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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02

7.

誰都明白這是刻意刁難,卻無人出聲。

不過是圈內常見的爭風吃醋。

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戲子罷了。

他一次次揮手。

眼中滿是得意:“抱歉啊,謝臨熙,我狀態不對,再來一遍?”

沈墨坐在黃夫人身側,始終冷眼旁觀。她修長的手指輕敲桌面,青筋隱現,精緻的妝容下是壓抑的怒意,卻始終不發一言。

我心知肚明。

分開後就該一刀兩斷。

她沒必要再為我出頭。

臉上火辣的疼痛難忍,我強自鎮定。

輕聲道:“今天是大家的主場,不該喧賓奪主,期待下次合作。”

他有些不甘,靠近黃夫人撒嬌:“人家還想繼續...”

沈墨的手指停頓片刻,彷彿在暗示什麼。

但在這種場合,我們都是資本的玩物,誰是誰的人都不重要。

黃夫人面色一沉:“下去。”

徐峰一愣,識趣地退回座位。

我突然覺得索然無味。

藉故去洗手間。

右臉已經微微腫起,我強忍淚意。

經歷過更多苦難,這又算得了什麼?

平靜地補著妝。

出來時,遇到了沈墨。

她背對著我,指間的香菸明明滅滅,窗外是繁華夜色。

“我教過你的,都忘了嗎?”

她轉身,依舊是那副高冷的模樣。

我走到她身邊,淡淡一笑:“記得,但時機不對。”

“沈總先忙,我告辭了。”

擦肩而過時,她突然扣住我的手腕。

我順著她的力道對上她的眼:“沈總這是何意?”

意識到失態,她鬆開手,指節緊握又鬆開。

掐滅菸頭,她凝視我:“今晚的事,不會就這麼算了。”

火辣的疼痛提醒著我們的關係已成過往。

再糾纏下去毫無意義,只會徒增煩惱。

我輕聲道:“沈總,不必了。”

她眼中湧動著暗潮:“有這個必要。”

記憶翻湧。

數年前的一個深秋,我在某部戲裡擔任男三號。

一次意外中,得罪了男主。

8.

據說男主角也是個富婆的情人。

他目中無人,仗著背後有人撐腰在劇組橫行霸道。

在沈墨身邊三年,我早已習慣對這種事置之不理。

那天天氣格外寒冷,他不斷NG,全組人員只能在寒風中苦等。

眾人怨聲載道。

眼看他又一次表演失誤,導演建議先拍攝下一場戲。

輪到我的戲份。

他卻認定是我在導演面前說了他的壞話。

我那場戲需要在河中拍攝。

他從中作梗,導致每條都沒過。

冰冷的河水幾乎凍僵了我的身體,嘴唇發紫,不住地顫抖。

恰好沈墨路過片場探班,見狀立即派人將我拉上岸。

“還撐得住嗎?”她眼中閃過一絲擔憂。

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卻在她轉身時攥緊了拳頭。

她讓助理開車送我回酒店。

讓人準備好了熱水和薑茶。

這位向來高傲的女人,罕見地表現出溫柔。

那夜她靠在落地窗前,眼神凌厲:“記住,在這個圈子裡,別人給你一分傷害,你就還十分回去。”

戲還沒拍完,男主就被換掉了。

那個男演員從此在圈內銷聲匿跡。

這一幕讓我見識到了真正的權勢。

我沒問是不是她做的,但心裡已有答案。

內心暗自警醒,或許哪天我也會這樣被抹去存在。

從此我在這個圈子裡謹小慎微,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了保護自己。

我輕嘆一聲。

“這些恩情,我記在心裡。但今後的路,總不能一直靠您。何況您即將成婚,還請以後別這樣了。”

她眉頭緊鎖。

人都是明白人,話說到這個份上就夠了。

再多說一個字都顯得多餘。

我向她微微點頭:“今後,我會靠自己的實力走下去。”

失去了沈墨這座靠山後,我才真正體會到什麼叫人情冷暖。

從前因為她的關係,人人都給幾分面子。

但失去了這個強大的後盾。

我的資源急劇萎縮。

每個劇組都對我避而遠之。

9.

