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死神的腳步越來越近,我能感覺到生命正在流逝。
又經歷一輪治療後,身體稍有起色。
林微瀾將手機還給我,“你的日程提醒後天有要事。”
翻看備忘錄,是洛叔叔的生辰。
我和洛晴再怎麼針鋒相對,也絕不會在長輩面前失態。
每年洛叔叔過壽,我們都會回去團聚。
往年這時我早已備好賀禮,但這段時間昏睡讓我忘了一切。
我向林微瀾解釋必須回去的理由。
她不再阻攔,替我辦理了出院,但提了個條件:回去後所有行程都由她開車。
我挑眉問道,:“需要報酬?”
她點頭,:“需要。”
我略一思索,同意了。
洛叔叔的壽宴規模不大,就是家人聚在一起。
我和洛晴在門口碰面,默契地暫時休戰,挽著手進了洛家。
雖是壽辰,氣氛卻並不熱烈。
逝女之痛如陰霾般籠罩著這個家。
我們靜默無言地用餐,送上祝福,準備告辭時,洛叔叔突然叫住我。
“小辰,近來可好?”
我下意識想趕快逃走,洛叔叔卻走上前握住我的手,
“瘦了不少。”
一夜夜疼得輾轉難眠時我沒掉過一滴淚。
被推進搶救室面對生死時我也沒有軟弱。
此刻卻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傻孩子,”洛叔叔輕拍我的背,“不怪你,叔叔從未怪過你。”
“是時候放下了。”
我強忍淚水,低聲應道,:“好。”
離開時,我和洛晴繼續裝模作樣,手挽手走出大門。
剛出門,她就甩開了我的手。
我一把拉住她,
“洛晴,我們談談。”
也許是我少有的示弱,洛晴沒再掙扎。
她俯視著我,“有什麼好談的?”
“我——”
還未開口,那個啊小峰的男人便走了過來,“洛晴,”他看著她,眼神柔軟,“我們該走了嗎?”
他話音剛落,突然身形不穩直奔我的手臂撲了過來。
我沒動,想等他站穩。
他卻衝我露出一絲詭異的笑。
手臂突然傳來劇痛,我本能地將他推開。
他踉蹌幾步,驚叫著跌入洛晴懷中。
我正要檢視手臂的傷勢,一記耳光扇到了我的臉上,火辣辣的痛。
:“陸辰!你還能再無恥些嗎?!”
8.
我的身軀被掌摑得晃了一下,胸腔的劇痛如山崩海嘯般席捲而來,腥甜湧上喉頭。
我拼命告誡自己要堅持。
然而還是不受控制的朝地面倒去。
胸腔的疼痛幾乎讓我痙攣,我蜷縮著身體,痛苦如滔天巨浪一波波將我淹沒。
我緊咬牙關,強忍住即將脫口而出的痛呼。
洛晴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冷聲道:
“別裝了,剛才推人時不是勁頭很足嗎。”
淚水從眼角滲出,指甲已深深嵌入掌心,我已分不清口中的血腥味從何而來。
該將這一巴掌奉還的。
可我已無一絲力氣。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朝我靠近。
緊接著,洛晴突然被踹倒在地。
小白臉驚呼:“你怎麼打人啊!”
林微瀾走到我身旁。
我深知此刻自己有多狼狽,用最後一絲力氣對她說。
“帶我....回去。”
“好。”
林微瀾狠狠地瞪了洛晴一眼,扶起我向外走去。
洛晴在身後大喊:“陸辰!你說有話要跟我談!”
我緊閉雙眼。
沒有了,洛晴。
以後,再無話可談。
林微瀾將我安置在副駕駛。
淚水模糊了我的眼晴,我仍緊咬牙關,倔強地不讓它們掉下。
林微瀾握住我的手,“發洩出來。”
“痛......”
“太痛了.....”
“林微瀾,我真的很痛......”
我握緊她的手,咬著牙說道。
“我失去了一切。什麼都不剩了。”
我邊說邊喘息,頭痛欲裂,似乎說了許多沒有邏輯的話。
林微瀾始終專注傾聽,一言不發。
等我平復下來,她才啟動車子。
可車子轉向,並非回去的路。
我問她去哪裡。
車子直直朝洛晴和小白臉衝去。
她面無表情,踩下油門,
“讓他們為你陪葬。”
車沒撞上去。
我在車上昏迷不醒,林微瀾立刻將我送往醫院。
我又一次進了重症監護室,被醫生從死神手中奪回。
醒來時,林微瀾坐在床邊看書。
我開口道:“我還能活多久?”
