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日光灑進臥室
路明非從睡夢中醒來,看了一眼時間。
六點三十分。
“沒了老傢伙的大嗓門還真有點不習慣。”路明非看著遠處躍出地平面的驕陽。
這個點在大不列顛是‘晨讀’時間。
老騎士會騎著他的高頭大馬,拿著馬鞭趕著路明非和阿爾託莉雅繞著王城跑一圈。
阿爾託莉雅是樣樣都好的‘別人家的孩子’,路明非就是自家那個不成器的犬子。
訓練初期憊懶的路明非沒少挨老傢伙的馬鞭。
想著這些,路明非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屁股然後起身穿衣。
楚子航的房間內傳來略有些沉重的均勻的呼吸,身心都遭受重創的楚子航今天估計得休息到下午。
前臺送上來的是兩套黑色運動服,是路明非沒聽說過的牌子。
面料光滑柔軟,漆黑的色澤顯的十分高階。
穿好衣服隨意梳洗打理了一下後路明非走出房門。
嘚嘚嘚,嘚嘚嘚。
敲門聲傳來,房間內的中年婦女煩躁的大喊,聲音大到外面站著的路明非都聽的清清楚楚。
“哪家上門的小鬼!沒看到現在是幾點嗎!”說完用腳踢了一下旁邊的男人,然後用被子矇住腦袋,“路谷誠,別睡了,去開門看是幹嘛的!”
路谷誠無奈的起床去開門,路過客廳看了一眼時間。
七點三十分。
“大清早的,幹嘛......”房門開啟男人愣了一下,“明非,快進...”
“不用了,”路明非打斷了男人,言語平淡,“我說兩句話就走,麻煩叔叔把嬸嬸叫起來,如果不願意的話,大清早的,我想她應該不想讓法務部門的人親自來。”
路谷誠聽到路明非平淡的話,看著眼前氣質大變樣的少年有些呆滯。
他這是什麼意思,法務部門?
“發生了一些事,以後就不打擾叔叔了。”路明非笑著補充,相對於六年沒見過的‘父母’和苛責的嬸嬸,這個叔叔還算是可以的。
“明非,怎麼這麼突然,進來坐下慢慢說吧。”路谷誠急切的勸說著。
路明非搖了搖頭,“不給叔叔添麻煩了,你去叫嬸嬸吧,我和她說。”
路谷誠看著路明非堅定的態度,面色複雜的轉身回去。
不知道怎麼交代的他只能一步一步慢慢的挪動著前行,蕭瑟的背影像是趕赴刑場的死囚。
他是想要繼續勸說的,但看著路明非那副氣質大變的模樣,勸說的話怎麼都說不出口。
就像之前面對路明非那對耀眼的父母一樣,他能做的也不過是乖乖點頭,然後認真的執行。
走廊上安安靜靜的,路明非抱著手臂靜靜的站著。
初升的驕陽從樓道盡頭的窗戶裡照進來,暖洋洋的灑在他的身上。
路明非對於分不分家無所謂,但他接受不了以後阿爾託莉雅和小莫也得被迫的接受這家人。
“家”在路明非眼裡只有大不列顛那個乾淨的小院才能配的上,長輩,也只能是艾克託騎士。
“什麼!分家!我不同意!!!”
嬸嬸的破鑼嗓子聲響起,然後就是一陣雞飛狗跳,拖鞋暴躁的拍打著地面傳來重重的聲響。
“路明非你長本事了啊!昨天晚上沒回來是不是網咖的二手菸燻壞腦子了。”嬸嬸看著路明非熟悉的氣質一愣,然後強撐著瞪大了眼睛,張口就罵。
小胖子堂弟聽到聲響也走了出來。
單薄的睡衣下肥碩的肚子一陣搖晃,現在正幸災樂禍的看著敢於挑戰權威的路明非。
“如果不能好好說話,我就找你能好好說話的人。”路明非語氣平淡。
路谷誠看著房門前的一幕,掏出煙盒,抽出一支香菸,點燃,深深的吸了一口後問道:
“明非,是出了什麼事了嗎,有什麼事可以好好商量啊。怎麼說也一起生活了五六年了,沒必要鬧到這個地步啊!”