從此我在圈內更加謹小慎微,不是為別人,只為保全自己。

我輕嘆一聲:

“沈總,您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以後我遇到的困難只能靠自己,您還是要顧及令未婚夫的感受。”

她眉頭緊鎖。

我們都是聰明人,點到為止。

再多說一個字都是多餘。

“感謝沈總的照顧,今後我要學著獨自面對了。”

失去沈墨這座靠山後,我才真正嚐到了生活的艱辛。

以前因為有她在,大家都會給幾分薄面。

現在失去了依仗。

我的資源逐漸枯竭。

每個角色都變得可望不可即。

經紀人嘆息道:“小熙,這個圈子就是這麼現實。大家都是看人下菜碟,有人捧的時候前呼後擁,人走茶涼後就是一句'抱歉,已經定了別人'。”

回首這六年,我確實認真對待每個角色。

可惜受限於外形條件,多是些偶像劇男主。

這類角色可替代性太強。

何況我也26了,後面還有大把年輕俊朗的新人。

又便宜又聽話。

很多還帶著資本背景。

我的機會確實不多了。

以往積累的人脈也沒什麼好劇本遞來。

“要不接點綜藝?來錢快,你在觀眾心裡好歹也是個熟面孔。”經紀人建議道。

我搖頭拒絕:“不太適合。”

經紀人想了想也同意我的判斷。

見我這邊沒什麼起色,公司便安排她帶新人去了。

臨走前她說:“小熙,咱們要學會開闢新路,你考慮轉型試試?”

轉型?

她發來一個文藝電影選角資訊。

“這是新銳導演顧明的新作,她不吃資本那套。就是要求特別高,片酬也不算理想。你要不要看看?”

影片叫《新生》,講述一個底層男人在社會邊緣掙扎最終獲得救贖的故事。

這種角色對我來說是全新的嘗試。

讀完簡介,我卻莫名被打動。

不管結果如何,值得一搏。

我親自寫了自薦信發到導演郵箱。

等待回覆時,沈墨與林煜的訂婚訊息卻轟動全城。

畢竟是豪門聯姻,整整一天的熱搜榜都被他們佔據。

看著影片裡那對形同陌路的未婚夫婦,我攥緊了拳頭。

夜深人靜,電話突然響起。

我心下了然是誰。

聽筒裡只有沉默。

分開後我換了所有聯絡方式,卻還是被她找到。

寂靜在黑夜裡蔓延。

只餘下彼此的呼吸聲。

最終是她先開口:“你若是想明白了......”

10.

“到此為止吧。”我的語氣冷硬,“沈墨,訂婚後的事與我無關,你有你的路要走,希望你能信守承諾。”

電話那頭寂靜得可怕。

我放下手機,點了支菸。

輾轉反側,直到天明。

只是我沒想到會這麼快見到沈墨的未婚夫。

那是一場商業酒會。

託朋友之福,說帶我見幾位業內大亨混個臉熟。

介紹時,我看到了林煜。

他實在太好認了。

天生的貴公子氣質,若不是要繼承家族事業,想必早就成為萬千少女追捧的偶像。

再次感慨有些人生來就是人生贏家。

我也暗自鬆了口氣,沈墨有這樣優秀的未婚夫,挺好的。

我端著酒杯站在一旁,看著他在各路大亨間遊刃有餘。

他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我永遠無法企及的氣場。

那是與生俱來的優越感。

我承認自己心生羨慕。

正當我準備離場,他已邁著優雅的步伐靠近。

我本想避開,畢竟我與沈墨的往事他不會不知。

我無意成為這段婚姻的汙點。

他卻挑眉一笑:”不妨聊兩句?”

在貴賓室裡,林煜點燃一支雪茄,銳利的目光掠過我:”你倒是個識時務的人。”

我連忙解釋:”林先生,我和沈小姐在你們定下婚約時就已經和平分手,過去的事都過去了,你不必擔心我,更不必擔心她。”

他輕笑一聲,吐出一個菸圈在空中嫋嫋升起。

“你以為我是來興師問罪的?”

我望著他,猜不透他的用意。

11.