林微瀾合上書本,平靜地回答:
“三個月。”
我點點頭,“三個月足夠了。”
足夠結束這段婚姻。
9.
這次林微瀾沒再強迫我住院,但條件是要當我的司機。
我要求她必須接受報酬。
我們達成協議。
我開始處理自己的事務,設法聯絡上了那個小白臉。
“陸先生?”
“有空一起用餐嗎?”
“可是洛晴不想我私下和你見面.....”
“你不告訴她不就行了。”
餐廳。
小白臉還是來了。
剛落座就開始寒暄,“陸先生身體可好?上次洛晴動手,我看您摔倒後很不舒服。”
我看著他,“我是怎麼捱打的,你心裡最清楚不過了吧?”
那天他袖中藏著銳器,早已計劃好。
撲向我再刺傷我,讓我推開他。
他眼中閃過慌亂,強作鎮定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陸先生,您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我猛地起身,一拳揮到他臉上。
“別跟我玩這套。”
他捂著臉,驚慌失措地看著我,“陸先生,我真的不知道您在說什麼.....”
我正欲再次出手,手腕被怒氣衝衝趕來的洛晴一把抓住,
“陸辰!你鬧夠了沒有!”
果然小白臉沒有獨自赴約。
當然,這也正中我下懷
“遠遠不夠。”我抓起桌上的水杯,將水潑到她臉上,“來,解解渴。”
洛晴抬手就要還擊,卻在即將觸及我面龐時突然停住。
“我警告你,陸辰,這是最後一次。以後別再找小峰的麻煩。”
“抱歉,我必須告訴你,這只是開始。你若不離婚,我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他麻煩。”我冷冷回應。
洛晴咬牙切齒地瞪著我。
“你這麼迷戀他,為何不乾脆離婚嫁給他?我湊到她的耳邊,“還是說,你其實已經愛上我了?”
洛晴顯然惱羞嗔怒,一把推開我。“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我自顧的繼續說道,“可你又恨我,恨我害死了我哥,害死了雨姐。你覺得不該愛我,內心矛盾,所以找了這麼個替代品。”
我指著她身邊那個叫小峰的男人,“比起我哥,他其實更像我。他眼角那顆痣,位置和我一模一樣,我哥卻沒有。”
“他那些小性子,你故意縱容,因為那讓你想起我。”
洛晴衝著我大聲怒吼著:“陸辰!住口!”
我卻不理她,繼續說:“你不願承認自己愛上害死你姐的罪魁禍首,所以找個相似的,一邊把那份感情轉嫁到他身上,一邊折磨我報復我。”
“洛晴,你就是個懦夫。這輩子註定孤獨終老的是你。軟弱的人什麼都不配擁有。”
10.
洛晴眼中閃爍著狂怒的火光,胸膛劇烈起伏,宛如一頭被激怒的母獅,
“簡直荒唐!陸辰,你真以為我不敢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
我強忍喉間翻湧的腥甜,雙手緊握桌沿,肌肉繃緊,死撐著不讓自己倒下,
“沒錯,你不敢。”
她挽起那個年輕男人的手臂,“明天我會讓律師把檔案送到你手上,讓你看清楚自己有多可笑。”
他們離去的身影在我視線中模糊,喉嚨裡的血腥味再也無法壓制。
我劇烈咳嗽,掌心染上鮮紅。
目光投向窗外。
看來,冬天就要來了。
洛晴果真讓律師將離婚協議送來。
資產分配與我當初提議的方案如出一轍,我們各得一半。
洛晴名下有公司,這筆錢數目不小。
我將這筆錢一分為二,一半留給父母,一半給林微瀾。
“這是你的酬勞,護理和開車都算在內。”
她沒有推辭,接過了支票。
我苦笑一聲,“現在我一無所有了,你大可以抽身離開。”
林微瀾卻說,:“A市那邊白雪皚皚,想去看看嗎?”
A市的雪片落在我肩頭,也染白了林微瀾的髮絲。
我用力捏了一個大雪球向她砸去。
除了第一次偷襲得手外,後來我再也沒能擊中她靈活的身影,於是我單膝跪地,假裝腹部疼痛。
一直躲閃的林微瀾立即跑來,“怎麼了?”
