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局？什麼意思。”EVA歪了歪頭表示疑惑。

男人沒有說話，低著頭細細的端詳著放在粗糙大手上的女孩纖細的小手。

“以前你也是這樣，握著我的手不放，有時候十幾個小時過去手上全是汗水。”EVA說。

“我曾經想，只要我能一直握著你的手，你就永遠不會離開我了。”男人輕輕的說，“我的心很小，什麼執行部精英，什麼屠龍英雄我都不在乎，可是......”

沉默了很久，男人眼眶紅潤的抬起了頭，“EVA，可以來瓶啤酒嗎？”

“這裡只有硬碟，電線和處理器，沒有啤酒，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戒不掉喝酒這個壞毛病嗎？”

“如果那次任務我沒有喝酒，也許就不會失去你了，在那之後，我發誓再也不會喝酒。”男人嘶啞著說，“可是......我做不到啊！每當我清醒的時候就會想到你，想到我們曾經的那些回憶，想到......那股深入骨髓的寒冷和絕望，每當這個時候，只有手裡的酒能幫我。”

“EVA，那頭獅子已經死了，現在在你面前的不過是被打斷了脊樑的狗！”

“不要這樣說，你永遠都是你，都是那個執行部之龍。”EVA憐惜的抱緊了男人，聲音輕柔。

嘻嘻哈哈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男人猛然轉身，小臂上青筋暴起，身軀上的肌肉如流水般開始湧動。

女孩透明的腦袋輕輕的飄到男人的耳朵旁邊，輕輕的笑著。

“這才是我的獅子先生嘛。”女孩看著警惕如獅子般的男人，痴痴的笑著。

男人伸出大手撓了撓頭，然後看向後方的不速之客。

一個由金屬圓球，金屬短棍組成的只到男人膝蓋的奇怪小人，‘手’上的托盤里正放著一瓶冰凍過的SamualAdams黑啤酒。

小人嘻嘻哈哈的向著男人靠近，臉上兩顆金屬圓球眼睛轉來轉去，配合上小棍組成的正咧著笑的嘴，活像一隻諂媚的小丑演員。

小東西拿出開瓶器伶俐的開啟啤酒。

“玩的開心，先生。”小東西的擴音器裡發出標準的酒店小廝的討好聲音。

男人接過啤酒猛喝了一口，然後看向依然待在原地的小東西，揮了揮手，“嘿，小傢伙，下班了。”

“這是我無聊的時候做出來陪我玩的小玩意，它叫Adams，”EVA笑著說，“他在等你的小費呢，獅子先生。”

“獅子先生，過個快樂的晚上。”小東西露出更加可愛的微笑，對著男人耍寶。

“可以叫我羚羊先生嗎？我最近窮的試圖以吃草為生。”男人嘟囔著，然後掏出二十五美分的硬幣放在小東西的托盤裡。

Adams高興的鞠了個躬，然後嘻嘻哈哈的笑著隱入黑暗。

地下空間隨著小東西的離去再次陷入沉寂，主機的風扇吹的嗡嗡的響，男人再次低垂著頭默默的喝著手裡的黑啤酒。

EVA也沒有說話，靜靜的將透明小手放在男人的肩膀上。

良久，黑啤酒終於見底，男人抬起頭看向靜靜陪伴著自己的女孩。

“獅子先生，好點了嗎，可以說說我們敬愛的校長怎麼惹你不高興了嗎？”

“校長沒有惹我生氣，只是我現在想明白了，”男人臉上浮起不正常的潮紅，輕輕搖頭，“學院的教學理念是錯的，昂熱的屠龍方法也是錯的，龍王不會被一顆子彈擊碎。”

“這種錯誤的教學方式我知道，昂熱同樣也知道，但......太遲了，知道的太遲了！”

“我們每個人都為這種理念付出了代價。”男人面容有些扭曲，“夏之哀悼中昂熱保護不了卡塞爾莊園和梅涅克，格陵蘭裡他同樣也沒能保護住他的學生。”