“那晚,她聯絡你了?”他漫不經心地問道。

心頭一緊,我抿著唇,不知該如何作答,也不明白他問這話的意圖。

似是看出我的為難,他淡然開口:“六年的時光,也該有個交代。”

我不做回答。

“難得遇到一個懂分寸的人,就這麼放手?”

這次我堅定地搖頭:“不會,我只是不想強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曾經有過的快樂已經足夠了。”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臨走前,我忍不住問:“你愛她嗎?”

他像看穿什麼般笑了:“我們這種家世,感情有時是最值錢又最不值錢的東西。”

值錢是因為遙不可及。

不值錢卻是因為都戴著虛偽的面具。

“在家族利益面前,愛情不值一提。”

他問我:“不覺得遺憾?”

“我不愛她,我也有心上人。聯姻不過是我需要浩氏助我坐穩林家繼承人的位置,而她需要我幫她掌控浩氏大權。你大可不必把我當敵人,如果你想...”

我打斷他:“不,我沒這個想法。”

他輕笑著掐滅雪茄:“祝你前程似錦。”

生活重歸平靜。

沒有通告,沒有劇本,我打算回老家休養一陣。

畢竟爺爺年事已高,想我了。

我是家裡最不受寵的兒子。

上有哥哥,下有弟弟,從小就是夾心人,處處不如意。

最初父母打算把我過繼給別家。

是爺爺拼死阻攔,非要留下我。

當時父親本就不想管他,藉機撒手不管。

於是我跟著爺爺回了那間破舊的老屋。

是他靠著種地、打零工,靠著微薄的收入將我撫養成人。

多年祖孫相依為命,總算沒有辜負,我考上了大學。

離開山村那天,爺爺送我到火車站,聲音哽咽:“小子,出去闖蕩,別怕苦。”

我知道,能養我到這麼大,他已竭盡全力。

我強忍住淚水,重重拍了拍爺爺的肩膀:“爺爺放心,我一定好好幹,將來接您進城享福。”

我知道,這真的是我最大的願望。

後來我拍了一些廣告,雖然公司抽走了大部分報酬,但我來說,已經非常好了。

他們不知道,餐廳端盤子一個小時才6元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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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後我20歲,被公司拉去參加一個飯局。

我遇到了27歲的沈墨,我的命運也將被改變。

怎麼說她呢?

12.

好似難以形容她那種倨傲清冷的氣質。

因為只一眼,我的心跳就亂得沒有節拍。

她算是我活了20年遇到的最好看的女人。

十八年的鄉村生活,沒教會我如何在這種場合周旋。

沒人指點我如何討人歡心。

我深知,活下去才有選擇的機會。

但面對如此赤裸的現實,我還是退卻了。

酒會散場,那些懂事的人已經各有歸處。

我獨自站在雨幕中,感受著生命的渺小。

對於我這種出身的人來說,與命運抗爭要付出太多代價。

正在出神時。

沈墨的車停在了我面前。

她的眼神裡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

或許是過去太過絕望,也或許是一時迷失。

我還是選擇了踏進車廂。

在學業和工作之間掙扎,我的時間十分有限。

但沈墨似乎很有耐心。

她願意等我。

或者說。

男人對她們這種人而言,不過是玩物罷了。

沒有我,自然會有其他人。

只是沒想到,從二十歲到二十六歲,我在她身邊停留了這麼久。

久到彷彿度過了整個青春。

13.

爺爺拍著我的肩膀,絮絮叨叨地說著我小時候的事。

在這裡,我才能卸下所有防備。

完完整整地做回從前的自己。

深夜,經紀人發來訊息:【給顧導發郵件了嗎?】

【怎麼了?】

【工作人員回覆說,要你先發個表演片段,透過了才能進下一輪現場試鏡。不過聽說競爭很激烈,連影帝都來了,希望不大。】

【沒關係,發給我吧,我想試試。】

經紀人還在喋喋不休地嘮叨擔心。

我反過來安慰她:【很多演員都是大器晚成,現在走的每一步都是在為將來積累。熬過黑暗,才能看到黎明。】

和爺爺經歷過那麼多艱難。

都沒有放棄希望。

現在的困難又算得了什麼?

