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她說:“阿越,我是你的姐姐啊,找個好歸宿是理所應當的。”
許晴把我帶回了住處。她又換了新居所,這次選在市中心,離公司很近。
想起她最窮的時候,還許諾過:“阿越,等姐有錢了,第一套房子就寫你名字。”
但那時是我自己選擇要走的。
大學二年級期末的體檢,我收到了個晴天霹靂的訊息:肝病晚期。
“病情已經擴散了。恐怕時日無多。”醫生推了推眼鏡,語氣充滿遺憾。
我那時才剛滿十九,懵懂無知。不知那張報告連醫院蓋章都沒有,根本就是假的。
我只知道,我跟許晴兩個窮光蛋。要是給我治病,姐姐怕是要傾盡所有。
回到家,我把包重重摔在地上:“姐,我不想讀書了。別再為我操心了。我看上了個富婆,打算跟她走。”
許晴罵我瘋了。可我還是執意離開。
她攔不住的。就憑她那輛破電動車,電量再滿也追不上。
坐在那輛富婆的豪車裡,我覺得自己像個罪人。
“可憐的孩子,這麼年輕就遇到這種事。這病很棘手啊。我在國外的私人醫院,環境很好,你就安心養病去吧。別讓你姐知道,你也不想連累她對不對?”富婆一邊開車一邊說。
最讓我心動的是那句——“你已經耽誤你姐太多了。”
於是我寫了封長信。打算等我死後十年再寄給許晴。
大致內容是:親愛的姐姐,請忘了我吧。我不是有意離開,只是命該如此。希望你能過得幸福快樂。
每寫一個字都在流淚。腦海裡已經浮現出多年後許晴伏在我墓前,罵我傻的場景。
可是時光飛逝。我活著,一直活著。
這才意識到不對勁。
太巧合了。那醫生和富婆,為什麼偏偏那時出現?
她們怎麼會對我家的情況瞭如指掌?
有人在背後設局。就是為了拆散我和姐姐。
這些年過去。我不是沒想過告訴許晴真相,解開誤會。但我沒有任何證據。
8.
我沒有臉走到她面前說出離開的原因。
怕被人說現在看人家混得好又舔著臉來了。
說到底,我實在拉不下這個臉。
無錯書吧門鎖轉動的聲音響起。
我還當是我姐回來了,她一大清早就出了門。
卻見一個衣著考究、儀表堂堂的男人站在門口。
鄭浩然,我一眼就認出來,我姐的緋聞男友,星辰集團的大公子。
四目相對片刻,他露出溫和的笑容,“你一定是......陸越吧?叫姐夫就行。”
我差點直接甩上門。
我跟他在玄關處對峙,他想進門,我寸步不讓。
“小越,這麼不懂規矩可不好。看來等我和你姐結婚後,得好好教教你什麼是禮數。”
我盯著他,心裡只想罵一句:“滾蛋”。
但更讓我心裡發堵的是,他居然知道我姐家的密碼鎖。
這代表什麼關係,我不願細想。
“我可沒這號親戚。”我昂著頭,語氣冰冷地回絕。
“那就太遺憾了。這個稱呼該不該叫,不是你說了算,只要你姐點頭,我就是你姐夫。”
他優雅地整理著西裝,作勢要繞過我。就在我關門的一瞬,只見他刻意將手擋在門縫間,
接著發出一聲慘叫。
我用了不小的力氣。
他靠在牆上,一副痛苦難耐的模樣。
我正想開口諷刺他演技浮誇,餘光瞥見姐姐拎著早餐站在不遠處,眉頭緊鎖地打量著這一幕。
“晴晴,你看看你弟弟...”客廳內,我姐正在給那個自作多情的男人包紮。
我煩躁地一腳踢翻茶几前的矮凳,“分明是你自己故意的,別在這裝模作樣。”
姐姐專心致志地處理著傷口,連個眼神都沒給我。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讓我心裡翻江倒海。
要是這種人真當上我姐夫,我寧可親手毀了這一切。
等她收好醫藥箱離開,只剩我和那男人面對面。
“小越,早點適應我這個姐夫吧。”一見我姐走遠,鄭浩然立刻換了副嘴臉。
他炫耀似的展示著那隻被精心包紮的手。“否則等我真正成了你姐夫,有你受的。”
我嗤之以鼻。
9.