“還要怎麼說!現在都敢鬧的分家了,還說什麼啊!”嬸嬸怒聲大吼。
路明非對著路谷誠笑了笑,然後看向嬸嬸,犀利的眼神讓中年婦女有些閃躲,“叔叔,這五六年怎麼過的需要我說出來嗎?”
男人沉默了,再次深深的吸了一口手中的香菸。
嬸嬸看著路明非熟悉的神情眼裡一陣刺痛。
又是這種高高在上的精英姿態!和他那個六年沒訊息的媽一個樣!!!
“分就分!不想進來就別進來了!等著,我給你把你的東西扔出來,你趕緊走,沒了我們我看你怎麼生活,別到時候還要我們去橋洞底下去接你。”嬸嬸怒聲說完就要轉身。
“不用了,這個家沒什麼我的東西。”路明非說,“這六年的撫養費我也不深究,現在我要出去生活,把你存摺裡的錢給我拿出來。”
“路明非你什麼意思!”嬸嬸急的跳腳,“我們供你吃供你穿,現在還要倒給你錢是吧,你的良心被......”
“閉嘴!去拿!”路谷誠對著嬸嬸咆哮,巨大的聲音在樓道上回響。
嬸嬸看到膽敢忤逆自己的路谷誠神色一變,橫眉倒豎,肥胖的大手一指就要開口。
“倒給我錢?你一個家庭主婦,哪來的錢天天在麻將桌上揮霍?”
“倒給我錢?院子裡停著的那輛寶馬,叔叔一個普通的職員哪來的錢買?”
“倒給我錢?你房款能提前還上靠的是什麼?小胖子在學校出手闊綽博了個“澤太子”靠的是什麼?”
路明非平淡的說著,每說一句話嬸嬸的臉色就難看一分,最後更是面如土色。
“不想法務上門讓別人看了笑話,以後影響到鳴澤就趕緊去拿。”叔叔深深吸著香菸。
這下嬸嬸徹底屈服了,小胖子是嬸嬸的心頭寶,只能憤憤的走入臥室,翻箱倒櫃的嘈雜聲混著低聲的咒罵傳到門口。
“走,別看這個沒良心的小...”嬸嬸將存摺重重的拍在路谷誠的手裡,拉著呆滯的小胖子轉身回了臥室。
路谷誠嘴裡叼著香菸,低頭看著手裡的存摺沉默著。
嫋嫋的煙氣燻的他眼眶有些紅潤,香菸燃盡將他猛地燙了個激靈。
“明非,密碼是鳴澤的生日,你先拿著,我再給你拿點東西。”路谷誠將存摺遞到路明非的手裡,勉強的笑了笑後轉身回了屋內。
路明非靜靜的看著叔叔在屋裡忙碌。
廚房門口的花瓶下,客廳沙發的墊層裡,電視櫃的角落裡,男人將這些地方翻了個遍。
“明非,叔叔這麼些年對不起你,這些你都拿著,你現在不一樣了,但也是剛出社會,以後有什麼需要的也別和叔叔客氣。”路谷誠將手裡的東西放到路明非懷裡。
路明非低頭看去。
紅色的綠色的藍色的各種顏色的紙鈔被摻雜在一起,還有一個套著皮套保護的很好的寶馬車鑰匙。
沉默了一瞬,路明非抬起頭看向叔叔。
溫暖的笑容和撒入的陽光交相輝映,路谷誠也被感染的笑了起來。
“叔叔,這些錢我很喜歡,存摺和鑰匙就不拿了。”路明非說,“存摺裡的錢以後不能再交給嬸嬸揮霍了,叔叔能做到嗎?”
滾燙的淚水終於從路谷誠紅潤的眼眶中奔湧而出。
他明白,叔侄倆的感情還沒斷!
路谷誠高興的一個勁的點頭:
“對不起明非,謝謝!謝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