跌落谷底,往後的路只能向上。

顧導要求試演的是男主角離開農村前的生活。

這與我的經歷極其相似。

初中時,村裡的地痞想要教訓我。

那一刻,我感受到了深深的屈辱與憤怒。

幸好爺爺及時趕到,抄起鋤頭就朝那人砸去。

那人背上鮮血淋漓,血濺到我身上,最後倉皇逃竄。

在農村,這種事要是傳出去會讓人笑話。

我咬牙想要忍下這口氣,但爺爺卻堅持要討個公道。

他帶著我去找村長和支書,誓要懲治這幫欺負人的惡棍。

“必須讓他們付出代價,才能保護下一個受害者。”

那個嚴寒的冬天。

我覺得爺爺就是我生命中的光。

一週後,我收到了現場試鏡的機會。

經紀人激動地打來電話:“小熙,邁出第一步了!不管結果如何,一定要堅持下去啊。”

是的。

這些年我都在演些偶像劇,畢竟沒什麼表演功底,這種戲相對簡單,還能避開親密戲份。

以前是顧慮沈墨的感受,現在沒了牽絆,我可以嘗試更多可能。

“你放心,我會全力以赴。”

最終角逐時,我見到了顧導本人,她的眼神如鷹般銳利。

整個人威嚴中帶著特殊的魅力。

現場人很多,連傳聞中的影帝也來了。

輪到我時,她對我說:“加油,能走到這步已經是成功了。”

我點頭致意。

14.

這場戲彷彿抽乾了我所有的力氣。

結束後,我在片場久久回不過神,像是把心底最深處的傷疤生生撕開給別人看。

但那些深埋的痛楚,不見天日,終究無法癒合。

顧明導演沒多說什麼,只讓我等訊息。

經紀人拍了拍我肩膀:“臨熙,你變了。”

我點頭,或許是因為有了退路,也有了想要守護的人。

這次我總算說服爺爺,從老屋搬了出來。他年事已高,我不想留下遺憾,便在城裡給他買了套帶院子的房子。

爺爺閒不住,在院子裡開墾了一片菜地,還不讓保姆插手,每天都親自給我做從前愛吃的飯菜。

我很珍惜這種相依為命的日子。

如果沒有再遇到沈墨的話。

準確說,是沈墨和林煜。

那是一場商業晚宴。

我替朋友站臺,沒想到這產業竟是他們家的。

想逃已經來不及。

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再次相遇。

他氣場強大,舉手投足間盡顯優雅從容。

身邊的沈墨挽著他的手,光彩照人,得體大方。

她微低著頭傾聽對方說話,嘴角掛著淡淡的微笑。

我心頭突然湧上劇烈的疼痛。

像是被重錘擊中胸口。

幾乎喘不過氣。

有人在做介紹。

她抬眼撞上我的視線,表情頓時凝固。

我趕緊移開目光,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強迫自己清醒。

寒暄幾句後,我落荒而逃。

15.

在昏暗無人的休息室裡,我靠著牆,渾身僵硬如鐵。

胸腔發悶,眼眶發紅,我仰著頭壓抑翻湧的情緒。

門突然被推開。

熟悉的香水味瞬間籠罩周圍。

是她。

沒開燈。

我們只能靠呼吸聲感知彼此位置。

她站在不遠處,氣息清冷而剋制。

“為什麼?”她問。

分手那天我沒哭。

被羞辱那天我沒哭。

但此刻,她一開口就讓我心如刀絞。

我緊抿著唇,強忍情緒。

空氣凝滯,她始終保持著距離。

我深吸一口氣,穩住聲線:“抱歉,沈總,我該走了。”

剛要離開,她冷聲道:“聽說你準備接顧明的戲?”

我停住腳步,沒有回頭。

怕多留一秒,苦心建立的防線就會崩塌。

一週後,顧明導演親自聯絡我二次試鏡。

我接受了邀請。

並最終得到這個角色。

談合作時她直言:“條件很苛刻,沒有替身,片酬也遠低於市價。”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

曾經習慣了一切唾手可得,如今反倒覺得靠自己爭取的機會更加珍貴。

可在要簽字時。

她突然問:“你和沈總......”

簽字的手頓住了,我心一沉:“她找過您?”