“我姐家的門禁密碼020306,是我的生日。你什麼時候能改成你的,有本事你再提什麼姐夫的事。”
看他臉色瞬間陰沉。
沉默片刻後,他惡毒地低語:“肖想自己的姐姐,真夠變態的。”
我將鄭浩然的傷手重重按在桌面,他疼的直抽冷氣。
身後傳來我姐冷冷的聲音:“阿越,鬆手。”
心口彷彿被人狠狠刺了一刀。
我放開手,眼看著鄭浩然把手伸到她面前請她檢視。
忽然意識到,每回我帶女朋友回家,我姐都無動於衷。
而她只是帶個男人來,我就氣得快瘋了。她分明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切,許晴,要是這種貨色真能當上你未婚夫,那你也太沒眼光了。”
我甩著發麻的手腕。我從不會這麼直白地喊她大名。
她微微一怔,蹙眉喚道:“阿越......不需要什麼姐夫。”
我打斷她,聲音很輕,“也不需要什麼姐姐。”
我向來很卑鄙,總喜歡把人往絕路上逼,試探她到底有多在乎我。
話音落地三秒,我姐的表情鬆動了。
她疲憊地揉著額角,聲調依然平靜,“他不會是你姐夫。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
鄭浩然聞言轉身,難以置信地瞪著她。
......
許晴神色坦然,聳肩示意。
鄭浩然咬牙切齒地抓起公文包摔門而去。
我又贏了一局。在爭奪許晴這件事上,我從沒輸過。
“現在開心了?”倚在沙發上的女人側目看我,嘴角掛著的笑容,“好不容易才能接觸到星辰的機密檔案,這下又得重新想辦法了。”
我姐伸展雙腿,用腳尖輕點我的拖鞋:“阿越,你可真是我的剋星。”
我完全不知道她接近鄭浩然是為了摧毀星辰。更不清楚她胸懷大志,要讓整個星辰土崩瓦解。
“非要毀掉星辰的理由是什麼?”
10.
我抬眸望向她,她漫不經心地撩了一下耳邊碎髮,唇角浮現出一絲冷笑。
“因為他們罪有應!?”
我姐的內心永遠是個謎。
程芊連轟炸了我二十個來電。
我被轟得頭疼,這才按下接聽鍵:“手機快要被你打到自燃了。”
她嗓音沙啞,像是通宵未眠。
我冷冷地道:“有事?”
“阿越!作為我的男朋友,你應該明白我昨晚的苦心。你對我還有感覺,可我也舍不下王明。所以......不如我們三個一起?”
早上許晴餵我的牛肉乾差點卡在喉嚨裡。我被她的厚臉皮驚到了,“你的腦子進水了?”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阿越,我和王明商議過了,他同意和你共同擁有我。你考慮一下?”
......
“你這個瘋子”還未出口,腦海裡閃過我姐那張清冷的臉:“阿越,言辭得體些。”
“夠了。”我打斷她絮叨,“搞清楚定位,我是你‘前任’。”
她愣住了:“這是為什麼?阿越,你分明還在意我,別說分手好不好?”
在意?
我仔細思索了下對程芊的情感,直白地告訴她:“感情都是假象,你我本就不熟。再見。”
當初選擇和程芊在一起,因為我也一樣糟糕。
至於對姐姐許晴......我很清楚,那是一種畸形的執念。
我對她的感覺,不是單純的愛慕。
我想把她鎖起來。看她惶恐,看她失措,看她只能依賴我。
這種想法太過病態,只能深埋心底。
“想什麼呢?”姐姐側靠車門凝視我。
她眼神澄澈,不會知道我心裡有多麼齷齪。
“隨身帶著這個。”遞來一個迷你定位器,“我要開始對付星辰了。它能保護你的安全。”
小巧的定位器躺在掌心,她俯身除錯著,“遇到危險就按這裡。”
我凝視著她,“這不如直接在我身上裝個追蹤器。”
她微微一笑:“怎麼,想要姐姐時刻關注你?”
11.
