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黎明時分，我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公寓。蘇芷柔倚在門邊，雙臂交叉，眉頭緊鎖，顯然整夜未眠。

見我出現，她站直身體，語氣中夾雜著責備和擔憂。

“整晚不見人影，你到底去哪兒了？難道是因為想甩掉我，所以去勾搭別的女人了？”

我猛地抬手，一記耳光重重落在她臉上。

“蘇芷柔，我可沒你這麼無情。更不會在有物件的情況下，和其他女人糾纏不清。”

他這話，把我當成什麼人了？

“那你為何現在才露面？是不願見我？還是因為昨天遇到了楚墨陽，故意來這一出？”

她揉了揉臉上的巴掌印，繼續追問道。

我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直接伸到她面前：“楚墨陽撞到我時，手機飛出去摔壞了。身上又沒帶現金，你把我扔在那兒不管，我只能靠雙腿走回來。蘇芷柔，這個解釋你滿意了嗎？”

她沉默了，眼中很快浮現出愧疚。

“昱辰...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擔心你的安危。昨晚是我欠考慮，沒想到你會提分手，所以有些衝動。對不起，真的很抱歉，都是我的錯。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我冷笑一聲，正要開口，蘇芷柔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又是那個特別設定的鈴聲。

電話接通，傳來一個陌生男聲，語氣急促而剋制。

“芷柔姐，墨陽和經紀人起了衝突，他說要退出演藝圈。你能來一趟嗎？他現在只聽你的。”

有閒工夫打電話，卻沒空在劇組裡找人幫忙。

抱歉——

我竟用如此卑劣的想法揣測一個男人，可我實在控制不住。

蘇芷柔聽到這話，臉色驟變，二話不說就往外衝，眨眼間消失在樓道盡頭。

我長舒一口氣，走了一夜，卻絲毫不覺疲憊。

不如，跟過去一探究竟。

11.

片場外圍滿了人。

楚墨陽面色陰沉，眼神渙散，不斷試圖突破人群的包圍。

蘇芷柔迅速趕到，一把拉住他的手臂。

楚墨陽突然推開蘇芷柔，聲音低沉而痛苦：“別管我了。我搞砸了一切，連經紀人都要放棄我。整個團隊因為我受牽連，我沒有資格繼續待在這個圈子裡。”

“不，墨陽，你很出色！”

蘇芷柔緊緊抱住他，將他的頭按向自己肩膀，努力安撫。

“墨陽，你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演員。你聰明、勇敢，想要的就會全力以赴，熱情得像一團火，一眼就吸引住了所有人。至於那場風波...沒有人能預料到，你不必自責。”

楚墨陽眼神空洞，聲音嘶啞：“經紀人放棄我了。我失去了最後的靠山。芷柔，我不知道還能相信誰，不知道該怎麼走下去。”

說完，楚墨陽猛地推開蘇芷柔，轉身就要衝出片場。

蘇芷柔立即追上去，一把將人拉住，兩人緊緊相擁。蘇芷柔眼中含淚，凝視著懷中的楚墨陽，滿眼都是心疼與愛意：“不，以後你還有我。墨陽，我會一直支援你的。”

“真的...嗎？”

楚墨陽深吸一口氣，眼神中閃過一絲希望的光芒。

蘇芷柔鄭重點頭，目光深情：“你不知道，我早就被你吸引了。”

全場頓時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

原本令人心驚膽戰的退圈風波，竟演變成了一場浪漫的表白現場。在場的每個人都興高采烈，見證著這對才華橫溢的戀人攜手共進。

我混在人群中，靜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

看著楚墨陽依偎在蘇芷柔懷裡，朝我投來一個勝利的眼神。

是啊，我輸了。

輸得徹徹底底，沒有半點餘地。

有退圈危機在前，表白在後。

這件事很快就鬧得沸沸揚揚，幾乎整個娛樂圈都在熱烈討論蘇芷柔和楚墨陽。

有人感嘆：“這對璧人終於修成正果，簡直是天作之合。”

像我這樣平凡的人，或許從一開始就不該介入他們的世界。

楚墨陽絕非善類。

我深信不疑。

那一絲對自己內心陰暗的愧疚，我徹底將其拋之腦後。

12.