所以,這又是她暗中為我爭取的資源?

導演搖頭,意味深長道:“她親自打來電話,明確表示不希望我用你。”

“為什麼?”我脫口而出。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但在我這裡,只看演技與態度,其他的,與我無關。”

我心頭一動。

我提筆在合同上籤下自己的名字:“我不會讓您失望的。這是我重新開始的機會。”這個電影整整拍了六個月。

16.

殺青那天,導演對我說:”知道為什麼最後選定你嗎?”

她輕聲道:”因為你眼裡有故事,有傷痛,卻依然倔強。”

我望向遠方。

一年了。

恍如隔世。

在殺青宴上,沈墨與林煜結婚的訊息傳來。

我以為過了這麼久,內心早已平靜如水。

可我依然不敢看他們的婚禮照片。

我怕......

宴會上議論聲不斷。

“這才叫頂級豪門,排場真大。”

“世紀婚禮啊,太讓人羨慕了。”

“聽說婚禮現場直升機撒花,太浪漫了。”

在那第5年時,因朋友一句玩笑,我曾設想過與沈墨共度一生。

趁她熟睡時,我偷偷量過她的手寸。

我甚至去定製了戒指。

那是巴黎一家古老的珠寶店,度假時我們曾駐足。

訂製耗時近一年。

沒想到取戒指那天,就是她宣佈結束關係的日子。

那枚戒指,現在在哪?

應該還在她那棟別墅的衣帽間裡吧。

隨著新主人的入住,一切都將被清理一空。

那些過往,連同我們之間的糾葛,都將被抹去。

我舉杯對空。

沈墨,祝你幸福。

婚禮次日,我晨練時在門口遇見了她。

晨霧中她的輪廓有些模糊。

我揉了揉眼。

確實是她。

她依舊從容不迫,淡淡問道:”不請我進去喝杯咖啡?”

我猶豫了。

爺爺恰好出來。

他以為是追求我的人,熱情地將沈墨迎了進去。

餐桌上,我低頭吃飯。

爺爺與她聊天,她從容應對,舉止得體。

這些年,我從未見過她的家人。

當然,作為男伴,也沒這個必要。

我清楚自己的位置,灰姑娘的童話終究只是童話。

現實中,公主必定與王子攜手共度餘生。

最終獲得令人豔羨的圓滿。

飯後,我送她出門。

院子裡,她看著爺爺種的菜,嘴角微揚。

或許是關係已變,我問:”看什麼?”

她目光轉向我:”這樣平淡的生活,也很美好。”

我沉默。

不明白她此行的用意。

但我不想問。

17.

有些事,說破了反而無趣。

臨行前,她取出一個絲絨盒子放入我手中。

隨即轉身上車。

緩緩開啟盒子,我昔日定製的戒指被改成項鍊。

靜靜躺在天鵝絨上。

一陣酸楚湧上心頭,我蹲下身,默默抹去眼角的淚水。

影片次年春天上映。

等待期間,我透過顧導演推薦,在其他劇組擔任過幾個重要配角。

與以往偶像劇完全不同的表演方式。

遇到諸多困難。

也遭受質疑。

顧導演說:”靜下心來,一步一個腳印,相信時間會給你答案。”

《新生》首映時,我忐忑不安。

這類題材在國內算較為敏感。

為過審刪減了部分情節。

我這才明白,當初沈墨為何阻止我接這部戲。

首映打破文藝片票房紀錄。

首映也獲得業內好評。

上映後,我開始被更多人認識。

昔日粉絲也為我的轉型驚喜。

紛紛支援鼓勵。

雖然文藝片受眾有限,但能有這樣的成績已經很滿意。

隨後顧導演邀我出演她的新片。

一部犯罪題材電影。

我欣然接受,但擔心外形限制發揮。

她說,不是外形限制了你,是你限制了自己。

這話讓我醒悟,我立即投入到魔鬼訓練中。

卻在即將進組時,遇到了程凱。

短短兩年,他已判若兩人。

在劇組打雜謀生,再無當年傲氣。

見我時慌忙躲避,我讓助理私下打探。

才知道我受傷後不久,他就被金主拋棄。

本就不善處世,得罪過太多人。

如今人人落井下石。

這個圈子,人脈固然重要,但品性更為關鍵。

是他親手毀了自己。

否則即便沒了靠山,憑些知名度接商演、演網劇,也不至淪落至此。

所以,處高位要謙遜,落低谷莫自棄。

18.