其實是我想時時刻刻掌控她的行蹤。
我把定位器裝進衣袋。
只聽她低聲說道:“阿越,我從不勉強你。我只求你,別拋下我。不要......讓姐姐獨自承受孤獨。”
可你不就是這樣對我的嗎。
許晴總愛把一切都算計得清清楚楚。
說實話,我最厭惡她這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我想看她失態,想看她崩潰。
我知道自己也不太對勁。
......
回國後,我在報社找了份工作。
對於許晴提到的商戰,我並不瞭解,我讀是新聞專業。
不過財經版的同事說,香南集團正聯合當地企業圍攻星辰。
我姐已經開始行動了。
我們之間的關係依然冰冷,對話方塊停留在那個781元。
“林哥,我已經到了,你那邊呢?”手機裡傳來的聲音讓我回過神,我應了聲快到。
我一直在追查一起地下權色交易,這次要採訪的是個受害者。
這個少年......已經被多次買賣。
“起初......他們假裝資助我上學。後來,就開始用照片要挾。再之後,情況更......”少年說著說著哽咽了。
或許......是因為看到了曾經可能的自己。
如果不是許晴把我帶走,那時候我大概也會和他一樣。
“哥哥,能陪我回趟家嗎?我有個關鍵證據,想交給你。”少年怯生生地看著我。
敢主動找上記者提供線索的,一定是都豁出去了。
我努力讓表情更親和:“帶路吧。”
他住的地方竟然是城中村那片區域,治安和衛生條件都差。
我曾經也住在這裡,上大學後就再沒來過,竟然一點都沒變樣。
繞過好幾條小路,周圍行人越來越稀少。
我們默默前行,直到發現不對勁:“這邊好像都沒人住?”
少年突然加快步伐,我連忙跟上。
12.
“實在對不起,哥哥。”他在一條暗巷前駐足,“好不容易重獲新生,可他們用那些影片要挾我,我別無選擇...”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我就預料到了接下來的發展。
幾個體格健壯的女人從陰影處緩緩現身,將我困在巷尾。
原來他是誘餌。
如果找不到我,姐姐一定會擔心不已吧。
我停下按那個按鈕的手。他們離我越來越近,我暈了過去。
我是被冷水澆醒的。手腳都被牢牢綁住,一臺攝像機架在我面前。
隨後,我看見了一雙鋥亮的皮鞋,鄭浩然神色陰鬱地坐在對面,此刻衣衫不整的樣子顯得狼狽。
我勾起嘴角:“你鬍子沒刮乾淨。”
“混賬東西。”他咒罵道,“當初就該直接弄死了,讓你永遠消失。”
他說這話時,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一直在調查當年被騙出國的真相,卻沒想到在這裡突然得知……是他。
“沒錯,就是我。我看上你姐很久了,但你這個弟弟實在太礙事。”
“你知道嗎?你姐那時候整天圍著你轉,像個變態一樣。”
“你很煩,所以我就找人設計你。說到底還不是你蠢?輕易就相信自己得了絕症。呵呵,我以為你和你姐鬧成那樣,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面了。我就該直接弄死你的……”
說著說著,他眼神變得兇狠。
“不然也不會出這麼多事。”
“你姐也不會發現一切都是我做的,然後報復我們。”
我吃驚道:“我姐知道?!我姐知道當初是你們在背後搞鬼?!”
我猛地站起來,結果繩子勒進肉裡,疼得我直抽氣。
他揚著眉毛看我,似乎有些意外:“對啊。別在我面前裝了,你姐這段時間針對我,不就是因為你?”
我想砸東西,卻又一次撞到了手腕。
她一直都清清楚楚地知道,卻不告訴我?
還跟我保持距離?看我像個傻子一樣糾結很有意思?
我的情緒波動似乎取悅了他,他輕笑一聲,換了個位置:“怎麼?這麼激動幹什麼?以為你姐能來救你?放心,這地方誰都找不到。”
“哦對了,你口袋裡那個定位器我已經讓人扔進江裡了。”他站起身,將攝像頭調整好角度,對準我,“陸越,你說說,你能承受幾個女人啊?”
