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明白自己的情況，會努力配合治療，共同迎接我們美好的未來。”
她用最平靜的語氣，揭開了心底那道最深的傷疤，只是想讓我明白這一切。
看著她故作平淡的神情，我恨不得給自己一個耳光。
我上輩子，究竟做了什麼孽？
顧清婉，明明是這樣一個堅強的人，一直在試圖和我溝通，渴望建立真正的感情。
而我這個身體健全，心理健康的人，卻被三言兩語就輕易動搖？
為了那點利益，就對顧清婉惡言相向。
我真該下地獄！
我心中自責難當，卻聽見顧清婉輕聲詢問：“既然我們打算要個孩子，是不是該開始同住一個房間？”
我略作遲疑，最終還是婉言謝絕。
畢竟這十年婚姻裡，我們從未共枕而眠。她還沒準備好，我不願給她增添壓力。
關於顧清婉有心上人和公司被收購的事，都是林染透露給我的。
我無從得知她是無心之失，抑或另有所圖。但我毫不猶豫切斷了與她的一切聯絡方式。
我已下定決心不讓任何人破壞我們之間的感情。
顧清婉得知我的誤會後，立即調整了陳合遠的工作安排。
當我看到女醫生在為她記錄病情時，才明白醫生已經換人了。
她從不多言，但每件事都落到實處。
八月四日，七夕佳節。街邊攤販都在售賣玫瑰。
這天我應酬在外，直到夜幕籠罩才回到家。
推開院門，竟見百合花牆閃爍著點點星光，地上鋪就著一條百合花瓣的小徑。
在夜色和星光的映襯下，百合花瓣流轉著夢幻的光芒。
我剛邁出一步，忽然憶起上輩子也有這樣的場景。
七夕那天，顧清婉要我早點回家。
可我提前回來時，卻撞見了陳合遠在場。
所以當眼前這一切呈現時，我以為是為陳合遠準備的，順便應付應付我。
那晚，我和顧清婉大吵一架。
她想要解釋，卻又沉默不語，那副冷漠的樣子讓我更加惱火。
就是因為她這副生人勿近的態度，我們的關係才會降到冰點。
如今看來，這些精心準備都是為我而做。
我輕快地踏上花徑。
顧清婉在花亭裡演奏著《夢中的婚禮》。柔和的燈光灑在她肩頭，她宛如振翅欲飛的精靈，空靈而美麗。
而我上輩子，親手摺斷了她的羽翼。
7.
我站在她身後，靜靜聆聽完整首曲子。然後輕輕擁住了她。
說出了上輩子我從未敢說的話：“顧清婉，我愛你。”
感覺到顧清婉全身肌肉瞬間緊繃，我這才想起她不喜歡被觸碰，連忙鬆開了手。
我剛要後退，顧清婉卻猛地轉身，將我擁入懷中。
她的懷抱，和她冷淡的性格截然不同，溫暖而熾熱。
她的吻，毫無徵兆。如同八月的驟雨，來勢洶洶、毫無章法，卻令人甘之如飴、無法自拔。
這個吻結束後，我笑著癱倒在沙發上。
原來，上輩子那些難以啟齒的話，說出口竟是如此簡單。
顧清婉看著我，眼神認真：“我的吻技可能很生疏，這是第一次。”
“不過我看了很多資料，學習過了。”
她白皙的臉頰泛起紅暈，唇瓣因方才的親吻顯得更加豔麗動人。
她望著我時，平日裡的冷漠蕩然無存，反而透著幾分撩人心絃的青澀。
我忍不住調侃道：“你還學了些什麼？”
顧清婉低下頭，耳尖泛紅：“我還學習了，如何孕育新生命。”
“如果是和你，我想我可以嘗試克服障礙。”
“咳咳咳……”
看著顧清婉一臉鄭重其事的模樣，我忍不住嗆到：“你怎麼這麼直白啊？”
“抱歉。”顧清婉輕聲道歉。
“我不太懂得談情說愛。”她說，“但我可以去學。”
我連忙說：“不用學，你這樣就很好。”
我怕再讓她學下去，我會把持不住。
夜深。在談及生育話題後，我們自然而然地來到了主臥。
我試探性地輕撫她的手臂，美其名曰測試她的接受程度。
可是真到了關鍵時刻，我反而退縮了：“要不今晚我們先休息，等個週末再說……”
我邊說邊轉身，試圖掩飾自己的慌亂。
似乎聽到顧清婉輕笑了一聲。
但當我回過頭時，卻見她又恢復了往日的清冷模樣。
“睡吧。”她語氣平淡，彷彿剛才的笑聲從未存在。
我閉上眼睛假寐。不知過了多久，竟真的有了睡意。
迷迷糊糊間，我聽見顧清婉在我耳邊輕聲說道：“我愛你。”
不知為何，聽到這簡單的三個字，我的心臟彷彿被什麼緊緊攫住，一陣陣難以言喻的酸澀湧上心頭。
淚水無聲地從眼角滑落，打溼了枕巾。我不敢發出一點聲響，生怕被她察覺。
8.