他主動加我微信，沒留備註，只說急著找我。透過申請後，他卻沒說話，兩分鐘後發了條朋友圈。

配圖：兩人並肩而立的剪影。

配字：攜手共進，未來可期。

這明顯是在炫耀，想看我黯然神傷，或是怒不可遏。無論我有何反應，只要流露異樣情緒，就會淪為笑柄。

我不願成為那樣可悲的人。

於是直接拉黑，彷彿從未見過這條動態一樣，它也不會對我有任何影響。

當天傍晚，蘇芷柔帶著楚墨陽來到我住處，質問道：“分手是你提的，我沒做對不起你的事。即便不是戀人，我們也是兄弟。墨陽現在是我男朋友，他主動想加你，你為何如此無禮，直接拉黑？”

楚墨陽皺了皺眉，語氣略顯不悅地說：“昱辰，你是對我有什麼看法嗎？有意見可以直說，但別因為我影響你和芷柔的關係。”

我直視著他，冷笑一聲：“楚墨陽，你不該演戲，應該去參加奧斯卡。”

我的話顯然又觸怒了他們。

畢竟他們是新晉的情侶。

蘇芷柔眉頭緊鎖：“昱辰，你變得我都快認不出來了。咱們都冷靜冷靜，我希望你能恢復往日的樣子。”

我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沉聲說道：“沒什麼好談的。”然後關上門，不再理會他們無謂的糾纏。因為真的毫無意義。

從前，我們可以不是戀人，但總歸是兄弟。

可現在看來，曾經相依為命的情誼，這份堅不可摧的羈絆，似乎也開始出現裂痕，而且無法修復。

我拿出手機，找到蘇芷柔的聯絡方式，全部拉黑。

至此，算是徹底斷絕關係了。

我內心平靜，或許是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當一切真正發生時，反而如釋重負，不用再忐忑不安地等待這一天的到來。

我有自己的生活節奏。

我不能像其他同行那樣，靠著家族背景或者潛規則上位。

就只能靠自己拼搏。

所以在九月份開機之前，我需要接一些配角和群演的工作，為自己積累更多的經驗和人脈。

我很忙，每一天都被工作填滿。

讓我無暇顧及其他瑣事。

13.

但畢竟是同一個圈子裡的人。所以有些訊息總是會傳入我的耳朵。

比如：同樣順利簽約大牌經紀公司的蘇芷柔和楚墨陽，突然來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從前一向節儉的蘇芷柔，這次破天荒地帶楚墨陽去了幾個高檔度假勝地，還給他買了不少名貴物件。兩人一路拍攝影片，在社交媒體上頻頻秀恩愛。

我聽到後，只是淡然一笑。

然後繼續工作，繼續努力提升演技，等待新戲開機。

我不夠有天賦，沒辦法像他們那樣可以邊玩邊紅。所以在新戲開拍後，我就全身心撲在角色塑造上，跟著導演和前輩學習，恨不得吃住都在片場。

而楚墨陽，數次與我不期而遇，每次都刻意展示他身上的名錶或者其他奢侈品。

“你和蘇芷柔在一起這麼久，他有送過你什麼像樣的禮物嗎？”

說完，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掃過。

“什麼都沒有，看來他是真的不喜歡你，連個像樣的禮物也捨不得買給你。”

譏諷的話，我聽得出來。

昂貴的禮物……的確沒有什麼。

我倆都是在孤兒院長大的，還想著照顧院長媽媽，所以多餘的錢總是不願意亂花，就想攢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蘇芷柔後來也找過我幾次。

一起長大的情分，讓他以為再怎麼鬧，我也會念及舊情。

但……我已經放下了。

不需要他的解釋，也不想和好。

又過了許久。

我依舊全身心投入到每個角色中，空閒時間就去參加各種試鏡。一邊演戲一邊積累經驗，沒空談情說愛，只想專注於事業。

而蘇芷柔，戀愛談得火熱，也失去了從前的專注。

就連之前幾乎板上釘釘的最佳女配角獎，也意外落空，只獲得了提名。

但這些，與我無關。

新戲殺青前，我抽空回了趟福利院。

院長媽媽身體欠佳，多次住院，擔心醫療費用太高，總想偷偷溜回院裡。

無奈之下，福利院裡年紀最大的弟弟，只好向我求助。

我堅持把院長媽媽送回醫院，她躺在病床上嘆息道：“我放心不下那群孩子。我不在家，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照顧好自己。”

“別擔心，他們都懂事著呢。”

即便沒有院長媽媽在身邊，這群孩子也能照顧好自己。

14.

