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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餘波未平風滿樓,一紙檄文定新局!

“東方明珠”的鬧劇,像一陣夾雜著腥臊味的臭風,一夜之間,吹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尋常百姓的飯桌上,添了最新鮮的談資。

“聽說了嗎?前門那家新開的洋飯店,叫什麼‘東方明珠’的,開業當天請客吃飯不要錢!”

“可不是嘛!我二舅家的鄰居就去了,說是牛排跟不要錢似的隨便上,吃得滿嘴流油。可誰知道呢,回頭就聽說,那都是高家設的局,專門為了擠兌衚衕裡另一家叫‘靜心齋’的。”

“哎喲,這事兒我也聽說了!說那個‘靜心齋’更邪乎,一道菜叫‘開水白菜’,賣一百塊錢!”

“一百塊?搶錢啊!”

“你懂什麼!人家那叫‘國宴’!聽說湯都是用金華火腿、老母雞吊了八個鐘頭的,清得能照見人影兒。高家派去攪局的那個萬元戶,當場就給嚇尿了,把什麼都招了。嘖嘖,這臉丟的,從前門能丟到八達嶺去!”

這些街頭巷尾的議論,是市井的浮沫。

而真正沉在水下的暗流,則在高家那座氣氛壓抑得能擰出水來的大宅裡洶湧。

書房內,名貴的紫檀木傢俱,此刻都透著一股森冷的寒氣。

高振雲端坐太師椅,手裡盤著兩顆油光鋥亮的文玩核桃,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他的眼皮耷拉著,彷彿睡著了,但書房裡站著的每一個人,都感覺自己像是被一條毒蛇盯住了,後背的寒毛根根倒豎。

高宇跪在冰涼的金磚地面上,頭死死地抵著地,渾身抖得像秋風裡的落葉。

他不敢抬頭,不敢說話,甚至不敢大聲呼吸。

“東方明珠”的慘敗,不僅僅是賠了錢,丟了臉。

吳建國在一次內部會議上“不經意”地提了一句“某些商業競爭手段過於卑劣,影響了首都的投資形象”,這句看似不鹹不淡的話,卻讓高家正在洽談的一個重要進口指標,被無限期擱置了。

這才是真正的釜底抽薪。

“說吧。”高振雲終於開口,聲音像是兩塊生鏽的鐵片在摩擦,乾澀而刺耳,“我讓你去打擂臺,你是怎麼打的?”

高宇的身子猛地一顫,哆哆嗦嗦地把事情的經過又重複了一遍,只是這一次,他不敢再有任何添油加醋,只剩下恐懼和懊悔。

“蠢貨。”高振雲吐出兩個字,手裡的核桃“咔”的一聲,被他生生捏出了一道裂紋。

高宇嚇得魂飛魄散,連連磕頭:“爺爺!我錯了!我沒想到那個葉凡……他竟然請得動楚雲飛!我更沒想到,他會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把事情直接捅出來……”

“你沒想到的事情,多著呢!”高振雲猛地睜開眼,那雙渾濁的老眼裡,射出的精光如刀子一般,“我讓你去打擂臺,是讓你用陽謀,用實力,去碾壓他!用你‘東方明珠’的奢華,去對比他‘靜心齋’的清冷!用你的人脈廣博,去襯托他的門庭冷落!你倒好,學那些下九流的混混,用這種上不得檯面的陰損招數!你是怕別人不知道我們高家,除了錢,什麼都沒有嗎?”

老人家的聲音陡然拔高,手裡的核桃被他狠狠擲出,擦著高宇的耳朵飛過,砸在牆上,四分五裂。

“商場如戰場,不是街頭鬥毆!你用下三濫的手段,就算贏了,也只會讓人覺得你勝之不武。如今輸了,更是成了全城的笑柄!高家的臉,幾十年積攢下來的體面,一夜之間,被你這個蠢貨,敗了個乾乾淨淨!”

高宇早已是面無人色,涕淚橫流:“爺爺,我錯了,您再給我一次機會……”

“機會?”高振雲冷笑一聲,緩緩站起身,走到窗前,看著院子裡那棵枯黃的老樹,“那個葉凡,從頭到尾,都沒有親自下場跟你吵一句,罵一句。他只是藉著楚雲飛的湯,藉著齊老頭的嘴,藉著你派去的那個蠢貨,就完成了一次最漂亮的反擊。他把我們,徹徹底底地釘在了恥辱柱上。”

“他玩的,是借力打力,是陽謀。他把所有的牌都攤在桌面上,可你就是看不懂,接不住。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高振雲轉過身,眼神裡已經沒有了憤怒,只剩下一種冰冷的理智,“從今天起,‘東方明珠’關門。所有和餐飲相關的生意,全部收縮。我們不跟他在這個池子裡玩了。”

“那……我們就這麼認輸了?”一旁的高健不甘心地問。

“認輸?”高振雲的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他打斷了我們一條腿,我就要敲碎他的脊樑骨。”

“他不是自詡風雅,看不起我們這些‘俗人’嗎?他不是要搞什麼‘華夏創世紀’,要做一番大事業嗎?好得很。”

“傳我的話下去。動用我們所有的關係,查!給我把他所有的底細,都查個底朝天!我要知道,他除了那個飯館,還想做什麼。他要辦工廠,我們就斷他的原材料!他要找銷路,我們就封死他的渠道!他要請工人,我們就讓整個北京城,沒人敢去他那兒上工!”