這世上總有否極泰來,多一分善意,或許在跌入谷底時也會有人遞來援手。

經紀人繼續道:”程凱的事你還記得嗎?那次多虧有沈總在,”

我搖頭:”程凱現在怎麼樣了?。”

經紀人嘆氣:”我也是聽人講的,聽說他進去了牢裡。”

心頭一震。

我突然想起那晚從洗手間出來,沈墨說的話。

原來,她當真是說到做到。

《重生》上映第二年,我獲得了最佳新人提名。

雖未得獎,但已是莫大鼓舞。

恰逢新片上映。

彷彿自從掙脫牢籠,才發現天地竟如此遼闊。

三十歲那年,我終於憑這部犯罪片獲得影帝桂冠。

捧起獎盃的瞬間。

恍然想起19歲那年,我在鏡頭前的誓言。

那時的我,只想讓爺爺過得更好些。

如今,一切願望皆已達成。

卻已是11年光陰。

就在慶功宴上,沈墨來了。

上次見面已是兩年前。

京城雖不算大,這幾年我專注拍戲,很少參加商業活動,見面的機會寥寥。

但這次慶功宴卻無法避開。

她端著酒杯靠近時,我的心跳還是不由自主地加快。

“恭喜。”

我微微頷首:”謝謝沈總。”

19.

這些年,偶爾會從他人口中聽到她的訊息。

據說沈墨已穩坐浩氏掌舵人位置,那些反對者都被她一一肅清。

而林煜也在他父親故去後,也成了林家實際控制人。

京城人都說,這對夫妻雷厲風行,手段凌厲。

是啊,她們都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吧。

沉默片刻。

沈墨淡淡開口:”我和林煜離婚了。”

我心頭一緊。

她向前一步,握住我手腕:”這次,我們光明正大在一起,好嗎?”

宴會燈光灑在她臉上,恍如初見。

那晚她說:”跟著我,你願意嗎?”

那時我在想,怎會有這樣傾城的女子。

誰能拒絕27歲的沈墨呢?

可十年已過,我也不再是當年青澀少年。

我一根根掰開她的手指,輕聲道:”沈總,抱歉。”

她蹙眉。

我啜飲一口酒:”你知道我為什麼要繼續拍戲嗎?明明你給的已夠我揮霍一生。”

“因為我不願做你的附庸,不願淪為一件可以隨意處置的物品。”

就如初次在牌桌上相遇。

我們不過是富家小姐的玩物。

毫無選擇權可言。

我直視她,一字一頓:”若不是拼命向上,你永遠不會將我視作平等。我也不會有今天這樣與你平視而談的資格。”

“你從未真正將我放在第一位。家族利益、你自己,才是你的首選。我又能排第幾?”

“沈總,若再有一次,在家族和我之間必須犧牲一個,你會如何選?”

她沉默不語。

而這沉默,便是最好的答案。

三年前,為了家族利益,她放棄了我。

我不怪她。

因那段關係本就不對等。

三年後,我有了不錯的事業,未來或許會更好。

我又何必重回樊籠,做一隻供人玩賞的金絲雀?

她開口:”不會再有阻礙了。”

我看著緩緩道:”沈總,就到這裡吧。”

她眼中閃過一絲痛色:”為什麼?”

在那個昏暗的休息室裡,她也曾這樣問過我。

那時我不懂她為何發問。

現在我明白了。

為什麼我會落荒而逃?

因為當時我仍放不下她,在這段關係中,她依然是至高無上的支配者。

如今她問我為何要離開。

是因為,歷經那段荒蕪歲月。

我才明白,一個人也能憑自己得到想要的一切。

不過是快與慢的差別。

我不想再依賴她的力量。

我與她碰杯,淺笑道:”因為接下來的路,我想獨自前行。”

我會一往無前,即便跌入谷底,也要奮力向上,野蠻生長。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