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目光閃躲有些手足無措，她看穿了我的窘態，卻一把抱住我的腰。

我試圖拉開距離，她也不生氣，輕拍我的肩膀，柔聲說道：”別難過了。”

我試圖推開她，她卻把我抱得更緊，”給我個機會重新追求你，好嗎？”

“我……”我剛想拒絕。

“求你了。”

我竟無法說出拒絕的話。

沉默片刻，我邊比劃邊說：“追我可不容易，追求者可以從這裡排到那裡。”

姜悅眼中帶笑，學我的樣子比劃著說：“那我就比他們更加努力，從這裡一直努力到那裡。”

我感覺心跳加速，難以平靜。

……

次日，夏導的電影官方賬號宣佈我出演男一號。

陸陽陽故技重施，釋出了一張在試鏡現場背臺詞的照片：“付出就無悔。沒有遮蔽的孩子雨地裡只能拼命向前。”

暗示我是靠姜悅才得到這個角色。

王姐忍俊不禁，“就那麼點臺詞，值得背嗎？”

他的粉絲蜂擁而至，在我的社交平臺上大肆抨擊：

“靠關係上位，難怪得了視帝還不紅，這就是報應！”

“仗著有女人撐腰，還裝什麼高冷男性，噁心！”

“搶別人的夢想，無恥！陽陽只剩我們了，嗚嗚嗚……”

“電視劇演員突然得到電影大導演青睞，不靠女人能行嗎？”

“豪門千金回國給初戀鋪路，踩著普通人上位，你們還覺得甜，真是瞎了眼。”

……

王姐拿出手機，劈里啪啦地打字，和那些粉絲對峙。

“以為我們好欺負？我借了一堆親戚的號，這就來懟回去。”

雖然我和姜悅的CP粉不少，但大家心裡沒底，畢竟時機太過巧合，對峙幾句就啞口無言了。

混亂中，我又注意到那個ID為“我晴你”的賬號。

他也在和陸陽陽的粉絲針鋒相對。

“沒有鋪路，成功是他自己努力的結果。”

“已經聯絡律師了，等著應訴吧。”

“陸陽陽是哪位？”

不同的是，今天這個賬號多了認證——洛氏總裁姜悅。

我：……

既感動又有點不想承認……

眼尖的CP粉發現了姜悅的賬號，迅速將她的評論頂到最上方，還在她的評論下展開熱烈討論。

“大小姐愛得深沉啊。”

“滴滴——戀愛腦檢測完畢。”

“天吶，這ID也太老土了。”

“陸陽陽蹭了大小姐這麼多熱度，大小姐連他是誰都不知道，笑死我了。”

8.

“洛晴沒有粉絲幫他反黑，但千金大小姐一人頂十萬粉，真愛！就要真愛！”

......

不久後，姜氏集團官方賬號釋出了正式宣告和法律警告。

試鏡時被陸陽陽搶先的演員也按捺不住，直接點名道姓。

“雖與洛晴不熟，但看不慣某些流量明星的做派，才決定發聲。

陸陽陽，欺騙粉絲也就罷了，何必自欺欺人？

誰在試鏡時插隊，還惹得夏導大怒，錄影裡一目瞭然。

難道擁躉眾多就能顛倒是非？”

沉寂兩年的夏導也在社交平臺上分享了我的試鏡影片，並配文：“當之無愧的男主角。”

影片中，夏導確定男主角是我時，姜悅還未現身。

網路偵探們還破譯了陸陽陽經紀人對夏導說的那句話的口型——

“陽陽是洛總昔日戀人，您應該明白該如何處理吧。”

原本興致勃勃的夏導正是因為這番話，才突然變了臉色，對我搖頭。

誰才是攀附姜悅的人，昭然若揭。

局勢瞬間反轉。

陸陽陽的支持者迅速倒戈，甚至有人脫粉反擊。

“噁心，從你還是練習生時就支援你，這些年的付出算是打水漂了。”

“總說粉絲是你的兄弟，原來只是把我們當槍使。”

“我真是眼瞎了，以為你是陽光男孩，沒想到是個兩面派。”

“再見吧您吶，晦氣，low爆了！懊悔自己每天定鬧鐘給你打榜。”