“他葉凡不是龍嗎?我就要把他這條龍,困死在淺水裡,讓他連一滴雨都見不著!”

……

與高家的愁雲慘淡截然相反,“靜心齋”的院子裡,洋溢著一種勝利後的輕鬆與喜悅。

秦武正眉飛色舞地跟柳如霜講述著外面那些關於“東方明珠”的笑話,逗得小丫頭咯咯直笑。

李麻子則在一旁,一邊擦拭著博古架上的古董,一邊豎著耳朵聽,嘴角咧到了耳根。

葉凡和柳如雪坐在石桌旁,楚雲飛則在廚房裡,哼著不知名的小曲,給眾人準備著慶功的午飯。

“葉凡老弟,你是沒看著,今天我出去轉了一圈,好傢伙,到處都在說咱們‘靜心齋’。說楚師傅是神廚下凡,說弟妹是仙女臨塵,說你……是能掐會算的諸葛亮!”秦武灌了一大口茶,興奮地說道。

葉凡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知道,聲望這種東西,是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用的好了,是無往不利的武器;用的不好,就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五哥,高興完了,該說正事了。”葉凡放下茶杯,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秦武立刻坐直了身子,李麻子也停下了手裡的活,湊了過來。

葉凡的目光掃過眾人,緩緩開口:“高家這次吃了這麼大的虧,絕不會善罷甘休。耍陰招不成,他們接下來,必然會用陽謀,用他們經營了幾十年的實力,來對我們進行全方位的封鎖和絞殺。”

院子裡的氣氛,瞬間從輕鬆變得凝重。

“那……他們會從哪兒下手?”秦武皺起了眉頭。

“所有地方。”葉凡的回答,讓眾人心頭一沉,“他們會動用一切力量,讓我們在京城寸步難行。所以,指望開分店,或者做別的生意來跟他們耗,是死路一條。”

他看著眾人臉上凝重的神色,話鋒一轉,嘴角卻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所以,我們不跟他們在京城這片小池塘裡玩了。”

他從懷裡,拿出了一張圖紙,在石桌上緩緩展開。

那不是建築圖,也不是機械圖。

圖紙上,柳如雪用清秀的筆跡,畫著幾款精美絕倫的絲巾和旗袍。

每一款的設計,都充滿了東方的神韻,卻又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現代感和時尚感。

那圖案,或是寫意的山水,或是靈動的竹影,或是抽象的祥雲,美得讓人窒息。

“這是……”秦武看得眼睛都直了。

“這是我們的‘檄文’。”葉凡的手指輕輕點在圖紙上,“高家不是做紡織品出口起家的嗎?他們最大的利潤來源,就是把江南那些絲綢廠生產的,最普通最大眾的絲綢製品,賣到國外去,賺取差價。”

“而我們,要做的是這個。”他指著柳如雪的設計,“我們要創造一個屬於我們自己的,獨一無二的,頂級的東方奢侈品牌。我們要用最好的絲綢,最好的手工藝,結合如雪獨一無二的設計,去佔領國際上最高階的市場。”

“他們賣的是布,我們賣的是藝術品。他們賺的是辛苦錢,我們要賺的,是品牌溢價。”

“我要讓全世界的女人,都以能擁有一條‘雪’牌絲巾為榮。我要讓高家賴以為生的那些大路貨,在我們的產品面前,變得像地攤上的抹布一樣,一文不值!”

一番話,說得秦武和李麻子熱血沸騰,心神激盪。

他們彷彿看到了一幅波瀾壯闊的畫卷,正在他們面前展開。

柳如雪看著丈夫,美眸中異彩連連。

她沒想到,自己閒暇時的塗鴉之作,在丈夫的眼中,竟能成為一把刺向敵人心臟的最鋒利的劍。

“可是,葉哥,”李麻子冷靜下來,提出了最關鍵的問題,“這東西好是好,可咱們上哪兒去找這麼好的料子和手藝人?我聽說,這京城裡最好的繡坊和絲綢莊,背後都有高家的影子。他們要是存心卡我們,我們恐怕連一寸絲都買不到。”

這正是高振雲的毒計。

葉凡卻笑了,那笑容裡帶著一絲神秘和玩味。

“他們以為,北京就是全中國嗎?”

“他們以為,只有他們的繡坊,才能繡出鳳凰嗎?”

他站起身,望向南方的天空,眼神悠遠而深邃。

“老秦,李麻子,準備一下。”

“我們去一趟蘇州。”

“北京城這潭水太淺,養不動真龍。”

“我們去江南,那個自古便出才子佳人,也出能工巧匠的地方,去尋找我們的‘東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