我得意地笑著,趁她不備將一大把雪塞進她衣領,“哈哈,上當了吧。”
後來我玩累了,躺在雪地上仰望天空,任雪花紛紛揚揚落在臉上,刺骨的寒意滲入肌膚。
“林微瀾,”我喚她,“你是獨一無二的。”
“嗯。”
“我死後把骨灰撒向大海吧,我想融入那片無邊無際的藍。”
“嗯。”
“有個故事,我想再講給你聽。”
……
離婚冷靜期的三十天裡,林微瀾帶我踏遍了山川大地。
但我被送進急救室的次數也越來越多,有時甚至要昏迷七十二小時才能恢復意識。
等到最後期限來臨,我已經形銷骨立,無法獨立行走,只能靠輪椅代步。
曾經合身的衣服現在穿在身上像是偷來的,幸好寒冬已至,厚重的冬裝能掩蓋我的憔悴。
我戴上帽子和口罩,坐在輪椅上,在民政局等待洛晴的到來。
那天大雪紛飛,她姍姍來遲,面容憔悴。
身上穿著我們戀愛時期,我送她的那件情侶大衣。
11.
洛晴就那樣傻傻地佇立在雪中,全身覆蓋著一層薄薄的雪花。
我責備她,“怎麼也不知道打把傘躲一躲?”
她露出傻乎乎的笑容,“你喜歡的東西,我怎麼捨得躲開。”
然後她像以前那樣,輕輕拂去自己頭上的雪花,灑在我的髮間,
“陸辰,讓我們白頭到老。”
從前每每想起這一幕,我都會心如刀割。
如今,已經波瀾不驚了。
“進去吧。”我低聲說道。
洛晴遲遲沒有動作,目光如炬地注視著我,“陸辰,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我釋然一笑,頭也不回的走了進去。
離婚證握在掌心,我抬頭望天,萬里無雲。
……
後來我開始頻繁陷入昏迷。
連起身下床都成了奢望,進食已經不能依靠自己,只能靠輸液維持生命。
在長時間的昏迷後,我朦朧中醒來,目光投向窗外。
“林微瀾,雪來了嗎?”
她稍作停頓,“來了。”
“推我出去感受一下吧。”
我坐在輪椅上,仰起頭,感受著雪花飄落在臉上的觸感,
“真的下雪了。”
“嗯。”
“林微瀾,別記住我。”
“嗯。”
——氣象預報:今日晴空萬里。
洛晴正在主持會議,突然一陣強烈的不安席捲全身。
心臟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攫住。
“洛總?”
會議室裡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她下意識地抓住胸口,不明白這突如其來的恐慌從何而來,就像心裡被生生挖走了一塊,再也填不上了。
“外面在下雪嗎?”她的視線轉向窗外。
與會人員順著她的目光望向窗外,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困惑。
明媚的陽光正灑滿大地,洛總為何突然詢問下雪的事?
但是沒有人敢直接否定她的話。
洛晴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陸辰坐在輪椅上的模樣。
她深知他不是安分的人,總是喜歡冒險嘗試各種新奇事物。
有一次玩極限運動,他就把手臂摔斷了。
當時她又是生氣又是心疼,既想訓斥又想安慰。
結果就是硬生生冷戰了好長一段時間。
她以為。
她以為那天他又是去玩什麼危險專案摔傷了腿,更讓她氣憤的是他居然讓林微瀾陪同來辦離婚。
可即便她那麼生氣,忌妒得發狂,也沒有說出一句狠話甚至還說了那些話來求他。
可他依舊那麼倔強。
直到最後一刻也不肯低頭。
既然是他要離,那就離吧。
她絕不會再去找他!
可是手指卻不受控制地點開了陸辰的電話號碼。
12.
洛晴翻找陸辰遺留在家中的物品,每一件都讓她心如刀割。她拿起手機,猶豫再三,還是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電話那頭卻傳來冰冷的機械音:
“您撥打的使用者已關機。”
“該號碼暫時無法接通。”
“系統正在轉接語音信箱..”
洛晴握著手機,像個固執的雕塑般一動不動。整個下午,她都在重複這徒勞的舉動。
“陸辰!“她咬牙切齒地低語,“你不會又在玩什麼把戲吧?”
洛晴驅車前往陸辰父母的住處。
遠遠地,她就看到陸父在門口來回踱步。看到洛晴的車駛來,陸父立刻小跑過來。
當他發現車裡只有洛晴一人時,臉上的期待瞬間消散。
“怎麼只有你?小辰呢?”陸父焦急地問道。
洛晴愣在原地。
她原本以為能在這裡找到陸辰的蹤跡。
一股無法言喻的恐懼如潮水般將她淹沒。
陸父神情恍惚,喃喃自語:
“昨晚我夢見他小時候獨自去攀巖,被困在懸崖上整整一天一夜。救援隊找到他時,他已經失去了意識...”