她沒法擺脫我的監視，只能無奈地躺在病床上，開始和我閒聊起來。

人老了，總愛回憶往事。

“昱辰，你剛來福利院時，膽子很小。但為了保護你妹妹，又特別勇敢。可惜，她沒能長大，否則你也能多個親人。她頓了頓接著說，

”不過幸好，你和芷柔那孩子從小關係就好，現在又成了戀人。畢業後就結婚吧，我身體不好，不知道還能活多久，很想抱抱你們的孩子。“

我正在削蘋果的手突然停了下來。

我一直沒告訴院長媽媽我和蘇芷柔分手的訊息。

從前，是不想讓她操心。

現在，更怕影響她養病的心情。

於是我點點頭：”那您好好養病，乖乖聽話，別總想著回去。身體養不好，怎麼看得到我和芷柔的孩子呢？“

他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能看著你幸福，我真的很開心。昱辰，你是個好孩子，一定會幸福的。“

不知怎的，眼眶突然發熱，忍不住想流淚。又不敢讓他看出來，只能找藉口跑出去，坐在走廊長椅上，努力壓抑這股悲傷的情緒。

”昱辰？“

蘇芷柔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

我抬頭，看見蘇芷柔手裡提著一籃水果，此刻正站在我面前，微微彎腰，盯著我看。

已經很久沒見面了。

是幾個月？還是一年多了呢？

關於她的訊息，總會以各種巧合傳到我耳朵裡。但這個人，我確實很少見到。

蘇芷柔後來也試圖找我和好，說即便不是戀人，也不該如此生疏。

可我不願意。

所以今天突然見到她，我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昱辰，我聽說院長媽媽病了，所以回來看看她。“

蘇芷柔先開口，他現在和幾年前似乎有些不同了。大概是身上的青澀褪去，眼神也沉穩了許多。她就這麼靜靜地看著我，眼裡情緒翻湧，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見他準備推門進病房，我趕緊攔住他。

”蘇芷柔，院長媽媽還不知道我們分手的事。她身體不好，知道了肯定又要擔心。所以你就裝作一切如常，順著他的話說就行。“

蘇芷柔沉默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15.

我還是不放心，跟她一起進了病房。看到我們倆同時走進來，院長媽媽眼裡露出欣喜的光芒：”你們難得一起來看我，之前昱辰總是獨自回來，我還擔心你們鬧矛盾了，可又不敢問。現在看你們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您就是想太多，醫生讓您多休息，別總是操心。“

我給院長媽媽倒了杯水，蘇芷柔放下水果籃，然後接過我手裡的水杯，我也沒有拒絕。至少在院長媽媽面前，戲得做足。

因為我們兩個都在，院長媽媽又開始回憶往事，眼裡滿是懷念。

”芷柔，那時候院子裡所有小朋友，你就喜歡跟在昱辰後面。

“還有昱辰，我小時候把他抱回來，精心照顧。但他性子冷淡，不喜歡與人接觸，可芷柔來了後，他就主動親近芷柔，像個大哥哥似的。

”你們啊，小時候就喜歡黏在一起。高中老師給我打電話，說你們早戀了，讓我注意點。你們都不知道，那時候我有多高興，我最疼愛的兩個孩子，能互相成為對方的依靠，這是多麼堅不可摧的羈絆啊。“

”......“

我認真聽著院長媽媽的話，眼眶發紅，鼻子發酸。

至於蘇芷柔，似乎也陷入了回憶中。

回憶著當初我們在福利院的點點滴滴，那個不大的院子裡，到處都是我們生活的痕跡。

那時候，才十二歲的陸昱辰，指著圍牆外的天空，對我許諾：”芷柔，以後我們會有更廣闊的天地。但無論如何，我都會守護你，這輩子都不會傷害你，你相信我。“

十一歲的顧芷柔，很相信她的昱辰哥哥。

以為人生短短几十年，會和最重要的昱辰哥哥永遠在一起。

可惜......

