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他身材修長,面容英俊,渾身散發著成熟男人的魅力,襯得我的刻意裝扮那樣做作。
他隨意一個眼神,就能吸引她全部目光。
憑什麼他就能得到這樣的待遇?
我眼眶發熱。
忽然,我覺得這想法太可怕了。
我怎麼變成這樣的一個人?
居然因為她的態度,把無辜的人當成敵人。
我不該這樣。
這不是我想要的自己。
“澤宇,紅燈。”顧雨柔及時拉住我,我這才清醒過來。
紅燈將我和蘇玥分隔兩端。
她全神貫注地聽陳辰說話,完全忘記了我的存在。
一直都是這樣,這麼多年來,我在她心裡始終是可有可無的那個人。
不管付出多少努力。
“顧老師,我很抱歉。”我收回目光,真誠地看著她。
“你給了我這麼多關心和幫助,可我卻辜負了你的心意。更過分的是,我今天還利用你的好意,我實在是……”
我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眼淚不受控制地湧出來,委屈和自我厭惡交織在一起,讓我說不出完整的話。
這幅軟弱的樣子真讓人看不下去,太丟人了。
顧雨柔的手輕輕拍著我的手背,力度溫柔而剋制。
“別這樣說,澤宇。”
她聲音清澈溫柔,“喜歡你是我的選擇,你不需要為此愧疚。”
喜歡一個人本該是美好的,愛與被愛應該充滿幸福。
問題在於蘇玥從不認真對待我的感情,卻享受著被我追求的感覺。
而我執迷不悟,把單相思當作一種習慣。
“明明知道你的心意,我卻拿它來做這種事,太過分了。”
我耷拉著頭,“像我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得到你的喜歡。”
“再貶低自己,我可要發火了。”她語氣嚴厲。
我趕緊噤聲,但依舊無精打采。
她察覺到了我的心思,溫柔地鼓勵道,“這件襯衫很襯你。”
我轉過臉去,只覺得狼狽極了。
她溫柔地握住我的手腕,讓我放下手,一雙澄澈的眼睛注視著我。
“在我心裡,林澤宇永遠是最特別的那個人。”
特別,意味著獨一無二的存在。
蘇玥從未把我放在第一位,我只是她眾多選擇中的一個。
原來還有人會這樣珍視我,怎麼會有人對我這麼好呢?
8.
一句話就勾出我所有懊悔的源頭。
雨霧下的訊號燈,暈染成一團綠光。
春寒漸濃。
綠燈還有十幾秒,我該走了。
我瞥見馬路對面的蘇玥,眼神落在我和顧雨柔身上。她的神色晦暗不明。
倒數十秒。
我只得無力地握緊拳頭,希望這朦朧的雨能掩蓋住我此刻的狼狽。
剛抬腳要朝馬路對面走去,卻被顧雨柔攔下。
她依舊握著我的手腕,從剛才開始就沒有鬆開過。
“怎麼了?”她一向沉穩冷靜,極少有如此感情用事的時候。
“你從未把我當成工具。”
她長睫微垂,眼角沾著點春分夜的雨珠,“澤宇,工具應該這樣使用。”
我從未想過,一向優雅理性的顧雨柔,會直接親上我的唇。
這動作彷彿已在心中預演千遍萬遍。
“我們扯平了。”
一瞬間血液沸騰,她的呼吸灼燒著我的耳根。
“什麼扯平了?”我的聲音完全是不像自己。
“林澤宇,”她輕笑,“我這是在趁虛而入,現在我也是罪人了。”
話裡聽起來帶著歉意,話外的她卻毫無悔改之意。
紅燈,馬路上傳來尖銳的鳴笛聲。
蘇玥想衝過來,被陳辰一把拉住。
“玥玥!紅燈!你瘋了嗎!”
驚愕,憤怒,那些我從未在蘇玥臉上見過的表情。
她似乎在朝我喊著什麼,但我已經聽不清了。
我的耳邊,只剩下顧雨柔的聲音。
“帶我這個罪人走吧,澤宇。”
罪人從不會承認自己是罪人。
除非是那種早已設好陷阱,偽裝成天使的惡魔。
“不進來?”顧雨柔邊收傘邊問道。
雨珠順著傘面滴落在深色地板上。
宿舍門禁過了,我站在顧雨柔公寓門前,遲遲沒有動作。
她是什麼意思?是我理解的那種意思嗎?
