？

她真的記得我。

我強壓著內心的激動，回覆：是我。

其實我恨不得打上一百個感嘆號：是我是我就是我！

然而這次，對方沉寂了許久。

我安靜地等待著，手指幾次懸停在鍵盤上，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很久之後，她才回復：

“抱歉，剛才的話可能會讓你困擾。”

看到這句話，我又好氣又好笑。

一瞬間，記憶中那個舉手投足間都透著優雅的身影又浮現在眼前。她總是這樣，保持著恰到好處的矜持，卻讓人無端地想要靠近。

我一字一句地打字：“姐姐，可是你已經讓我困擾了。為什麼一年多都不來找我？如果真的在意我，就應該主動一點。”

這是我第一次這麼直白地表達心意，心跳快得幾乎要衝出胸膛。

12.

“我覺得，你上了大學以後會見到更多更多優秀的女孩，她們比我聰明，比我漂亮，跟你也更有共同話題，記得那封信嗎？我寫了，若你畢業後依然會想起我，就撥通那個號碼。我會立即趕回來。但如果......你已經向前看了，就讓它隨風而去吧。”

信？什麼信？

我眉頭緊皺，思緒有些混亂。

想了想，我撥通了母親的電話。

“喂，兒子？”母親的聲音帶著幾分慵懶。

我還沒開口，就聽見她對著旁邊說道：“老陸，等會兒，我兒子電話。”

“......”

看來是打擾到母親的好事了。

“媽，顧蔓當初是不是留了封信？”我直奔主題。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是有這麼回事。”

“為什麼不告訴我？”

“那時候不是怕影響你學習嘛。本想著等高考結束給你，誰知道......”母親嘆了口氣，“後來你高考完手機號就被我弄丟了，說了也是徒增煩惱，就沒提。”

放下電話，我立刻回覆顧蔓：

“如果我說......我根本沒看到那封信，而且手機號是我媽弄丟的，你信嗎？”

幾乎是瞬間，她就回復了：

“信。”

緊接著又是一條：

“你說什麼，我都信。”

那一刻，我感覺胸口發燙。

記憶中那個總是一絲不苟的大姐姐，此刻竟如此溫柔。

夜深人靜，我們聊了很多。

在不知不覺間，我將微信名改成了“趙”。

她姓顧，我姓趙。

我們天生一對。

正沉浸在溫情中時，螢幕上跳出了語音通話請求。

我猶豫片刻，接通了。

宿舍裡，室友們各自忙碌，我壓低聲音：“喂。”

“喂。”

她的聲音輕柔細膩，帶著記憶中的溫潤。

“怎麼突然打電話？”我問。

“想聽聽你的聲音。”她輕笑，“一年多沒聽到了。”

我感覺耳根發燙，心跳加速。

“帆帆，”她輕聲喚我，“如果號碼沒丟，你會聯絡我嗎？”

“當然會。”

我毫不猶豫地回答。

那種懊悔和遺憾，我再也不想體會第二次。

13.

高二那年，母親為了讓我專心備考，收走了我的手機。我一直想找機會要到顧蔓的聯絡方式，卻總覺得來日方長。

誰能想到，那次“意外”之後，她會突然消失。

我簡單解釋了當年的誤會，包括母親弄丟了寫有她號碼的紙條，為了不讓我難過，也沒提那封信的事。

“顧蔓，”我突然問道，“你不是說最欣賞成熟穩重的男生嗎？”

她輕笑：“騙你的。”

“那你喜歡什麼型別？”

問出這句話時，我的心跳快得幾乎要衝出胸膛。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

“我啊，就喜歡那種會在課堂上偷看我，會說想永遠陪在我身邊的小男生。”

我感覺渾身發燙，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那你呢？”她問。

“我？”我故意拖長聲調，“見面再說吧，網戀可不是我的風格。”

“好。”

她笑意更深，“把地址發給我，明天週六，我去接你。”

結束通話電話，我剛發完定位，一轉身就對上了幾張帶著促狹笑容的臉。

“臥槽！”

幾個室友不知何時圍在了我床邊，一臉八卦相。

小柏衝在最前：“快說說，進展如何？明天見面？”

正說著，顧蔓又發來一條語音。

還沒等我反應，室友們就湊了過來。

溫柔的女聲在寢室裡迴盪：“明天想吃什麼？順便問問你室友們要不要帶些早餐過去。”

話音剛落，整個寢室爆發出一陣起鬨聲。

14.

我還沒來得及阻止，室友們就七嘴八舌地報出了早餐：

“學姐，我要肉夾饃加豆漿。”

“我要生煎包！”

“給我來個雞蛋灌餅，記得多加辣椒。”

真是一點都不見外。

我無奈地一一轉達給了顧蔓。她倒是很爽快，幾乎是秒回：

“你呢？想吃什麼？”

我猶豫片刻，“豆花可以嗎？”

我知道她一定記得哪家店的豆花最合我的口味。

就這樣，在室友們的起鬨聲中，我快速收拾完又回到床上。雖然戴著耳機，還是能聽見小柏的抱怨聲——

“嘖嘖，這也太甜了吧！”

“趙帆，你這是想把我們的牙都甜掉啊！”