蘇芷柔轉頭看向我，眼裡流露出難掩的愧疚。她欲言又止，似乎想說些什麼，可顧及院長媽媽在場，最終只能將話嚥了回去。

院長媽媽有些疲憊，臨睡前又反覆叮囑陸昱辰。

”昱辰啊，你一向聰明。芷柔年紀小些，性子又敏感，可她是真心喜歡你，你千萬不要辜負她。“

陸昱辰認真點頭：”嗯，我絕對不會辜負芷柔的。“

轟隆......陰沉的天空突然響起一聲悶雷。

大概——

是因為有人在說謊吧。

16.

院長媽媽睡著後，我和蘇芷柔一同離開病房。

在走廊上，她先開口叫住了我。

“對不起......昱辰。從前我答應過你，這輩子都會好好守護你，絕不辜負你。可我終究還是食言了。”

她神情愧疚，雙手緊握，低著頭。

我搖搖頭，心裡波瀾不驚：“都已經過去很久了，再說這些有的沒的，已經沒有意義了。”

因為院長媽媽，或許這輩子，我和她都不該再見面了”

套用網上一句流行語——

曾經真心相愛的兩個人，在分手之後，怎麼可能毫無芥蒂的做回普通朋友？其實，我挺恨蘇芷柔的。

她還想說些什麼，手機鈴聲響起，依舊是那個專屬鈴聲，是蘇墨陽，她的男朋友。只是這一次，和之前似乎有些不同。

蘇芷柔看著來電顯示，眉頭微蹙，露出些許煩躁，接通後語氣明顯不耐：“楚墨陽，你一天要打幾十個電話，到底想幹什麼？”對面說話聲音很大，即便沒開擴音，我也聽得一清二楚。“我想幹什麼？你一聲不吭就跑回來，別以為我不知道陸昱辰也回來了！究竟是為了看望病人，還是想要舊情復燃？蘇芷柔，當初你既然選擇了我，就該明白，這輩子你和他就再也沒有可能。給你打電話，不過是想提醒你，別忘了你自己現在是誰的女朋友！”蘇芷柔臉色難看，似乎在極力壓抑情緒，聽完這段話才結束通話電話。“怎麼，吵架了？”我多少有些卑劣，看著他們爭執，我還挺開心的，不是覺得自己還有機會，就是單純地不想讓他們那麼輕易得到幸福。

蘇芷柔點點頭，眼中盡是煩躁之色：“楚墨陽就是個瘋子，動不動就發脾氣，動不動就威脅我。讓他去拍戲也不去，整天就想著讓我養他，還天天都要發微博，秀恩愛，又怪我沒本事，賺不了大錢。還整天疑神疑鬼的，我都快煩死了！”

看著她說這話時的表情。我已經記不清，當初那個對楚墨陽深情告白的蘇芷柔，是什麼樣子了。

突然間有些感慨。

我搖搖頭，想將這些煩亂的思緒甩開。可在我轉身準備離開時，蘇芷柔又上前抓住了我的手腕。

17.

她盯著我看，像是有些難以啟齒，不知該如何開口。

我掙脫開了她的手，沒有任何留戀，大步朝前離開。

“陸昱辰！”

我腳步微頓，蘇芷柔深吸一口氣，帶著些許的惋惜和遺憾，開口說：“如果當初......當初我們沒有分手，如果當初……當初我們沒有分手，那麼我們現在是不是會很幸福？”

我轉頭看向她：“蘇芷柔，這世上沒有如果。”

