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班，陸陽去到農業局局長蕭日恆辦公室，蕭日恆正和一個約莫二十七八歲的男人在說話。

那個男人長得還不錯，俊秀中透著文雅，一身筆挺的深色西裝，裡面是一條白襯衫，下面卻穿著牛仔褲，留著很長的頭髮，瘦瘦的，臉上的神情也有點玩世不恭，高高在上的他張揚著自信。是他，柳俊傑。

蕭日恆本來和柳俊傑有說有笑的，見到陸陽敲門，便即將笑容收斂了，在辦公桌後坐直了身子，擺出了上級領導的威嚴架勢，淡然問道：“有事嗎？”

“蕭局長，咱常樂市農業農村局對於選派工作隊開展駐地基層服務指導，我想向你做個彙報，不知道蕭局長有沒有時間？”

“進來吧。”

陸陽走進去，站在蕭日恆辦公桌對面。

“坐吧。”蕭日恆朝辦公桌前的椅子點了點頭。

陸陽在辦公桌對面坐下，很認真地開始向蕭日恆彙報這幾天辦公室的工作情況。

蕭日恆面無表情地聽著，不置可否。

“蕭局長，這是試點村加強試驗示範，增加種養效益，農技推廣資金的費用，請你審查。”

蕭日恆還是一聲不吭，接了過去，仔仔細細地審查起來。

說不清楚為什麼，蕭日恆就是看不慣陸陽，他對陸陽這種沒背景卻能憑本事“一鳴驚人”的小年輕抱有莫名其妙的敵意。他可以接受某些二代三代靠著父母的權勢空降到一些崗位上，還要和質疑的人來一句別人好幾代人的積累，憑什麼會輸給你十年的寒窗苦讀？他已經習慣了官場上的潛規則，突然冒出來這個一個不按套路出牌的年輕人，先就有了幾分成見。而且大多數八零初的中年人，對95後的年輕人都有點看不慣，覺得他們過於年輕，缺少閱歷，卻往往表現得過於張揚和自信。

蕭日恆也不例外，他覺得像陸陽這樣沒有背景的年輕人，能取得這樣的成就不過是運氣好罷了。這種心態讓他很難客觀地看待陸陽，也因此總是對陸陽充滿敵意。

“蕭局長，關於抓黨建促基層治理能力提升工程的事，你們農業局打算怎麼辦？”

“抓黨建促基層治理能力提升工程，看起來簡單，實際上非常難，老百姓不一定會買賬，你的想法雖然很好，但不一定能行得通！”蕭日恆假裝為難地說道。

陸陽解釋道：“蕭局長，抓黨建促基層治理能力提升不是一時之功，需要我們長期的做工作，早做早主動，晚做就會被動，不做就會被別人推著動，如果我們現在就開始做將來就好做多了。”

“那你說怎麼辦？”蕭日恆一時覺得陸陽說的挺有道理。

“你們農業局先召開個動員會，組織年輕幹部到試點村進行參觀，然後尋找工作思路。”陸陽說道。

蕭日恆皺了下眉頭，望著陸陽，神情依舊是不鹹不淡的，他說道：“陸副主任，你負責市委辦公室的工作，不知道所謂的參觀就是公費旅遊，鋪張浪費嗎？”

陸陽坐直身子，雙眼直視蕭日恆，很嚴肅地反問道：“請蕭局長明白指示，安排你們農業局的人下鄉調研，哪裡鋪張浪費了？”

這種針鋒相對的口氣，讓蕭日恆更是火上澆油。

他瞪著眼睛，提高了聲音說道：“你倒是說說，農村有什麼好調研的？農民的致富經驗？還是農家樂的生意經？我不覺得需要勞師動眾，讓這麼多人一起下鄉去調研！”

陸陽不緊不慢地說，“蕭局長，我們組織這次參觀，旨在讓市委市政府的年輕公務員更加了解基層情況，以便更好地為市委市政府的領導提供決策支援。這可不是公費旅遊，而是一次有益的調研活動。”