此時此刻，我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心裡想著：要是她能一直活著，能陪我到老，那該多好！
第二天，顧清婉陪著我去了一趟老宅。
顧清婉的家人如今只剩下一個奶奶，上次見面是結婚第二天，匆匆吃了頓早飯就告別了。
我們到的時候，奶奶剛從花園裡回來。
她今天修剪了一大束玫瑰，心情格外愉悅，立刻張羅著給我們準備了各式糕點。
那桂花糕香甜鬆軟，紅豆糕甜而不膩，綠豆糕清爽可口。再配上新鮮水果，組成了簡單而又溫馨的下午茶。
這般樸實的生活，與我想象中豪門的排場完全不同。
臨別時分，趁著顧清婉去取車，奶奶拉住我悄聲說話。
她塞給我幾盒精心製作的糕點：“帶回去慢慢品嚐，年輕人要多補充營養。”
“你們小兩口，總是忙工作，要記得按時吃飯。”
“清婉這孩子，好些年沒能靜下心來吃頓飯了，有你陪她回家真好。”
“要記得規律飲食，這樣才不容易得胃癌。”
“胃癌”兩字像利劍般刺痛我的心。畢竟那可是奪走顧清婉生命的兇手啊。
我忍不住脫口而出：“我們該去做個全面體檢。”
顧清婉平靜地接話：“奶奶的胃癌已到晚期。”
我們異口同聲。
她神情依舊依然淡漠，卻破天荒地向我透露了這件家事。
“嗯。”顧清婉輕聲回應。
我的提議打斷了她的話，令她停下了敘述。面對如此沉重的話題，我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好。
夜深人靜，我們相擁而眠。顧清婉才接著說道：“奶奶拒絕了住院治療，她希望能在熟悉的環境中安然離去。”
“這是她的心願。”
我驀然想起，顧清婉最終也選擇了放棄治療。
“萬一你遇到同樣的情況，你會怎麼做？”我聲音微顫。
顧清婉輕撫我的面龐，將我攬入懷中。，柔聲安慰道：“我會堅持定期體檢，如果不幸患病，一定積極配合醫生。”
“因為我捨不得離開你，不會輕易放棄生的希望。”
“別擔心。”
我緊緊環住她的腰肢，淚水奪眶而出。
記憶中那個刻骨銘心的場景浮現：上輩子顧清婉發來訊息說想見我。
可我正在氣頭上，冷酷地回覆：“憑什麼你說見就見？我現在不想理你。”然後乾脆利落地將她拉進黑名單。
再後來，就傳來了噩耗，說她被確診胃癌晚期。
最終，疼痛難耐的她放棄了繼續治療。
9.
轉眼便到了八月六日，我拉著顧清婉做了全面體檢。
檢查結果顯示她身體無恙，我這才總算鬆了一口氣。
在醫院走廊，我們迎面撞上了林染。
她一見到我就紅了眼圈，目光中充滿怒火，大步流星朝我們走來，開口就質問：“你們來醫院做什麼？”
我冷冷回應：“我和我太太來做孕前檢查，關你什麼事？”
林染恨恨地瞪著顧清婉，眼中閃爍著敵意。
她轉向我控訴：“為了她，你竟然把我所有的聯絡方式都遮蔽了？”
“你懂什麼是真正的感情嗎？為什麼一定要選擇她？”
“我們已經結為夫妻，自然要彼此相守。”我緊緊握住顧清婉的手，“不必說這些沒用的話。”
回想起上輩子被林染的謊言矇騙，傷害了顧清婉，我就恨不得給自己幾個耳光。
“我承認自己做錯了，但我真的不想看著你們幸福。”林染依舊糾纏不休。
“請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我過得好不好，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我怒火中燒，“既然我已經把你拉黑，以後就別來打擾我們的生活。就當從未相識過。”
林染似乎沒想到我如此決絕，情急之下伸手要抓我。
“啪！”
顧清婉迅速出手制止了她。她聲音寒涼刺骨：“離他遠點。”
顧清婉渾身散發著凜冽氣場，震懾得林染不敢再上前半步。
我趕忙拉著她離開現場，由衷讚歎：“老婆，你太帥氣了！”
為防止林染再生事端，我認真叮囑顧清婉：“以後林染說的每句話，都要先和我確認。關於我的事情，我最清楚。”
“如果不方便開口，發訊息告訴我也可以。”
顧清婉聽完似有所悟，突然說：“你父親最近沉迷賭博，情況不太妙。”
“什麼？”
我眉頭緊鎖，不禁思索：一向疼愛我的父親，為何會那麼倉促地安排我的婚事？
為何顧清婉原本說要投資公司，卻突然改為全盤收購？
父親年輕時就有賭癮，只是被外公狠狠教訓過後才有所收斂。
轉念間，我已理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向你借錢了對不對？”我篤定地說，“你承諾投資的資金被他挪去賭博，所以你才不得不收購整個公司。”
10.