院長媽媽的病情暫時穩定了。我也回了A市。

只剩一年，就要退出娛樂圈了。我不打算再繼續演戲，就想找份普通工作，開始賺很多錢，照顧福利院裡弟弟妹妹們，為院長媽媽分擔肩上的重擔。

最後一年總是很忙碌。

蘇芷柔卻三番四次來找我，有時帶著我喜歡的花，有時是一些我們童年一起吃過的零食，但我都沒有接受。

她在我這裡處處碰壁，在楚墨陽那裡也沒討到什麼好。

快退出娛樂圈的時候，在劇組的後輩聊起圈內八卦，其中就有蘇芷柔和楚墨陽的事。

“師兄，你認識蘇芷柔嗎？就是那個被譽為天才的女演員，長得漂亮又有才華，男朋友同樣也是個頂級流量，兩個人當真是郎才女貌。就是不知道為什麼，這麼般配的兩個人湊到一塊，居然會落得個那樣的結局？”

我已經配很久沒有去關注他們的訊息，因此並不知道最近發生了什麼。

“什麼結局？”

後輩湊到我身邊，小聲說：“據說啊，蘇芷柔自己接了個代類產品的代言，合同都簽好了，能賺不少錢。結果楚墨陽卻揹著她偷偷接了同一個品牌的代言，一個代言兩家接，合同裡違約金寫得清清楚楚，要賠一大筆錢。為此，蘇芷柔和顧景熙大吵了一架，最後還動了手。顧景熙因為違反商業道德，被品牌方給告了，估計得賠不下幾千萬。還有蘇芷柔……雖然不是她做的違反商業道德的事，可到底是她籤的合同，違約金數額太大了，她這輩子算是徹底毀嘍！要賠天價違約金，還會被行業拉黑，這輩子再也沒有翻身之日。

這種突如其來的結局，我是沒有料想到的。

18.

大學同學知道所有內情，也一直跟我保持著聯絡。在得知這件事後，當晚就給我打了電話：“昱辰，聽說她現在這麼慘，你心裡還難受嗎？”

我認真思考了一下。

嗯……個人造業個人擔，造成她悲劇的可不是我。

聽我說不難受，同學才長出一口氣：“還好，我就怕你還念著福利院的舊情，會對她心軟。”

“不會的。”

從我主動提出分手那刻起，就沒想過要回頭。

蘇芷柔是真的落魄了。

四處瘋狂借錢，可那天價違約金就像個無底洞，怎麼也填不滿。

而剛畢業的我，順利簽約了一部大製作。

我們，本該再無交集。

可院長媽媽突然病倒，讓我們不得不再次相見。

“肺癌晚期？”

我盯著主治醫生遞過來的報告，心如刀絞。院長媽媽這些年身體一直不太好，我又不能時刻陪伴。被隱藏的檢查報告，直到現在我才看到。

院長媽媽倒是面無表情，只是那張臉蒼白得嚇人。

她微笑著搖頭：“人啊，老了就會死。是自然還是疾病，沒什麼區別。昱辰，別難過，我早就看開了。”

她伸手，輕輕拍了拍我的肩。

“就是還有些遺憾，你才剛出道，還沒等到你和芷柔結婚，抱小孫子呢。”

我喉嚨發緊，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蘇芷柔不是跟我一起回來的。

所以她的突然出現，倒是讓我有些措手不及。她站在我身後，當著院長媽媽的面，握住我的手，然後看著我說：“昱辰，我來了。如果你真的很難過，可以靠在我肩上，我永遠是你的芷柔。”

當著院長媽媽的面，我沒法嚴詞拒絕，那樣會露餡。

只能虛靠著。

看到院長媽媽露出欣慰的表情，我也鬆了口氣。

可是……她真的累了。

一輩子都在幫助他人，照顧著一群無家可歸的孩子。掏空了所有積蓄，吃著最便宜的飯菜，就為了供這群孩子上學。

傻媽媽，只會奉獻自己。

院長媽媽的葬禮上，許多已經離開福利院的孩子，都回來送他最後一程。

葬禮上，很多人都泣不成聲。

而她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昱辰，媽媽希望你幸福。”

嗯，我會幸福的。

19.