“這孩子從小就愛冒險,總是讓人提心吊膽。為什麼他就不能像他哥哥那樣穩重呢?”
“可是不管怎樣,他終究是我的兒子啊。我唯一的兒子..”
陸父緊緊抓住洛晴的手,““如果你見到他,一定要讓他回來。”
“告訴他,爸爸不怪他了。只要他平安回來就好,好嗎?”
洛晴心頭一緊,她突然有種強烈的預感,自己可能再也無法傳達這些話了。
但她不敢說出口。
洛晴準備離開時,陸母也匆匆趕來。
“小辰前段時間說要出趟遠門。可是馬上就要過年了,你能不能勸他回來過個團圓年?”
“一個人在外多冷清啊。他還有我們這對老父母呢。”
洛晴看著陸母。
記憶中那個優雅端莊的女人,如今卻顯得疲憊不堪,兩鬢也悄然生出了叢叢白髮。
“我知道了...媽。”洛晴輕聲應道。
陸母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能叫我一聲媽,我就再多嘴幾句。”
“關於洛雨和明澤的事,如果你還是放不下,就別再強求小辰了。”
“其實小辰...比我們都要堅強。那孩子心裡明白得很。”
“他一直在努力向前,停滯不前的反而是我們這些人啊。”
洛晴開始瘋狂地尋找陸辰的下落。
她來到陸辰獨自購置的那套公寓。
可是大門緊鎖,她無法進入。
洛晴找來物業,聲稱自己是陸辰的妻子,請求協助開門。
物業工作人員卻回答:“陸先生上次來時特意交代,他現在是單身狀態,誰來也不給開。”
洛晴情緒激動地喊道:“他不是單身!我們是合法夫妻!”
13.
“那請您出示有效的結婚證明。”物業人員公事公辦地說。
婚姻證明...
是啊...哪裡還有婚姻證明。
自己手上只有一紙離婚證。
她不斷撥打那個已經關機的號碼,同時開始無節制地飲酒麻痺自己。
每次外出,她都會帶上小峰。社交媒體上也頻繁釋出兩人的親密合照。
然而,再也沒有人來質問她了。
再也沒有那個倔強的身影出現在她面前,用憤怒的目光注視著她。
這天晚上,洛晴又帶著小峰來到酒吧。
她喝得昏昏沉沉,感覺有人從身邊離開。
不知過了多久。
“洛晴。”一個熟悉的聲音喚她。
洛晴努力睜開眼,看到陸辰就站在面前。
她激動地撲上去,緊緊擁抱住他:“陸辰,我就知道你在耍花招。你的腿好了嗎?”
“洛晴,你喝多了。我是小峰。”
“小峰..小峰?”
洛晴猛然清醒,眼前的人雖然和陸辰有七分相似,連眼角的那顆痣都在同一位置。
但他終究不是陸辰。
那麼,陸辰究竟去了哪裡?
她又一次撥通陸辰的號碼。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空號?
怎麼會變成空號?
那晚,洛晴失控地砸了酒吧。
找不到陸辰的她,開始追查林微瀾的下落。
最終,林微瀾以商業對手的身份出現在洛晴面前。
洛晴激動地抓住她的衣領:“陸辰在哪?你把他藏到哪裡去了?”
林微瀾一把推開她,
“陸辰已經死了。”
陸辰死了...
陸辰,真的死了?
“不可能...這不可能!”洛晴失控地質問林微瀾,“你一定在說謊!”
林微瀾一把推開她,冷冷地說:
“你有什麼資格質疑我?”
洛晴激動地抓住林微瀾的衣袖:你又算什麼?你不過是我姐姐的替身罷了。他根本不喜歡你,他念念不忘的始終是我姐姐!”
“就連跟我在一起...他心裡想的也是我姐姐...”
林微瀾冷笑一聲:“陸辰說得沒錯,你就是個懦弱的人。”“我不相信你不清楚真相,你只是不敢面對現實罷了。”“你根本不配得到他的愛。”
洛晴紅著眼睛,聲音顫抖:“你胡說...你在胡說...”......