“是。”顧清婉微微點頭，“資金投入已經足夠，我便把公司整體接手過來了。”
她看向我時，眼中滿是焦慮，眉眼間透著不安。
顧清婉：“這樣處理，會不會不妥？”
我握住她的手，輕聲安撫：“很好，往後別再給他任何資助。”
“還有，任何決定都要和我商量。”
“這些棘手的事，交給我去應對。”
兩天後，我父親突然造訪。
“予衡，真是太久不見了，當父親的實在想念你。既然你不回老家，我只好親自來看看。”
“正好最近手頭緊張，你也清楚公司現在歸清婉管理。幫我向她說說情，週轉些資金。”
“我勸你死了這條心，從今往後清婉不會再給你一分錢。”我冷聲開口，“你口口聲聲唸叨想我，我特意告假要回家，你卻躲進賭場。”
“說什麼要給我買烤鴨，結果轉身就進了賭坊。”
“你心裡根本裝不下任何人，只有你自己。”
“你走吧，永遠別再出現。”
“清婉已經給了你5000萬，這筆錢足夠你把兒子賣好幾回。今後你再欠下賭債，別指望她會管。”說完，我示意保安將他請出大門。
並且嚴令看守，禁止他再踏入宅院一步。
我還專門告知了清婉的特助，務必嚴防死守，決不讓父親有機會接近她。
不用多想也知道，上輩子父親是如何以我為要挾，一次次榨取清婉的錢財。
這一世，我誓不讓任何人破壞我們的感情。
十一月十四日，顧清婉的奶奶離世了。
她生命中最後的親人，永遠地離開了。
告別儀式上，她始終沒有落淚，只是靜靜地將奶奶鍾愛的玫瑰放入墓穴。
我站在她身旁，輕聲說：“保重。”
她突然用力握緊我的手，彷彿抓住最後的依靠。
那天，顧清婉醉得很深。我明白她內心的痛楚。
她喃喃道：“奶奶走了，我心如刀絞。他們說我鐵石心腸，連眼淚也吝嗇。”
“予衡，唯有你懂得安慰我。”
“予衡，記得那年我逃出冰冷的豪門，精疲力盡之際，是你給了我溫暖，帶我品嚐了最樸實的麵食。”
“是你讓我重見光明。”
11.
“從那以後我一直默默關注你，直到你家出現經濟危機，我才用這種方式靠近你，抱歉。”
我將她擁入懷中：“我懂，永遠不必向我道歉。”
我依然記得那次相遇，只是沒料到是她。
那時的她，沉默得像個受傷的小鳥。
我：“其實我也一直暗慕著你，常常在實驗室偷看你工作的身影，被你專注的樣子深深吸引。”
“聽說要嫁給你時，我內心充滿期待。”
“我去實驗室只為能看到你。”顧清婉低聲說。
我緊緊擁著她，主動獻上深情一吻。感恩上天，讓我們曾經的暗戀修成正果。
顧清婉第二天如往常一般去公司。未曾想卻突然接到助理通知，說她身體出狀況了。
我心急如焚，火速趕到公司，立即送她前往醫院。
原來是林染收買了新來的男助理，在她的飲品中下藥，妄圖趁虛而入侵犯她。
所幸，即便中了藥，但當那人靠近時，她因恐懼而爆發出一股力量，一擊將其制服。
林染的惡行令我怒不可遏。我立即報警。並且藉助顧清婉的人脈，開始調查林家。
這些行動我都瞞著清婉。
很快，林染和那個心懷不軌的助理就被警方帶走了。
隨後林家便陷入經營危機。林染跪地求情：“予衡，我是真心愛慕你。求你寬恕我。”
“我只是嫉妒你們的幸福。”
我頭也不回地離去。她竟敢以愛的名義傷害清婉？
失去至親的她正處在脆弱期，我好不容易才穩定她的情緒。
林染卻在這時下手，用卑劣手段刺激她？該受懲罰的，一個也別想逃。
顧清婉醒來後急切地說：“予衡，那人沒有得逞，我還是清白的。”
“放心，你在我心中永遠純潔美好。”我將她緊緊摟住，輕撫她的後背。
此刻只恨不得讓林染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緊接著，林家又被查出多項違法行為。不僅破產倒閉，還要承擔法律責任。林染頃刻間憔悴衰老。
服刑結束後，還要償還天文數字的債務。這輩子註定無法翻身。
望著庭院裡認真侍花的清婉，我嘴角不覺浮現溫柔的笑意。
12.