我木然地看著他,依舊揚著頭:“一百個。”
他笑容頓住,拍了拍手:“是嗎?呵呵,希望你到時候還能這麼硬氣。”
幾個穿著暴露的女人走進了房間。
“要拍攝人生第一部大片了,你不高興嗎?”他笑得很得意。
“我會把這段影片發到你們報社群裡哦!對了,你姐的手機上我也會發一份的。你沒爸媽,也挺可憐的,現在又要被……”
我打斷了他的話:“你拍完記得也給我一份。我自己會發。我會邀請大家一起看,生不生氣?至少我的身體我自己做主,不是嗎?”
他被我懟得說不出話,然後惱羞成怒了,狠狠地讓那幾個女人上來。
其實,我真的無所謂。
我本來就很髒。我的思想很髒,身體是洗得乾淨的,但思想洗不乾淨。
我盯著天花板那盞昏暗的燈,心想:我姐發現我不見了嗎?她會生氣嗎?會擔心嗎?會憤怒嗎?
門突然被人踹開了。屋子裡的人都嚇了一跳。
我眨了眨眼。她來得這麼快?難道我的身上還有定位器?
我姐是和警察一起來的。
幾個穿制服的人衝進屋內,輕鬆就制服了那群人。
然後我看見了我姐。她幾乎是踉蹌著衝過來。蹲在我面前,解著我手腕上的麻繩。
試了好幾次都沒解開,我才發現她的手在發抖。
“姐。”我喊她,她怔住了。
然後猛地抱住我。
我就這樣任由她抱著。她身上的香水味讓人安心。
剛才,我看見了姐姐的眼睛,很美。但蓄滿淚水。
她抱我抱夠了,才告訴我:那幾個女人在制住我時,碰到了我口袋中的求救裝置。
只是輕微的觸碰,就能透過定位找到我。
13
我忍不住抬手矇住了她的眼。
“陸越。”她輕握我的指尖,柔聲呼喚著我。
可是我不敢對視,真的不敢。
她濃密的睫毛掃過我的手心,令我心跳加速。
那雙明眸中,映著寂夜繁星,藏著所有破碎的過往,連同我一起,在無聲地燃盡。
我害怕再看一眼,就會失控地傷害她。我的手最終還是被她拿下了。
她輕吻我的額頭,輕輕廝磨:“陸越,耍姐姐是不是很好玩?想好怎麼被我懲罰了嗎?喜歡看姐姐為你著急是吧?”
我感覺到她生氣了。
她將絲巾綁在我的手上,似笑非笑地看著我:“陸越,你怎麼就長不大呢?”
其實我已經長大了,長大的我更幼稚更卑鄙了,她不懂。
姐姐絲巾上有一點點茉莉花香,她用這個矇住了我的雙眼。
視線墜入猝不及防的黑暗,被剝奪後,所有的感官就無限放大。
我聽見她溫柔的聲音:“陸越,知道接下來我要對你做什麼嗎?”
大概是……“打屁股?”
她嘴角一勾:“嗯。”
她將我抵在床上,挑起我的下頜:“你也喜歡這樣,不是嗎?”
我知道我現在這樣子肯定很不堪。
好半晌,她都沒聲響。我感覺到她伏在我的後頸在吐氣。
剎那間,她慌忙推開我的身體:“陸越,對不起。我不該對你做這種事。”
然後她將拴著我手腕的東西給解開了。
我扯掉蒙著我眼睛的絲巾,透過一點縫隙,望見姐姐的眼睛。
像一片沙漠的星空,總是隱忍而剋制。
“陸越,嚇到了?對不起,對不起,我怎麼能對你做這種事……”她將我摟在懷裡,“是姐姐混賬。”
後來,我姐就讓我睡覺去了。
14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輾轉難眠,便起身去了陽臺,沒想到姐姐已經站在那裡了。
我從沒見過她吸菸,她在我面前總是溫柔的。
突然,她抬起了手,將菸頭狠狠按在了自己的小臂上。
我瞬間衝了過去。我撲倒她的身子,抓住她的肩膀,“你瘋了嗎?你在幹什麼?”