損失四十萬粉絲的陸陽陽刪除了負面評論後，終於抵擋不住，匆忙刪除了那條微博，釋出了一條道歉宣告：

“深感歉意，辜負了大家的期待，我真誠地向洛晴老師和姜總致歉。今後將更嚴格要求自己的一言一行，懇請各位監督。”

選角風波最終平息，我正式加入劇組。

姜悅也如她所承諾的那樣開始追求我。

但她的追求方式卻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第一天，她送來999個精緻的袖釦，引得片場眾人讚歎不已，隨後助理又遞上一個保溫杯裝的熱咖啡。

第二天，她派人送來一千份高階威士忌和雪茄，連群眾演員都對她豎起大拇指，隨後助理又送來一杯冰美式。

第三天，她從國外空運一百箱限量版手錶，精美絕倫，連王姐都催我趕緊答應她，隨後助理又帶來兩瓶剛開的啤酒。

第四天，她親自蒞臨。

包下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廳，款待全體劇組成員，連夏導都稱讚她周到。

安排好其他人後，她駕車帶我去了一家街邊燒烤攤。

9.

吃完燒烤，我忍不住開口詢問：”為何每次都要準備兩種禮物？”

你偏愛咖啡，對袖釦不太感冒。

你喜歡冰美式，對威士忌興趣不大。

你鍾情啤酒，對名貴手錶無感。

你熱愛燒烤，對米其林餐廳提不起勁。

難道我不應該投你所好嗎？

姜悅一邊用溼巾替我擦拭雙手，一邊解釋道：

“我擔心外人會認為我不夠重視你。”

她停頓片刻，繼續說：

“咖啡、冰美式、啤酒、燒烤，這些都是你鍾愛的，但在旁人眼中，這些都太過尋常，也不夠昂貴。”

“如果我只送你喜歡的東西，他們可能會誤以為我不夠在乎你。”

“他們會認為我捨不得為你花錢，只是敷衍了事，從而輕視你。”

我感覺心頭一陣暖意，調侃道：“你在國外學的是甜言蜜語嗎？”

姜悅輕彈我的額頭，“這還需要學習？見到你就自然而然了。”

咔嚓——

我彷彿聽到自己心防碎裂的聲音。

自從她離開後，我就封閉了自己的內心。

每天不斷告訴自己，少年時的悸動不過是一時衝動，況且這麼多年過去，世事早已變遷，不會有人一直停留在原地等待我。

但她一出現，我精心構築的心牆就轟然倒塌。

回憶湧現，我問道：“如果我還是帶你去蹦迪呢？”

姜悅回答：“你喜歡的一切，我都想去了解。”

我內心如同綻放煙花，表面卻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

“還好我現在攢了些積蓄，我們可以玩得盡興些，這樣你就不會第二天還嚷著再去了。”

姜悅將額頭貼近我的，輕聲問：“那我現在追到你了嗎？”

“我們分開六年，我已經不是你記憶中的那個洛晴了，該怎麼辦？”

姜悅緊握我的手，“不，我們從未分離，我一直都在。”

她剛說完這句話，還沒來得及進一步解釋，就接到一個緊急電話，被叫去處理公司事務了。

在這六年的分別中，有人送我名貴禮物，也有人送我日常用品，但從未有人同時送上兩樣。

他們只想看到我光鮮亮麗的一面。

而只有姜悅見過我的全部：自信的、自卑的、任性的、得體的。

我和她已經錯過六年，不想再錯過了。

但我滿懷的喜悅卻被陸陽陽一句話擊得粉碎。

那天我剛結束拍攝，換好便裝，就遇到了隔壁劇組的陸陽陽。

冤家路窄。

我裝作沒看見他，徑直走開。

他卻喊住我：

“洛晴，別以為自己了不起！”

“你的試鏡機會還不是姜悅用五千萬投資跟夏導換來的！”

10.