我還特意叮囑特助瞞著她這些事，倒是我糊塗了，她從來就不是那種軟弱之人。
沒有了這些礙事的阻擾，我們之間的感情就像燃燒的火焰般日益升溫。生孩子的事情也被她提上日程。
我現在，完全看不出她哪裡有防備心理！甚至是恨不得天天和我手挽手，如膠似漆，形影不離！
數月之後，她有了身孕，終於讓我安心不少。起碼在這十個月裡，她能少些操勞，好好休養。
懷孕第39周，三月十六日。
她住進了醫院，而我滿心抗拒，彷彿下一秒顧清婉就會離我而去。
醫院儀器的聲音在耳邊迴響，我死死地拉住了她的手：“顧清婉，你不許走！”
“好，我不走，我會一輩子都陪著你。”顧清婉反握住我的手，聲音溫柔。
突然間，我感到身體十分疲憊。我看著顧清婉的臉，卻感覺她好像離我越來越遠。
我忽然意識到，我忘記了許多事情。
我的顧清婉。她已經去世十年了啊！
我伸出手，想要抓住眼前的顧清婉，她卻如煙般消散，無論怎麼也抓不住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醫院機器的“滴滴”聲喚醒了我的意識。
我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眼淚從眼角滑落到，滴在枕頭上，帶來一陣涼意。
現實不是小說，哪來的什麼重生？有的只是走不出過去的人，自欺欺人的幻想罷了。
我和顧清婉，終究只是實驗室裡那段無疾而終的暗戀，我們錯過了彼此。
顧清婉已經離開人世十年了。這十年，我過得比顧清婉在的那十年艱難許多。
長子繼承家業，我不似顧清婉在經營上那麼有頭腦，我身上的財富讓周圍的人虎視眈眈。
顧清婉去世兩年後，我就開始生病。身體每況愈下。
我後來才知道，父親沉迷賭博，這些年從顧清婉那裡拿走了鉅額資金。
當年我娶了顧清婉，她一早就將資金投給了父親，卻被他揮霍殆盡。後來，父親走投無路，懇求顧清婉將公司收購了。
顧清婉覺得這些無需多言，直到去世都沒有告訴我。直到她走後，我才明白，一直是她在前面為我遮風擋雨。
她身患重病，所以才不能和我有太多親密接觸。她也根本就沒有什麼白月光。這一切，都只是林染編造的謊言欺騙我罷了。
她口口聲聲說著喜歡我，所以不願看著我愛上別人。簡直荒謬至極。
我雖不擅經營，但我懂得用錢來延續自己的生命。
13.
林染被我逼入絕境，跪在我面前求我饒恕。
“可我都命不久矣，還饒恕什麼？”
後來，我在整理顧清婉的遺物時，才發現了她的手札。她的記事簡潔，上面卻滿滿當當都是關於我的內容。是她愛我的點點滴滴。
只可惜，我知道得太遲了。
我醒來的訊息，很快傳遍了商界。大家都來圍著我，無非是覬覦我那大量資產。
我沒有理會這些人，早就讓律師在我死後，宣佈將我所有遺產全部捐獻。
醫生笑著寬慰我說，我醒來的狀態尚可。我心知肚明，這是迴光返照罷了。我讓人扶我起來，顧清婉的手札我還未看完。
緩緩地翻到她手札的最後幾頁。我的手指顫抖著撫過她的筆跡。
“2013年3月18日
予衡最近都來陪我。
我最喜歡的就是和予衡在一起了。”
“2013年3月19日
今年春天來得格外早，今年的百合我無力打理，不知能否繁茂如昔。
我知道，予衡還是喜歡我種的百合。”
“2013年3月20日
予衡啊，其實我知你有誤會。
但我這病，無藥可醫，不如讓你繼續誤會吧。”
“2013年3月21日
我已經撐不住了。
但我好害怕，予衡死後被欺負，我還想要再堅持幾日。”
“2013年3月22日
對不起，予衡。是我不懂表達。
如果有來世，我定要改寫我們的結局。
這輩子，是我做得不夠好。”
她病重難愈，是不願表達。但我有口啊。
只是打一開始，我就將她當成敵人，從未想過好好溝通。
“2013年3月23日
我愛你。”
顧清婉離世時間，就是2013年3月23日。
“我愛你”那三個字，都寫得歪歪斜斜。
我的手細細地撫摸過她寫下的“我愛你”三個字。我嘴唇微張，想說些什麼，最終讓人取來了筆。
我手握筆都有些顫抖了，但我今天還算清醒。我在她手札的下方，一筆一劃，緩緩地寫下。
“2023年3月23日
我也愛你。”眼淚在這一刻，奪眶而出。
透過淚光，我仰起頭，嘴角掛著一絲微笑。
我看見，我的新娘顧清婉，穿著中式的禮服，她在向我招手。
14.