她手臂上燙出了一道猙獰的痕跡,我心疼不已。
她用沙啞的聲音說:“是我沒保護好你。都怪我。”
“不是!這跟你有什麼關係!”我幾乎是衝著她的臉在吼。
夜色籠罩下她的眼睛顯得格外明亮,她看著我,勉強扯出一絲笑容。
“那我該怎麼辦呢?陸越,要是我今天去晚一步,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你了。你所有的行為,都是我沒照顧好你的結果。”
我從未如此懊悔過自己的所作所為。
我這才意識到,許晴在我生命中的分量有多重。
她託著腮幫子衝我笑。
我拿來醫藥箱給她處理傷口:“我知道錯了。”
我小心翼翼地給她的傷口塗抹碘酒,她卻像感覺不到疼似的。
我接著說:“我以後再也不會做這種事了,原來看到重要的人受傷,是這麼難受。”
她輕輕揉了揉我的頭髮:“你是在考驗姐姐會不會來救你嗎?”
我愣住了,隨後點了點頭。沒錯,就是在賭。
“那以後就把命運交給姐姐。要一直這麼相信下去。不管什麼時候,不管在哪裡,只要你遇到危險,姐姐一定會來救你。”
我收拾好醫藥箱,握著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臟,仰起頭問她,“許晴,你就只把我當弟弟嗎?”
整個世界彷彿都安靜了,只剩下彼此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
她露出了笑容,月光在她眼角流淌:“你覺得可能嗎?”
那就夠了。
我拽住她的衣領。在月光下,吻上了她的唇。
第二天,姐姐非要開車送我上班。
“這種結局早就料到了,敢傷害你就要付出代價。”我姐一邊開著車,一邊說。
15
“他家就他沒有城府,做突破口正合適。已經開戰了,這陣子他家也沒人護著他。”
我姐撐著方向盤,歪頭看我:“說吧,陸越,今天想對姐姐說什麼?”
車平穩地開進停車場。
我姐真是快把我看穿了。
我抿了抿嘴,輕咳一聲,“是這樣的,姐,我一直在調查這個案件,你也知道,這種事背後肯定有很多保護傘。所以我想問問,你那邊有沒有什麼門路……”
腦袋忽然被輕輕敲了一下。
“我是不是告訴過你,別去碰這些危險的事?”我姐臉色沉了下來。
我捂著額頭,委屈地看著她:“可你也說過,想做什麼就勇敢去做啊……”
她眉頭稍稍舒展。
我抓住她的手腕:“而且,姐,我不能視而不見。看到那些人,我就在想,如果不是你,說不定那天我也會變成他們。”
“我知道我們原來的福利院查封了。但是,像這樣的受害少年,還有很多吧……”
我始終覺得,作為一名新聞工作者,就該揭露黑暗,讓光明照進每個角落。
她看了我很久,終於長嘆一聲。
“線索……我會幫你找的。姐姐只有一個要求,別讓自己陷入危險。如果你再敢一次把自己置於險境……”
我姐輕輕摩挲方向盤,或許是車庫光線太暗,她的眼神暗了一瞬,“我就把你鎖在臥室裡,鎖一輩子。”
我才不怕我姐姐。
我問過她,既然早就知道當年我離開的緣由,為什麼不跟我說。
她笑著回答:“這樣不是能讓你更在乎我嗎?”
我是瘋子,我姐也是。
渴望靠近,又害怕靠近。
不過無所謂,我很樂意和她這樣試探一輩子。
現在,我的調查工作也有了突破性進展。
夏季來臨時,我收到一通陌生來電。
“陸越,你在哪?”電話那頭是個熟悉的女聲。
愣了好久我才反應過來,是程芊。
16
“陸越,能回我一下嗎?你不想我嗎?我真的好想你。我和王明分手了。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我想重新追求你……”
我輕輕嘆了口氣。
這種電話,以前我可能會直接結束通話。但現在我已經改邪歸正了。
“程芊,你喜歡我?”
“對,對對,陸越,你願意給我機會嗎?”她的聲音聽起來很激動。
這種激動的語氣,好像從沒對我用過。
“你之前不是死心塌地愛著你的王明嗎?這次怎麼把他甩了?”