小柏是宿舍唯一的單身漢，上週剛被女朋友甩了。

和他們打趣幾句後，我給顧蔓發了句“晚安”。

這一夜，睡得格外香甜。

夢裡回到了那段朝夕相處的日子。

她穿著一身職業裝，端莊優雅地遞給我一碗溫熱的豆花，笑意溫柔，“來，趁熱吃。”

多麼美好的夢境。

醒來時，嘴角還帶著笑意。

天已大亮，週六的清晨，室友們還在熟睡。我想著待會兒要見顧蔓，悄無聲息地起身。

誰知——

剛開啟水龍頭，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一回頭，三個室友全都坐了起來。

我趕緊關水，“吵醒你們了？”

“沒。”小柏伸了個懶腰，“記得帶早餐。”

另外兩人笑著應和，然後又倒頭睡去。

我搖搖頭，都是些吃貨。

簡單收拾後，我換上一件深藍色襯衫，稍微打理了下頭髮。

看了眼時間，才八點多，準備先去買室友們的早餐。

畢竟還沒正式開始，不好意思真讓她破費。

然而——

剛下樓就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從任何角度看，都是記憶中的顧蔓。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突然加快的心跳。

她站在男生宿舍樓下，手提著幾個袋子，一如既往地優雅從容。

她似乎比以前更瘦了，西裝裙勾勒出纖細的腰身。

15.

我本想悄悄靠近給她個驚喜，可還沒走到跟前，她就已經轉過身來。

四目相對的瞬間，我下意識地站直了身子。

依然是那張讓我朝思暮想的臉，歲月未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痕跡。

我們相對無言，空氣中瀰漫著說不清的微妙情緒。

最後還是她先開口。

顧蔓微微一笑，將早餐遞給我，“給你室友的，先送上去吧。”

頓了頓，又補充道，“我在這等你。”

我接過袋子，剋制地點頭應了聲“好”。

送完早餐回來，她果然還在原地等我。

我走到她身邊，卻突然不知該說什麼。真是奇怪，以前明明能大大方方地和她開玩笑，逗她臉紅。

可現在......

她似乎察覺到我的不自在，轉過身，目光柔和地看著我。

“趙帆，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拘謹了？”

我愣了愣，想反駁，卻發現自己確實有些侷促，只能默默攥緊了拳頭。

見鬼，以前明明是她在我面前容易害羞的。

正懊惱著，她輕輕拍了下我的肩，“看來我們的小男生真的長大了。”

一句“小男生”，讓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我努力讓自己顯得成熟些，低聲問：“我的豆花呢？”

“在車上。”

她示意我跟上，我們沿著校園小徑向後門走去。

我挑眉道，“你現在有車了！”

顧蔓似被逗樂，“這麼意外？”

我老實點頭。

她輕聲道，“不過只是輛普通車。”

“沒關係，”我認真地說，“以後我會努力工作，給你買更好的。”

她的車停在後門街邊，確實如她所說很普通，但這不重要。

她也才二十出頭，工作沒幾年。而我，一定會成為能給她更好生活的人。

我在乎的，不僅是眼前這個人，更是我們的未來。

車上。

16.

顧蔓從副駕駛拿出一個精緻的提拉米蘇，還是我鍾愛的那一款，黑白分明的層次搭配著咖啡奶香，配上一杯招牌的檸檬薄荷茶。

絕了。

我毫不客氣地嚐了一口。

顧蔓靜靜注視著我，忽然開口：“趙帆。”

“嗯？”

我叉著蛋糕的手頓了頓，抬眼看她。

她目光溫柔，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緊張，那雙清澈的眸子裡，倒映著我的模樣。

有趣。

她眼中的我，竟是帶著笑的。

她微微前傾，輕撫過我的髮梢，“小男生，你現在是單身嗎？”

我手中的叉子一頓，緩緩點了點頭。

“告訴我，這些年可有人住進你心裡？”

我下意識避開她的目光，有些不自在。

沉默片刻，我再次點頭。

她唇角勾起一抹淺笑，又問道——

“是我嗎？”

心跳聲在這一刻變得格外清晰。

我深呼吸，目光堅定地看向她，緩緩點頭。

她輕笑出聲：“要不要試試和我在一起？”

正當我窘迫地想著該如何回應時，她又柔聲道。

“不用回答了。”

下一秒，她的手輕輕扶上我的後頸，身子前傾——

唇瓣相觸。

她的吻帶著不可思議的溫度，瞬間點燃了我全身的血液。

熱度一路蔓延至臉頰、耳根。

我略顯僵硬，不確定該如何回應。

突然，顧蔓離開了些許，目光落在我的唇邊。

指尖輕輕擦過。

“甜度剛好。”

“什麼？”

我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她這突如其來的話。

顧蔓指了指我的唇角，“這裡，沾著提拉米蘇。”

！！

我簡直不敢相信，這還是那個會因為我的玩笑話紅著臉逃開的顧蔓嗎。

這些年她到底經歷了什麼，怎麼會變得如此...如此令人心動。

但我的疑惑還未出口，她就已經給出了答案。

她再次輕吻我的唇，“這個場景，我已經在腦海中預演過無數次了。”

17.

“還好，你還在這裡。”

我放下甜點，堅定地回抱住她。

從前如果問我相信命運嗎，我一定會嗤之以鼻。

我一向是個唯物主義者。

但此刻，我不得不承認，有些事情確實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比如那個夏天的相遇。

比如，這個夏天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