我似乎還聽見，司儀溫柔的聲音在問：“新郎，你是否願意與新娘結為夫妻，無論她生病還是健康，貧窮還是富貴，都要和她攜手一生？”
（正文完）
【番外：顧清婉日記】
2012年5月19日
白色百合已經備好，明早就做成胸花。
特意定製的白色繡球花也是予衡最愛的。
期待看到他驚喜的表情。
2012年5月20日
今天我們步入婚姻殿堂了，終於和我心尖上的人成了夫妻。
好希望能挽著他的手去敬酒，向世界宣告他成為我的丈夫。
婚禮卻不盡如人意，美好願景未能實現。
2012年5月21日
精心挑選了許多浪漫地點，想和他共度蜜月時光。
他卻選擇和另一個人同行。原來再深的感情，也留不住一顆已逃離的心。
2012年6月30日
他總算搬進了我們的新居。
窗前的百合花香四溢，但我看得出他並不開心。
記得他說過想要個花園，讓百合香滿院。再養只金毛，過著平淡溫馨的小日子。
如今連金毛他都提不起興趣了。
2012年7月1日
無意中又聽到他和那人的通話，難道她對他就那麼重要？
可悲的是，我竟然貪戀著這段虛假的關係。
2012年7月20日
精心選購了他鐘愛的演唱會最佳座位。幻想在音樂最動人時，能自然而然地握住他的手。
他婉拒了我的邀約。
選擇陪林染前往。
我只能在音樂廳外默默等待，看著他們滿面笑容地離去。
2012年8月4日
邀請了熟識的孫醫生幫忙佈置場景，想為我們的婚姻補上一場真摯的求婚儀式。
結果適得其反。
他和我爆發了爭吵。我完全不知所措。他激動得失控的樣子，讓我心慌。
想去安撫他，卻不懂該如何開口，如何行動。
也許他根本不想要我的關心吧。
2012年8月6日
奶奶昨天確診胃癌晚期。我立刻去做了全面體檢。
這個病有家族遺傳風險，我希望能陪他更久。
檢查結果還好。在醫院偶遇予衡，可他正陪著林染。
他冷冷地提醒我，我們只是利益聯姻，讓我別太過干涉。
2012年11月14日
永遠失去了外婆。
予衡回來了。他輕聲安慰我。悲傷中夾雜著一絲溫暖。
恍如當年，是他把我從絕望的深淵裡拯救出來，給了我新生。
……
15.
2013年3月14日
發現他很喜歡和孩子互動。
多希望能給他一個完整的家。
2013年12月16日
今日去探望表姐家的新生兒。
心裡不禁憧憬著屬於我們的未來。
……
2013年3月18日
予衡最近都來陪我。
我最喜歡的就是和予衡在一起了。”
“2013年3月19日
今年春天來得格外早，今年的百合我無力打理，不知能否繁茂如昔。
我知道，予衡還是喜歡我種的百合。”
“2013年3月20日
予衡啊，其實我知你有誤會。
但我這病，無藥可醫，不如讓你繼續誤會吧。”
“2013年3月21日
我已經撐不住了。
但我好害怕，予衡死後被欺負，我還想要再堅持幾日。”
“2013年3月22日
對不起，予衡。是我不懂表達。
如果有來世，我定要改寫我們的結局。
這輩子，是我做得不夠好。”
她病重難愈，是不願表達。但我有口啊。
只是打一開始，我就將她當成敵人，從未想過好好溝通。
“2013年3月23日
我愛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