“執行部最精銳的小隊被莫名其妙的送入死地，過了十年了，我們連幕後黑手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昂熱他已經失敗了兩次了，他什麼都保護不了！”

“他已經是個失敗者了，我更是個被格陵蘭海徹徹底底壓垮了脊樑的廢物！”

男人粗糙的大手捂著臉頰痛苦的哀嚎著。

“不，在我看來格陵蘭計劃並沒有失敗，因為你還活著，我們都相信你會給我們帶來希望的。”女孩緩緩虛抱住痛苦的男人，手掌在男人的頭頂輕輕的撫摸著。

幾束自上而下的光同時出現在男人的前後左右，每束光中都站著一位和女孩相似的透明身影。

有梳著利索紅短髮的皮衣女孩，有帶著面具面容冷峻的酷酷的男孩，也有面色如同僧侶般肅穆的男人，還有歪著腦袋的捲髮姑娘，加上EVA正好是五個人他們將低垂著頭的男人圍在中間。

如同群星拱衛一般，所有透明身影都帶著淡淡的笑意將手掌搭在男人的肩膀上。

“EVA，不要玩這種遊戲了。”男人搖了搖頭，“你我都知道，他們現在都沉睡在幾千公里外的冰海中，生死不得的承受著痛苦。”

其他的光束都消失了，只剩下EVA，他伸出虛無的手撫摸著男人的臉頰，輕輕的揉了揉男人紅潤的眼眶。

“獅子先生，說說我能幫上你什麼吧。”EVA輕輕的說。

“真是的，還是和以前一樣，什麼都瞞不過你。”男人幸福的撇了撇嘴。

女孩沒有說話，只是看著男人的臉龐輕輕的笑著。

“我想知道執行部那幫傢伙現在的行動方向和計劃，可以嗎？”男人聳了聳肩問道。

“獅子先生也變成狐狸了嗎？這才是你今天來的目的吧。”EVA嘆息了一聲，“為什麼呢？就是因為路明非嗎？洩露執行部的計劃可不是件簡單的事。”

“EVA，你會支援我的。”男人輕輕的說。

EVA沉默了一會，“執行部目前參與行動的有一千三百人，分成四組四個方向，分別去了XZ，XJ，格陵蘭和墨西哥。”

“都是尋找龍墓？”男人問。

“對，目前最接近成功的是曼斯教授的小組，他的目標是青銅與火之王諾頓，尊貴的初代種，龍族四大君主之一。”

EVA點了點頭說道，“他們將在長江上展開‘夔門計劃’，具體的計劃我不知道，這次行動是校長親自制定的。”

“還有其他人嗎？校長是吃過教訓的，光靠曼斯教授也是不可能成功的。格陵蘭已經證明了，再好的船在龍王眼裡也不過是一堆破銅爛鐵。”

“還有葉勝和酒德亞紀，執行部目前年輕一輩中最優秀的組合，校長親自安排，應該......”EVA頓住了，她想起了男人剛才的話語。

“EVA，路明非有句話說的很對，螞蟻永遠不可能咬死大象，事實證明，我們和昂熱在龍王的眼裡沒有區別，”男人放下酒瓶站起身，恨恨的說，“都是螻蟻！”

EVA看著準備離開的男人，手臂伸出虛虛的整理了一下男人沒有領結的領口，“一切小心。”

“好。”

男人點了點頭，然後轉身朝外面走去。

肉眼看不到的密密麻麻的紅外線掃描系統自動關閉，跳閃著的紅色禁戒燈轉為綠色，安全系統再次為這個特殊的男人陷入沉寂。

EVA默默的看著他魁梧而寂寥的背影，和十年前那個驕傲如獅子般的男人相比，現在他的腰背遠遠沒有之前挺拔。

金屬門緩緩閉合，男人的身影徹底的消失不見。

淚水從光束中的女孩臉上無聲無息的流下，滴落在金屬地板上，濺起瑩藍色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