A市飄起雪花的那天。
陸辰輕聲說:“我想再講一遍那個故事。”
“我一直跟在雨姐身後,並不是因為愛慕她。我只是想用這種方式感謝她曾經給我的那瓶飲料。在雨姐眼裡,我始終都是個弟弟。”
“...雨姐到我家來的那天,我離開並不是因為不開心。我是想去給哥哥買一個音樂盒,就是那種王子公主相伴一生的款式。”
14.
“後來和洛晴暢飲時才瞭解到,原來她才是當年給我那瓶飲料的小女孩。”
“她和我一樣,因為有個光芒四射的姐姐,所以內心充滿自卑,以為只有提起姐姐的名字,別人才會多看自己一眼。”
“那一刻,我對她產生了一種複雜的憐惜之情。本來是對雨姐產生的好感,也不由自主的轉移到她身上。可最終,她既未能嫁給我哥,也未得到幸福。”
“那天,我得知她崇拜的歌手在國外舉辦籤售會,恰好我也要去取給哥哥和雨姐的訂婚禮物,於是便訂了機票,想給她個驚喜。”
“我並非出於憤怒,也未曾料到會發生意外。”
“父母將所有責任歸咎於我。我想解釋,可看到他們痛不欲生的樣子,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當人遭遇巨大打擊時,僅靠愛已無法支撐。若愛已消失殆盡,那就讓恨成為他們活下去的動力吧。”
“我用這種方式,還了他們一條性命。”
“洛晴帶著滿身傷痕來到我身邊,她對姐姐的崇拜和依戀,我心知肚明。但在那段時光裡,她確實撫平了我的傷痛,所以我愛上了她。”
“她也愛我,我能感受到。但同時她恨我,更恨她自己。”
“是她把自己囚禁了。”
“她無法接受自己愛上了間接害死姐姐的我,所以用一種極端的方式來捆綁我,折磨我的同時也在折磨自己。”
“三年來,我目睹她一步步將自己推入死衚衕。她絲毫沒有走出陰霾,更不願直面內心真實的情感。”
“我厭倦了,不想繼續這場遊戲。我對她的愛也消散殆盡。”“我始終保持清醒,無論是去愛還是去痛,都坦然面對自己所作所為的一切後果。”
“我從不為自己的任何決定感到懊悔,無論結果如何,我都心甘情願承擔。”
“所以,此刻我可以毫無遺憾地向這個世界告別了。”
……
林微瀾冷眼注視著洛晴,開口道:
“你不敢正視內心,所以一直自欺欺人——陸辰心繫你姐,你鍾情他哥。你告訴自己,嫁給他不過是為了復仇。”
“你用這種自欺的想法麻痺自己,想讓自己好過一些。”
“可是,從始至終,陸辰洞悉一切。”
“他純粹而通透,比任何人都更善良明澈。”
“可惜,你配不上他。”林微瀾說完,洛晴眼中的光芒逐漸熄滅。
她彷彿失去了全身力氣,癱坐在地上。
15.
“所以陸辰不再愛我了……他徹底放下了我……他甚至在臨終前都不願見我一面……”
洛晴如同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淚眼婆娑地哀求林微瀾,“求你了,告訴我小辰長眠何處,好嗎?”
林微瀾冷漠地轉身離去,
“他選擇自由地離開,你別玷汙了他的歸途。”洛晴瘋狂地搜尋每一處墓園。
可她始終找不到陸辰的蹤跡。
她曾多次淚眼婆娑地懇求林微瀾,但林微瀾始終緘口不言。
於是她開始日日沉溺酒精,將公司事務全權交給高層管理。
與此同時,林微瀾以雷霆萬鈞之勢創立了與洛晴對壘的公司。
她不惜代價,以摧枯拉朽的手段一舉吞併了洛晴的企業。
……
宣告公司破產那天,洛晴依舊醉生夢死,癱倒在她與陸辰的婚房裡。
窗外飄起了雪花。
洛晴跌跌撞撞地來到陽臺邊,伸手接住飄落的雪花,喃喃自語,:“小辰,又下雪了呢。”
她突然發出一陣癲狂的笑聲,摸索著拿出手機,撥通了林微瀾的號碼。
“林微瀾,我嫉妒得發狂。”
“嫉妒你陪伴小辰走完最後時光,嫉妒小辰離世後將自己託付給你守護。”
“你也愛上小辰了,對嗎?”
林微瀾佇立在雪中,仰望紛飛的雪花,
“不愛。”
洛晴笑得更加瘋狂,“就算你把小辰藏起來,我也一定能找到他。”
“我不再做懦夫了。”“我一定能找到他的。”
話音未落,她踩上圍欄,縱身一躍。
雪越下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