也會快樂。

安排好了院長媽媽的後事。

有個比我年長的哥哥，主動承擔起照顧這群孩子的責任，接替了院長媽媽的角色，守護那方小小天地。

原本，是我先提議的。

但那個哥哥，卻拍了拍我的肩，然後輕輕搖頭：“你還年輕，先去闖闖外面的世界。如果有一天累了，就回來，這裡永遠是你的家。”

好，那我就努力拍戲，給孩子們掙學費。

準備回劇組時。

蘇芷柔攔住了我，她帶我回到福利院。回到那間我們曾一起住過的小房間，小小的床上，住過一個又一個孩子。

可刻在牆壁上的痕跡，卻始終完好。

那是十七歲的蘇芷柔，對十六歲的陸昱辰，許下的第一個承諾。

上面寫著——

我，蘇芷柔，會一輩子守護陸昱辰。

她看著那行字，又轉頭看著我。

眼裡帶著些許期待，又帶著一些複雜的情緒。

“昱辰，我後悔了。”

“這幾年在圈裡摸爬滾打，我忽然發現，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才是最輕鬆的。那樣簡簡單單的幸福，我曾經擁有過那麼多年。後來……但我現在知道錯了，我會努力還清債務，然後重新給你一個更好的生活，我會陪你一起照顧這些孩子。你，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我沒立刻說話，只是伸手撫摸著那一行字。

我從不懷疑，當初蘇芷柔刻下這行字時的真誠。因為我始終都喜歡著十七歲的蘇芷柔，那個活在我回憶裡，最疼愛我的姐姐。

可現在，站在我面前的這個人。

只是有著同樣皮囊與名字，可卻失去了靈魂的蘇芷柔。

沒了靈魂，就沒有曾經的那些念想。沒了念想，就沒了當初的情誼。

一個不能給我留下任何念想和情誼，又背叛過我的女人。我陸昱辰就算再沒出息，也絕對不可能回頭撿她這顆“遺珠”。

“蘇芷柔，但凡你有點骨氣，就不該來挽留我。”

或許是我的眼神太過直白，滿是赤裸裸的失望和厭惡，終於讓她感受到了難言的羞愧，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我的視線。

我不知道她會去哪裡，也不關心。

我只知道——

我陸昱辰的人生裡，不會再有一個叫蘇芷柔的人出現。

20.

我回到工作崗位，全身心投入到演藝事業中。

這是我轉型後的首部作品，我希望透過自己的努力證明實力。

導演對我的表現讚不絕口。

“昱辰，你的演技真是日益精進啊。這種內斂而又深沉的表演風格，非常適合你現在飾演的角色。”

我微微點頭，“多謝導演肯定。我會繼續努力的。”

夜幕降臨，我獨自走在回酒店的路上。

街道上人跡寥寥，四周一片寂靜。

突然，一輛豪華跑車停在我身旁。

車窗緩緩搖下，露出蘇芷柔那略顯憔悴的面容。

“昱辰，能聊聊嗎？”

我皺眉，“有什麼好聊的？”

蘇芷柔苦笑，“就當看在往日情分上，給我個機會吧。”

我沉默片刻，最終還是上了車。

車子駛向郊外的一處高地，蘇芷柔停好車，我們並肩而立。

遠處的城市燈火通明，繁華似錦。

“昱辰，對不起。”蘇芷柔開口，聲音低沉沙啞。

我沒有接話，只是靜靜聆聽。

“我知道自己犯了很多錯，傷害了你。我太貪心了，想要更多資源，更高地位。結果把所有人都推開了。”

“你明白就好。”我冷漠地回應。

蘇芷柔轉身，直視我的雙眼，“昱辰，我們能重新開始嗎？”

我愣了一下，隨即嗤笑。

“蘇芷柔，你是不是瘋了？重新開始？開始什麼？”

“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但我真的很後悔。我願意付出一切來彌補過去的錯誤。”蘇芷柔眼中滿是懇求。

我深吸一口氣，平靜地說：“蘇芷柔，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我們之間，不可能再有任何可能。”

“為什麼？”蘇芷柔不甘心地問。

“因為，”我望著遠處的燈火，“我早就不愛你了。”

說完，我轉身離開，留下蘇芷柔一人佇立懸崖邊。

回到酒店，我躺在床上，回想今天發生的一切。

蘇芷柔的挽留，蘇芷柔的請求，都讓我感到疲憊不堪。

但我清楚，自己已經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我不會再回頭，只會勇往直前。

因為，我的未來，還有更多精彩在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