陸陽陽的話如同一記重拳，直擊我的心臟。

我欲開口反駁，卻無言以對。細細思量，這一切確實蹊蹺得令人生疑。

我初次接到電影試鏡邀請，恰巧是姜悅歸國投資的處女作。我以為憑實力獲此良機，殊不知卻是她暗中鋪路。

姜悅一貫行事周到，就連施恩也是春風化雨，從不讓人感到受施捨的難堪。

高中時就是如此。

校慶舞會需要正裝。那時我家剛購房，經濟拮据，無力購買。我隨口一提，次日她就送來一套定製西裝。

稱是她兄長的舊衣，閒置可惜，恰與我身形相仿。

後來才知，那是她用零用錢特意訂製的。

分手後，她閨蜜私下斥責我薄情寡義，踐踏她的真心。

可她們哪裡知道，正因為她太好，每次示好都讓我想起我們之間難以逾越的鴻溝。

她對我越好，我就越感愧疚、越覺不安，因為我無法以同等的價值回報她。

愛若只由一方付出，又怎能稱之為愛呢？

真摯的感情應該是彼此給予，勢均力敵才對。

“嘀。”手機連續彈出十幾條訊息，全是姜悅發來的。

我突然不知該如何面對她，抱膝對月而坐，整夜未眠。

兩天後，姜悅提前結束公務返國，在片場等候我。

髮絲略顯凌亂，眼中佈滿血絲。

我強忍住擁抱她的衝動，轉身欲離，卻被她一把拉住。

“我之前並不知曉夏導選角物件。”

“來現場只因思念成疾，迫切想見你一面。”

我喉頭哽咽。

姜悅將頭靠在我肩上。

“當初我太過膽怯，害怕你不喜歡我，所以隱瞞了沒有告訴你。”

“沒想到這個決定會讓你揹負愧疚之感這麼久。”

一滴滾燙的淚珠滑落在我面板上。

“我只想對你好，卻忽視了你的感受。”

“忘了你我皆是獨立個體，你並非依附於我的存在。”

我欲言又止，無法發聲。

姜悅緊緊擁抱我，“能否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學著坦誠相待。”

姜悅擔心我不信，還請來夏導作證。

夏導笑道：“你榮獲視帝那天，我就將你列入試鏡名單了。”

“實力才是最硬的底牌，小洛，要對自己有信心。”

姜悅滿臉喜悅，“我的男人就是厲害。”

我白了她一眼，“誰是你的男人。”

11.

“誰應聲誰就是我的男人。”

姜悅從王姐處得知陸陽陽對我歪曲試鏡內情，怒不可遏，揚言要讓他在娛樂圈消聲匿跡。

一向以溫和形象示人的她首次展露凌厲一面。

她輕撫我的後頸，“這才是真實的我，你害怕嗎？”

我還未及開口，她已在我耳畔低語，“即便害怕，現在也來不及了。”

我握住她的手，“我很高興能看到真實的你。”

姜悅表面平靜，耳尖卻悄然泛紅。

至於陸陽陽，姜悅尚未出手，他已自掘墳墓。

在另一部戲他搶得男一號後，卻因演技拙劣，觀眾評分慘不忍睹，收視率一落千丈，投資方勃然大怒，放話今後絕不投資他的作品。

夏導的電影完成後，我即刻趕赴一場頒獎盛典。

見我緊張，王姐安慰道：“入圍已是肯定，盡力而為就好。”

我摸了摸西裝內袋裡的小盒子，想到典禮後即將相見的人兒，頓時信心倍增，“嗯。”

姜悅為我付出良多，這次該我主動向她靠近了。

步入現場，我環顧四周，看到陸陽陽主演那部劇的劇組成員，想起這位老對頭，便向王姐詢問他的近況。

王姐道：“他最近推出了新專輯，銷量慘淡，虧損嚴重。”

“如今在圈內已無人問津。”

......

終於到了“最佳男演員”的獎項。

鏡頭在我和其他三位入圍者之間來回掃視。

我不自覺地撫摸著西裝內袋，掌心微微發汗。

主持人話音剛落，本應在國外公幹、深夜才能返回的姜悅出現在頒獎臺上。

“今晚『最佳男演員』花落誰家呢？有請姜氏集團總裁姜悅為我們揭曉。”

她身著暗紋黑色西裝裙，胸前彆著一枚銀色山茶花胸針。

手腕上依然戴著那條紅色的舊手鍊。

在場同行紛紛將目光投向我。

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此時頒獎典禮的直播評論區已經沸騰：

“真是驚喜！這對璧人終於同臺了！”

“千金小姐親自來為心上人捧場嗎！”

“我已經在構思他們孩子的名字了，就叫『姜洛』如何？”

“樓上的，這名字比千金小姐的『我晴你』高明不了多少。”

“我是民政局工作人員，已做好準備隨時為二位服務。”

“佳偶天成，羨煞旁人啊！”

......