“你在想什麼?”
“什麼都沒想。”我飛快回答,“……這樣打擾您不太好吧,老師。”
“您?”
“你。”我連忙改口,低頭看著傘尖,“顧老師,我——”
“還是說,你想去酒店?”她問得十分坦然自若。
聽到這話,我更不敢抬頭了。
9.
“我只是帶你來這避避雨,你姐一會兒就來接你。”
她走近,接過我手中的傘。
“進來吧。給你泡點薑茶暖暖身子,而且你衣服都溼了,最好趕緊擦乾。”
她從玄關櫃取出一條幹淨的白毛巾,輕輕搭在我溼漉漉的頭髮上。
她動作熟練自然,本想替我擦拭,卻在放下毛巾後又頓住了。
我抬眼看了看她。
她偏過臉去,“自己擦。”
毛巾很柔軟,帶著淡淡的茉莉香。
我換了拖鞋,走到沙發前坐下。
外面雨勢更大了,似是要下一整夜。
公寓很寬敞,黑白灰的簡約風格與她平日裡的氣質如出一轍,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只是廚房裡沏茶的水聲,讓這個被雨幕籠罩的空間多了幾分暖意。
顧雨柔在給我姐打電話,語氣平淡,幾乎聽不出情緒。
她轉過身,目光與我相遇。
“嗯……雨下得突然,你帶點衣服給他換,容易著涼。”
她在和我姐說著什麼,而後漫不經心地笑了笑,眼睛卻一直看著我的方向。
“我可不敢保證不會對他下手,你最好快點來。”她邊說邊衝我笑了笑。
我心跳漏了一拍,慌忙移開視線。
只得直直的盯著牆上的裝飾畫。
【畫得真醜。】
“澤宇。”她突然叫我,我差點跳起來。
“嗯?”我轉過頭。
“把頭髮擦乾,過來喝茶。”
我慢慢挪到餐桌前。
她將茶杯遞給我,指尖相觸的瞬間,她臉上依然沒有絲毫波瀾。
“我去洗個澡,你乖乖把茶喝完。”
我連聲應答,急忙喝了一口,卻被茶水燙到舌根。
【她怎麼還沒走,不是說要去洗澡嗎?】
我低著頭,正想看她走沒走,就看見她臉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快去洗啊。”我催促道,隨即意識到這話有些曖昧。又趕緊補充到,“我的意思是,你也趕緊洗個熱水澡,別感冒了。”
“好。”她輕鬆地應下,雙手自然地貼上我的額頭,“澤宇,你臉好紅,是不是發燒了?”
測完,她就收回了手。“沒有發燒。”
“抱歉,茶泡得太燙了,該等它涼一會兒。”
“對,對。”我連忙把她推向浴室的方向,“老師,你快去洗澡吧。”
這種氛圍太奇怪了。
朦朧的讓我摸不著頭腦,就像浴室的水蒸汽一樣。
10.
雖然看不到浴室裡的動靜,但每一口溫熱的薑茶入喉都無法掩蓋她淋浴時我緊張的心跳聲。
手機震動的提示,螢幕上顯示來電人——蘇玥。
她的來電猶如一陣寒風,衝散了薑茶帶給我的暖意。
我按掉了電話,她卻不依不饒地繼續打進來。
我最終還是接了,但電話那頭卻是一片死寂。
蘇玥淡淡開口,問“你在哪?”
“與你無關。”
“從前的你可不會這樣對我。”
我按捺住心中的不安,裝作平靜地問道,“有什麼事?”
“現在究竟在哪?陳辰說你沒回宿舍,你難道就這樣跟著別的女人走——”
“你這是在示好?還是算遲來的關心?”我冷笑。
“想用這招來激怒我?你太天真了林澤宇。”她話中帶刺,“這種幼稚的招數對我無效。”
浴室的水聲戛然而止,我的心也一沉。
“正合我意,你不在意是最好的。”我說,“蘇玥,我能付出,也能收回。”
通話隨即中斷。
暴雨聲中,悶雷滾動。
我把桌上的空杯子放進洗碗機,爐灶上的薑茶還冒著熱氣。
她只顧著照顧我,自己卻杯水未進。
我從櫥櫃裡翻出一個乾淨杯子,倒上溫暖的薑茶,放在桌上等她。
“阿宇。”顧雨柔換上了一件淺色針織衫,那顏色淡淡的,彷彿春日裡的一片雲。
“我給你倒了杯茶。”我避開和她的視線交匯,解釋道。
她走近了點,卻沒接杯子,而是又往裡加了點茶。
她湊近了,我才聞到那股淡雅的香氣,香氣混合著薑茶的熱氣,讓我面頰發燙。
我僵在原地,不知道是怕茶水灑出來,還是怕她靠近我緊張……
倒好水後,她往回撤了一步。
正當我鬆了一口氣時,她又開口問道:“確定沒發燒?”