蕭日恆冷笑一聲，說道：“這麼說，陸副主任認為讓這些年輕人吃吃農家樂，看看農民生活，就能為你們的工作帶來多大的價值？”

陸陽微微皺眉，平靜地說道：“蕭局長，農村的發展和農民的生活，是我們國家的重要基石。這次的參觀活動，將有助於拓寬年輕人的視野，激發他們的工作熱情，也為領導們提供更全面的建議。你作為農業農村局的局長，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嗎？”

“陸陽同志，你怎麼跟我說話呢？”

蕭蕭日恆有些惱羞成怒，提高了聲調：“你是在指責我不理解農村的發展和農民的生活嗎？我作為農業農村局的局長，難道還需要你來教導嗎？”

蕭日恆的話語中充滿了挑釁，可陸陽依舊平靜地回應道：“蕭局長，我不是在指責你，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我們的工作都是為了國家的發展，為了人民群眾的福祉。我的態度有什麼問題嗎？”

蕭日恆一時語塞，找不到合適的反駁話語。他雙手抱胸，眼角餘光瞥向陸陽，語氣中透出一絲威脅：“你這是在跟領導說話的態度？哼，你們這些年輕人總是自以為是，以為自己什麼都懂。我告訴你，事情並不像你想象的那麼簡單。陸陽同志，我奉勸你一句，不要以為自己能改變世界。你能做的，就是聽從領導的指示，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否則，別怪我不講情面。”

陸陽嘴角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很平淡地反問道：“請問蕭局長，我說話難道還不客氣，是你一直在咄咄逼人，如果你不能好好說話，我看你這個局長也就這點水平了！”

蕭日恆聞言，眼神一凜，怒火中燒。他狠狠地盯著陸陽，語氣中充滿了憤怒：“陸陽同志，請注意你的言辭。你是在質疑我的領導能力嗎？我告訴你，這些年我為國家做出了多少貢獻，豈是你這種毛頭小子能評價的？”

陸陽淡然一笑，眼神堅定：“蕭局長，我並沒有質疑你的貢獻，只是希望你能夠客觀地看待問題。如果我們都不能以事實為依據，以人民的利益為先，那我們的工作還有什麼意義？”

蕭日恆尚未答話，柳俊傑卻揚起嘴角，露出一絲輕蔑的笑容：“領導是在提醒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和言辭，別以為有點能力就可以為所欲為。”說著還站起來，揚起手臂指向陸陽，似乎想要暴打陸陽。

陸陽瞥了他一眼，看到他他雖然身材高大，但腳步虛浮，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體，不由地冷笑了一聲。

柳俊傑立刻惱怒起來，走到他身邊說道：“陸陽，我跟你說話，你沒聽見嗎？”

剛才進門之時，看到他和蕭日恆有說有笑，可見他和蕭日恆的關係並不簡單，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想要給蕭日恆當“出頭鳥”。陸陽心中明白，柳俊傑這個傻逼此刻是在向他挑釁，他裝作沒有聽見。

柳俊傑見他如此無視自己，更加惱怒，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陸陽，你竟敢這樣對我！”

陸陽緩緩轉過身來，眼神中閃過一絲寒意。他甩開柳俊傑的手，冷冷地說道：“柳公子，請不要做出如此失態的行為。”

柳俊傑一愣，他沒想到陸陽竟然敢如此頂撞自己。他咬了咬牙，叫道：“陸陽，你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你是在威脅我嗎，你在這邊算什麼身份？”陸陽反問，語氣中帶著一絲嘲弄。

“我是吳州市財政局預算科副科長！”柳俊傑大聲道。

“你知道你是吳州市財政局的幹部就好，等你當了我們常樂市政府辦主任之後再來吩咐我，你又不是我的領導！”陸陽冷冷地說道。

“陸陽，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你應該明白，很多事情不是靠你個人之力就能解決的。”柳俊傑的聲音低沉，帶著幾分陰鬱。“你應該清楚，在這個社會上，有些事情必須要靠一些特別的手段。”