“最佳男演員獎的獲得者——洛晴。”

姜悅優雅的聲音響起。

全場掌聲如雷。

12.

從她手中接過沉甸甸的獎盃時，我指尖輕撫過她的手背。

她腕上的皮帶表擦過我的掌心，令人心癢。

擁抱時，我低頭在她耳邊輕聲道：“我愛你。”

主持人興奮地高呼：“來個吻！來個吻！”

姜悅擺擺手，“他害羞。”

臺下突然傳來一句：“回家親。”

全場爆發出一陣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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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料到會獲獎，沒準備致謝詞。略作沉思，才開口道：

“感謝觀眾的認可，感謝導演、經紀團隊和同事們的支援。有你們在，我才能站在鏡頭前演繹這個角色。謝謝大家。”

我的目光掃過臺下熱切注視著我的姜悅，用口型說了句“回家再說”。

這一幕被抓拍到，彈幕再次炸開：

“說什麼呢？作為尊貴的會員，有什麼是我不能聽的？”

“我不是來拆散這個家的，是來加入的。”

“今晚我要去趴床底，也要聽個明白。”

“狗仔快出動！今晚必須知道姜大小姐跟洛少爺說了什麼！”

“吃瓜中斷，我去聽牆角。”

“姜悅：老公感謝了所有人，唯獨沒提我。”

……

回到家，我還沒來得及換下禮服，就被王姐推進了房間。

地上擺放著一大束向日葵。

幻燈片開始播放我的照片。

——我站在校門口，手握錄取通知書的照片。

——我在宿舍整理行李的照片。

——父母陪我報到的照片。

——我在試鏡現場，專注背臺詞的照片。

——我在片場，與導演討論角色的照片。

……

姜悅從我身後現身。

“那天你提到我們錯過六年，事實並非如此。”

“你成長的每一步，我都默默見證。”

“看著你追逐夢想，成為理想中的自己，在屬於你的舞臺上熠熠生輝。”

“歲月改變了你我，但我的心始終如一。”

我看著單膝跪地的姜悅，似乎有些恍惚。

彷彿回到了那個夏天，穿著白襯衫和短裙的長髮少女站在櫻花樹下，抱著吉他，為我唱了一首《同桌的你》。

姜悅問道：“你願意娶我嗎？”

旁邊的王姐和小助理激動地大喊：“娶她！娶她！”

見我沒有反應，姜悅開始緊張，聲音有些顫抖：“是不是太突然了？”

“不是。”

我從禮服口袋裡掏出一個絲絨盒，開啟。

13.

一枚精緻的女士戒指靜靜躺在盒子裡。

“我只是在想，我要不要也跪下呢？”

“不用。”姜悅起身將我擁入懷中。

【番外—小劇場】

*

夏導的新片首映，姜悅買了電影票，和我一同前往影院。

我戴著口罩、墨鏡，全副武裝，沒被認出來。

倒是她腕上的紅色手鍊，一下子暴露了身份。

當晚，有網友在姜悅的微博下評論：

“姜大小姐是不是有新歡了？手鍊款式變了！”

姜悅還沒回復，我就先回了：

“沒有，是我親手為妻子新編織的。”

*

我實在看不下去姜悅的微博名了，讓她改名。

整天頂著“我晴你”三個字轉發洛氏官微的訊息，即便我再淡定也受不了了。

姜悅一回來，我就哄她改名。

她拒絕了：“一語雙關，多好，既有你的名字，又表達我的心意。”

我：什麼心意？

姜悅俯身吻我的唇角：“我心悅你。”

*

我腕上的紅色手鍊，是高二那年，洛晴送我的生日禮物。

他為我的生日禮物發愁了兩週。

我什麼都不缺，其他人送的名錶、球鞋，他卻買不起。

思來想去，他想到了親手製作。

於是精心挑選材料，日夜編織。

我很喜歡，去哪都戴著。

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看到，還到處炫耀。

我的室友邀我去健身。

我：你怎麼沒發現我有新手鍊的？

室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