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師！”

從佛陀口中蹦出的這個稱呼，究竟是哪位大能？

李浩然上前汲取佛陀屍骨的記憶碎片，試圖找出答案。

可惜的是，記憶碎片中關於“金師”的資訊少的可憐，只知道他是近期剛被如來冊封的一尊菩薩，實力強大，專司殺伐之事。下手尤為狠辣，手中幾乎沒有活口。

“快！快！”李浩然心中焦急。按照這些資訊看，這金師乃是一尊殺神，自己這些人若是被追上了，怕是一個也活不成。

李浩然則目不轉睛的盯著隊伍漸漸越過山脊，消失在山林之中，心中稍安。山脊之後，便是北俱蘆洲的十萬大山，隊伍可化整為零，至少不虞被一網打盡。

李浩然忽然覺得咽喉發緊。不是威壓，是整座山巒似乎都在搖動，他靴底硌到的碎石正違背常理地向上滾動，彷彿天地被人倒轉過來輕輕搖晃。山澗裡的水珠懸浮成千萬顆銀丸，折射出密密麻麻的金色光斑，每一粒光都在他瞳孔裡燒出針扎似的刺痛。

空氣突然變得粘稠。李浩然的鼻腔像被灌入滾燙的松脂，每次吸氣都扯著肺葉發疼。他看見自己撥出的白氣在空中凝成螺旋狀，如同有看不見的巨蟒正盤踞山巔吞吐風雲。

西北方忽然傳來琉璃龜裂的脆響。可那並非實物破碎，而是風在傳遞聲浪時被截成碎片，某種存在正用絕對的速度撕裂音障，上一聲鳥鳴還在十里開外，下一聲已炸響在耳畔。

隊伍裡道行低的小妖突然捂住耳朵，指縫間滲出了點點殷紅。

東南方的雲突然被拉直成金線。不是閃電，是某種規律到令人悚然的平行裂紋，彷彿有巨喙啄穿了九重天幕。

“天裂了！“有人嘶吼著指向頭頂。李浩然抬頭時瞳孔幾乎被灼穿，兩片鎏金色的垂天之雲正在穹頂收攏，每一根雲絮都是燃燒的翎羽。

雲層裂開的瞬間，十萬大山響徹梵鍾轟鳴。

陰冷的笑聲直接在耳道中炸響，恐怖的真容終於在第三次振翅聲中顯現。

一隻龐大的禽妖霎時間闖入李浩然的眼簾，雙翼展開似擷取天幕為布，金翎根部泛青黑色佛門焰紋，翅尖每片主羽都生有天然梵文凹痕。頭冠三簇稜形金羽如法王寶冠，額間嵌著枚豎目狀佛印，開闔時洩出鎮壓八部眾的煞氣。青金石色的趾爪流轉琉璃光澤，關節處環繞九道金剛圈，每道圓環刻有天龍護法真言。

那禽妖收翅俯衝的威勢，似半座須彌山墜入凡塵。雙翼邊緣刮出的火星在身後拖成兩條赤鏈，空氣被擠壓成鐵板。距地十丈時，禽妖突然收勢，掀起的風壓在地面掀起漫天塵土。

轉瞬間，那禽妖化作八尺昂藏比丘，眉骨斜飛入鬢，瞳孔保留禽類琥珀色豎瞳。身披金絲綴孔雀翎袈裟，腕纏一百零八顆龍血木佛珠。指甲保留淡金色彎鉤弧度，耳垂墜著精煉過的迦樓羅金羽，隨動作輕顫如振翅欲飛。眉心佛印化作硃砂紋，腦後浮現金翅大鵬本相虛影，每根翎毛都湧動著撕風裂雲的兇威。

僅僅是一個現身，氣勢就壓得李浩然有些喘不過氣來。

來者的境界遠非之前的佛陀所能比擬，按照李浩然的判斷，至少是地仙乃至天仙層級。

“你就是那個大膽的殺佛者？”那禽妖化成的人形冷冷的說道，那聲音像生鏽的鍘刀刮過青銅佛鐘，讓李浩然分外的難受。

“你是何人？”李浩然見來者有些眼熟，張口問道。

“我乃靈山金翅尊者！”那禽妖道。

“金翅尊者？莫非你就是那如來的舅舅，本體金翅大鵬鳥？”李浩然心中駭然。眼前居然就是西遊記中，獨身屠滅獅駝國，可謂是西遊第一兇的金翅大鵬鳥。

可如果眼前的是金翅大鵬鳥，獅駝嶺中的那個又是什麼？

李浩然忍不住開口說道：“我知道有一個妖，與你是同族。”

“哦？你說的莫非是獅駝嶺中的那個小鳥？”那金翅大鵬鳥開口說道。

“正是，你……你居然知道他？你們莫非是同一個妖？他是你的分身？”李浩然對此前獅駝嶺中發生的事情並不知曉，只能這樣猜測。

“哈哈哈！原本他是他，我是我。現在，他就是我，我就是他。”那金翅大鵬鳥開口狂笑道。

“什麼意思？”李浩然不明白。

“多虧了那個小鳥的身體，讓我得以傷愈。”金翅大鵬鳥說道。

“莫非……你吃了他？”李浩然突然想到。

“吃？哈哈！吃掉多可惜，這麼好的鼎爐，不佔為己有，豈不是可惜了！”金翅大鵬鳥冷笑道。

李浩然終於明白，原來西遊記中的那個屠滅獅駝國的金翅大鵬鳥，是將獅駝嶺的第三王奪舍了。

雖然李浩然不知道獅駝嶺之前發生的事情，但只要前後一聯絡，自己之前的疑問，在這一刻就完全水落石出了。

這樣的事情，果然只有這等兇物才能乾的出來。

“這就是西方佛界所謂的普度眾生？”李浩然冷笑一聲道：“佛是佛他媽生的，妖是妖他媽生的，憑什麼佛要殺妖，妖就得引頸就戮？”

“我佛慈悲。我奪舍他，是他的福氣，他的身體猶在，魂魄也與我融為一體，與有榮焉。而殺那些妖，也是讓他們來生投個好胎！”那禽妖的聲音中卻不帶半點感情。

“哼！這就是你們佛界一直打的旗號，表面悲憫天下，暗地卻做著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勾當。你自己難道不是妖身嗎？難道封了個佛，就不是妖了？”李浩然怒斥道。

“卑賤的半人妖，只會逞口舌之便。前幾日被殺的佛陀，也是你出的手吧？我看你資質不錯，索性給你個活命的機會，拜入我門下，從此受靈山庇護，豈不比整日東躲西藏好上百倍？”那禽妖見李浩然實力不錯，竟然出手招攬。

“哦！拜入你門下，需要做什麼？”李浩然一時好奇心起，自己居然被西方佛界招攬了？

“入我門下，聽我排程，若有違抗，身死道消。”禽妖說道。

“我以為是收為弟子，原來只是個打手！”李浩然笑道：“無非就是跟著你，看誰不爽，就普度眾生唄！我若不接受，又待如何？”

“不接受，則死！”

此時，遷徙隊伍尚餘數百人還未越過山脊，若不能拖住眼前大敵，這數百人都得死。

李浩然突然面做恭敬之色，向那金翅大鵬鳥做了個揖，說道：“我願皈依！”

那金翅大鵬鳥見李浩然居然如此容易就被說動，心中大喜。而尚未透過山脊進入北俱蘆洲的獅駝國眾見此情形，卻面如土色道：“國師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