她沉默了。
“承認吧,程芊。你喜歡的既不是我也不是王明,你只是追逐得不到的東西,得到了就會棄之不顧。你得不到的,永遠是你最想要的。”
我得開導她一下,讓她明白自己是什麼樣的人,這是我給她最後的忠告。
電話結束通話,我和她的故事也結束了。
畢竟我已經洗心革面。再也不會做為了氣我姐找女朋友這種幼稚事了。
我們配合警局起打掉了幾個犯罪團伙。也有更多曾經的受害者站出來,為我們提供線索。
我姐那邊,商業戰爭持續進行中。
總的來說,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週五下班,我姐來接我時說,有份禮物要送我。
“什麼禮物啊姐?該不會是把自己打扮成小貓送到我床上吧?”
她平靜又認真的樣子:“也不是不可以。”
她帶我去了一個陌生的小區。
“姐,你又買房子了?”我跟著她進了電梯,好奇地問。
“不是。很久以前就買了。”我姐熟練地刷卡按了樓層。
房門開啟後,紅色玫瑰瓣鋪滿了整個客廳地板。
“不知道你喜不喜歡。我擔心太俗氣了。”
這是個三室兩廳的房子,看到裝修風格的那一刻,我就喜歡。
“其實這套房子……四年前就買下了。”
是我離開的那段時間。
17
“我買的第一套房子,寫的是你的名字。我付出這麼多努力,你人去哪了呢?我擁有這些,又有什麼意義?”
許晴知道怎樣最能戳中我內心的痛楚。
“聽說整間客廳鋪滿鮮花特別浪漫,公司的小姑娘們都這麼說。想著等你回來的時候,給你個驚喜。”我姐低著頭。
她用手遮住大半張臉,小聲地問我:“會不會覺得傻?”
“……”
這樣的姐姐真是可愛啊。
晚上,姐姐在浴室裡洗澡。我沒偷看她的意思。
可她推開門,我看見她沒穿外套時,還是紅了耳尖。
不應該呀,不應該呀。她什麼樣子我沒見過。
我搓了搓自己的耳尖,朝她笑笑,這麼一露牙感覺自己更笨了。
我想把腦袋埋在沙發的枕頭裡。
就聽見她魅惑般的聲音,像貓兒在撒嬌:“陸越,這麼晚了,想不想陪姐姐玩個遊戲?要不要試試?”
我姐姐真是,哪有男人能頂得住。
......
姐姐跪坐在沙發上,她的眼睛被絲巾蒙著,手腕綁著柔軟的綢帶系在她身後。
她咬著衣角,露出精緻的鎖骨:“小越,今晚隨你開心。”
我的指尖劃過她的肩胛。因為我的撫摸,她輕輕戰慄。
安靜的室內,我舉著的紋身筆嗡嗡運作著。
如果現在我下手,就能在姐姐身上留下永恆的印記了。。
我終於還是扔掉了筆,解開了蒙著她眼睛的絲巾:“下不去手。”
我覺得我這輩子都沒辦法弄疼她了。
她笑了聲:“膽小鬼。”
“許晴你幹嘛說我?你有辦法對我……”
我姐拿解下來的絲巾,纏住了我的手。
“誒,姐?”
“嗯?”
“不是,你來真的啊。”
“嗯。”
“停停停,我錯了,我……”
“嗯~”
“寶貝。”
我感到她,撥了撥我耳邊的碎髮:“遲了。”
光陰似箭,當我們沉浸在幸福裡時總覺日子過得飛快。
18
又是一個聖誕節了。
家門口的院子積了點雪。
我颳了刮她的鼻子:“誒唷,我家姐姐鼻子都被凍紅了,心疼死我了。”
許晴垂著眼看我作,而後揉了揉我的腦袋:“下雪了。”
是啊,天邊不知何時又飄起雪花來。
我以前問過許晴。
如果我愛上別人了,她會難過嗎。
她說:“姐姐能看著你就好。你走丟那年,我跟佛祖說,只要你回來,我此生別無所願。”
“你要是結婚了,我也真心替你高興。每年過年的時候我去給你做飯。在以你為名的房子裡,和回憶裡的你度過餘生。”
她揚著頭,眼裡對映著晶瑩潔淨的雪光。
“陸越。”她輕輕地喊我的名字,“我們永遠在一起,好不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