“真沒有!”我急忙否認。
她坐在餐桌邊喝茶,頭微垂著,髮絲也隨著輕輕搖晃。
她真是天生麗質,連這種喝茶這種尋常的動作都令人移不開眼。
我理不清自己的思緒,恍惚間,目光又不經意地掃到客廳的那幅畫。
它被精心裝裱在畫框中,但不得不說,這畫工確實有些粗糙。
莫非是某個追求者的作品?可又聽說她一直是單身。
“在看什麼?”她順著我的目光望去。
“老實說,畫得很一般。”我小聲嘀咕,“該不會是被畫商忽悠了吧?”
【或者說,欣賞水平比較特別?】
她淺笑道,“價值不在畫工,在於情意。”
11.
“叮咚”門鈴適時響起。
她起身向門口走去。
“真是的,讓他在你這借住一晚又能怎樣,非要我頂著暴雨從城北趕來城南。”我姐一進門就開啟了抱怨模式。
“換洗衣物呢?”顧雲柔問。
“什麼衣……啊!”我姐一拍頭,像是才想起來。
“完全忘了……對不起啊,好姐妹你別這麼看我嘛。”說著,她靠在顧雲柔肩上撒嬌。
我聽到聲響,探出半個身子。
我姐彷彿看到了救星,朝我這邊小跑。“親愛的弟弟,見到姐姐是不是特別開心呀?”
顧雨柔回頭,目光落在我未乾的衣服上,眉頭微微蹙起。
“要不隨便找件你的衣服借他穿不就行了,就是可能會小一點。”我姐提議。
“這樣不妥當。”她遞過我的傘,倚在門上看著我倆離開,“路上小心,到家發訊息。”
“曉得啦曉得啦~”我姐接過傘推我往前走,嘴裡還嘟囔著,“比親姐還緊張他,小柔你才是他姐姐吧。”
走到電梯口,姐姐戳了戳我。
“就這樣走了?”邊問邊用意味深長的眼神上下地打量我。
我輕咳作掩飾,本著敷衍的態度向門的方向揮了揮手,“再見,教授。”
恰好迎上她的目光。
電梯到了。
我姐催促我,“林澤宇,該走了。”
顧雨柔見狀輕嘆,“再見,阿宇。”
眼見她要關門,我急了。
我趕緊從電梯那口跑到門那抵住,扯著她針織衫的一角,觸感果然柔軟如雲。
“謝謝你,雨柔姐。”
車上。
我姐的車速飛快,一路上跑調的歌聲也沒斷過。
從婚禮進行曲唱到分手情歌。
【簡直要命】
“慢點開。”我忍不住提醒她。
她往我著掃了一眼,“怎麼,嫌你姐我唱得難聽了?”
我不願繼續這個話題。轉而說道,“雨柔姐家那幅裝飾畫水平太差了。”
我姐一愣,看我一眼,忽然大笑起來。
“你笑什麼?”
“確實很差。”我姐說,“高中時她用一個月飯卡跟我換來的。”
“你畫的?”
難怪這麼業餘。
我姐定定地看著我,“那是你的傑作,親愛的弟弟。”
12.
中午下課。
“阿宇,聽說你認識教研室那位大神?”室友問我。
“嗯,她是我姐的同學。”
“據說要調任到隔壁學校了,真厲害啊。”
調任?顧雲柔要調走了嗎?
“據說那位教授不帶研究生了。同學們都私下討論說多可惜啊,這樣一位才華橫溢的女教授要走。”
“去食堂嗎?”室友問我。
食堂里人聲鼎沸,我端著一份紅燒排骨在擁擠的人群中穿行。
轉了一圈沒找到室友,倒是看見了蘇玥和陳辰。
陳辰坐在那裡喋喋不休,而蘇玥始終冷若冰霜,連一個眼神都吝嗇給予。
“這不是我們的澤宇同學嗎?”