“好吧，柳俊傑，既然你把話說到這個份上，那我也告訴你，我不怕你的威脅。如果你有什麼手段，儘管使出來，我會奉陪到底。”陸陽的聲音堅定，充滿了勇氣和決心。

柳俊傑愣住了，他沒想到陸陽竟會如此堅定。他的眼角抽搐了幾下，強壓下心中的怒火。他知道，陸陽是一個難纏的對手，他必須謹慎行事。

“陸陽，你得罪我會後悔的。”柳俊傑咬牙切齒地說道，他的聲音低沉，充滿了怨恨。

陸陽繼續說道：“蕭局長，我想提醒你一句，我們兩人是在談公事，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我們常樂市政府，是羅剎海市嗎？什麼馬戶又鳥都能插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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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已經說得毫不客氣，沒有給蕭日恆和柳俊傑留哪怕一丁點的面子。

蕭日恆怒火大熾，卻又不得不耐下姓子說道：“他可是咱們的財神爺。”

陸陽繼續道：“蕭局長，我尊重你，但你也需要尊重我。這裡是我們常樂農業局，不是吳州市財政局。我不管他是誰，是財神爺還是土地爺，只要和我們的公事無關，他就沒有資格插嘴。”

“喲呵，你不就是個芝麻綠豆大小的政府辦副主任嗎？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信不信我分分鐘讓你滾蛋！”柳俊傑被陸陽的態度激怒了，氣焰囂張地說道。

陸陽站起身來，望著柳俊傑，冷然說道：“柳俊傑同志，既然你是吳州市財政局的幹部，那就請你遵守黨的紀律。我現在正和蕭局長商量重要公務，請你保持安靜，不要干擾我們。否則，我們有權利將你請出會議室。更何況現在是上班時間，你不去自己單位，怎麼出現在我們常樂？”

蕭日恆看到柳俊傑被陸陽句句扎心，心裡也十分無奈。

陸陽轉向蕭日恆，冷冷說道：“蕭日恆同志，你是農業局局長，我依照規定和你談論工作。但是你的不作為，卻讓我感到失望。你連辦公室的秩序都管理不好，還談什麼管理農業局？我希望你能夠認真對待自己的工作，不要讓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人影響到我們的談話。蕭日恆局長，你是時候好好整頓一下你們局裡的風氣了。如果作為公務員連最基本的工作紀律都無法遵守，又怎麼能期望為群眾做好服務呢？我還是先走吧，等你整頓好了，我再回來！”

說著，陸陽便想伸手拿回費用清單，準備離開。

蕭日恆沒有想到陸陽硬氣起來，竟然如此毫不留情。他瞥了一眼柳俊傑，眼神中透露出幾分不滿。

蕭日恆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下心情，緩緩說道：“陸陽同志，我明白你的意思，也感謝你的提醒。我會盡快做稽核好這些農業支出，為更好地服務群眾而努力。”

陸陽是副科級幹部，固然是沒他的級別高，但他這個農業局長，卻沒有人家在林晚榮的心目中地位高。官場上能屈能伸才能前途更遠，想到這裡，蕭日恆又得意起來。

“柳科長，你回去自己好好琢磨琢磨，不要讓我失望。特別是你們財政局關於每一筆支出，一定要嚴格把好關。”蕭日恆對柳俊傑剛才的操作感到不滿，但柳俊傑的母親是自己的小姨，小姨夫是吳州市的常務副市長，自己這個農業局長還是小姨夫的幫忙才當上的，不好訓斥自己的表弟，本想借他口噁心一下陸陽，但現在陸陽似乎不是那麼容易對付，就暗示柳俊傑卡好資金預算來噁心陸陽。

柳俊傑心情沮喪地離開了農業局局長辦公室，還隨手帶上了門，弄得哐哐作響，陸陽抬頭看了他一眼沒有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