上次聚會的師姐突然站起來,一改往日冷淡,熱情地招呼我。
蘇玥順著聲音抬眼。
她的臉色瞬息萬變,從冰冷到怒意翻湧,就彷彿換了一個人似的。
我對她實在太瞭解了——這是她認定我做錯事情,等著我低頭認錯時才會有的神情。
她始終自以為是地認為,不管她怎樣傷害我,只要她勾勾手指,我就會像從前那樣回到她身邊。
“來這邊坐吧,外面都站不下了。”師姐扯著我的餐盤,用眼神示意我坐在蘇玥的對面。
“不用了,我約了人。”我沒鬆手,站在旁邊要離開。
“沒事的,我去給你搬把椅子。”師姐說著還把我往裡推了推,話罷就去給我搬椅子。
我站在原地,目光繼續搜尋室友的身影。
“約了人?”蘇玥冷哼一聲,“堂堂顧教授就讓你在食堂打發?”
我這才明白她的心思。
她以為我口中的約會物件是顧雨柔。
“食堂挺好啊,既實惠又幹淨,”我乾脆在座位上坐下,“你不也請陳辰師兄在這吃飯?”
“我是自己刷卡,她沒請我。”陳辰趕緊解釋。
“哦?”我挑眉一笑,“蘇家大小姐連頓飯都不捨得請?”
蘇玥優雅地託著腮,語氣裡滿是譏諷,“陳辰和你不同,他懂事知禮,從不無理取鬧。
“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她挑釁般盯著我,“不像有些人,說放手就放手。”
這時,室友端著餐盤跑了過來,“總算找到你了,我搶到位置了,走吧。”
蘇玥看清來者是我室友,表情僵了一瞬,收起了倨傲的姿態。
“這幾位是?”室友好奇地問。
“我的高中同學蘇玥。”我語氣平淡,“還有她的男朋友,陳辰師兄。”
這是蘇玥第一次聽我這樣介紹她。
也是第一次,聽我這樣稱呼陳辰。
她精心維持的面具瞬間崩塌,不可思議地望著我。
對上她震驚的視線,我真誠地說:“祝你們幸福,這樣挺好的。”
“和你在一起真好,蘇玥。等我考進你的學校,就能天天陪在你身邊了。”
13.
高三那個寒假,是我難得能和蘇玥相見的時光。
我興高采烈地向她分享考試成績,“這回我的排名提高了好多。”
她心不在焉地摸摸我的頭,“乖,我在打遊戲,待會說。”
“你在玩什麼啊?”
“你不會懂的。”
多年後我才知道,那個我視若珍寶的假期,不過是她陪陳辰打排位的日子。
“你也太老實了。”
深夜的宿舍裡,室友義憤填膺,“要是我,早就翻臉不認人了。”
“別這麼說,”另一個室友插話,“誰沒年輕氣盛過,容易被人騙也正常。”
“說得對,那會兒單純,”室友轉頭問我,“你現在是什麼感覺?”
我側身躺著,思緒飄遠。
直到宿舍裡只剩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手機突然震動。
“明天十一點半東門,我來接你。”是顧雨柔發來訊息。
聽我姐說自從雨柔姐調任後,工作更繁重,一整天幾乎都泡在實驗室裡。
可她還是惦記著要帶我去嚐遍城裡的美食。
“要是起不來,我們可以改到下午。”她又補充道。
我連忙回信,“沒問題。”
想著她的工作,我斟酌著回覆,“你還在忙實驗?”
“嗯。”
我瞥了眼時間,已是深夜十二點半,說:“你工作這麼忙,改天也可以的。”
“我能打個電話給你嗎?”她問。
我躡手躡腳地下床,輕輕推開房門。
沒想到室友也沒睡,探出頭來問我,“大半夜去哪?”
“噓!”我連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噓什麼啊。”他指著其他床位,“一個打遊戲,兩個看直播,現在誰不熬夜。”
黑暗中,每張床都透著熒熒的光。
“我接個電話。”我輕輕帶上門,走到走廊盡頭的水房。
洗衣機依舊在轟鳴。
“喂?”我放低聲音。
“對不起,忘記你在宿舍了。”話筒裡傳來她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有沒有吵醒其他人?”
“我們長話短說吧。”
“嗯。”
兩人都沉默下來,只聽得見電話裡細微的雜音。
“顧雨柔,那副掛在你家牆上的畫作,實際上不是出自我手。”我攥緊手機。
“我姐當時騙了你,那是我同學的作品。”
這個笨女孩,一直把那幅畫作珍藏在顯眼位置。
如果被我那位同學知道自己隨手塗鴉的作品竟被人如此重視,想必會受寵若驚。
“確實不怎麼樣。”
我壓低聲音說,“別掛著了吧。”
她溫柔一笑,“這幅畫,我可是拿一個月的飯卡換來的。”
“讓你白捱了一個月餓,真是過意不去。”
我以為她會說這不怪我。但她沒這樣講,反而笑著說,“那你就欠我一頓大餐,明天務必赴約。”
“你不是該好好休息嗎?”我反問道。
“所以更需要你在我身邊。”
結束通話後,我躡手躡腳回到宿舍。
14.
“廢物玩意兒,中單這麼菜還敢選妖姬,坑死老子了。”室友正在激情對線。
“已經無所謂了。”我默默唸道。
“嗯?”室友轉頭看我,“你說啥?”
蘇玥這個名字,在我心裡再激不起任何波瀾。
無論是喜歡還是怨恨。
若不是今晚聊到感情問題,我有時甚至想不起還有這麼個人存在。
曾幾何時,她從我生命裡的主角,變成了記憶深處模糊的背影。
走出一段感情的標誌是什麼?
我們之間,甚至連完整的戀情都算不上。
不是刪除聯絡方式的那刻,也不是話別之時,而是某個普通的夜晚。
我躺在床上和室友閒聊,能把往事當笑談的瞬間。
她在我心中,確實已經不再重要。
“換個厲害的中單就是了。”另一個室友插嘴,“這種選手遍地都是,要不我來帶你?”
不止是中單,身邊的女人也是。
十一點整,我早早守在東門入口。
連日陰雨讓空氣格外粘膩。
室友們軟磨硬泡,我才說出今天要見顧雨柔的事實。
那群平日裡睡到日上三竿的傢伙,今天破天荒早起幫我打理形象。
三個人忙活半天,齊聲鼓勵我,說:“帥炸了!”
於是我比約定時間提前了許久到達。
不想居然遇到蘇玥。
我忘記她的住處就在東門附近。
她先是與我擦肩而過,又突然駐足回望,目光在我身上停留。
“特意等我?”
“做夢。”我避開她的視線。
15.
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默默站到我身邊,許久沒有開口。
“非得杵在這兒?”
適逢下課,東門人來人往。
她審視著我的裝扮,“為了那個女孩特意打扮成這樣?”
“我的穿著打扮只為取悅自己,想讓誰看是我的自由,輪不到你評判。”
“從前的你不會這樣和我說話。”
見我不理會,她低聲說:“如果當時我們真的在一起,你也會這樣精心等我嗎?”
“不可能,我們之間永遠不可能。”我直視她的眼睛,“你根本配不上任何人的真心,蘇玥。”
她眼中閃過一絲痛色,“我和陳辰之間真的什麼都沒有。”
“不是你親口說的,他樣樣都勝過我嗎?”
“那只是……我一時衝動想——”她沒說完,就被我打斷。
“那只是你想看我難過的樣子,享受我因得不到你而痛苦的模樣,這僅僅是滿足你自戀的手段罷了。這就是為什麼我說你不配的原因。”
我的語氣淡然卻鋒利。
“你不值得別人付出真情實感,因為你從不在乎他人的心意。”
“不喜歡大可直說,但不該玩弄感情,更不能把別人的真心當作炫耀的資本。”
“只能說是我一時看錯了人,並不代表你真有多優秀,這話我希望你能牢記在心。”
“我…….”她啞口無言。
細密的雨絲落在傘面,順著傘簷流下的水簾在我們之間形成一道看不見的隔閡。
我的目光越過她,看見雨幕深處那道嬌小的身影。
她竟然比我來得還早。卻只是靜靜地佇立在那裡。
等待著與我四目相對的瞬間。
“多謝你,蘇玥,是你讓我明白該如何審視自己。”
我報以微笑,“多謝你讓我發現自己遠比想象中優秀,而你根本不值一提。”
說罷,我徑直向前。
走向那個等待的人。
在這個春雨霏霏的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