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然幾乎是用盡全身力量，吼出了這兩個字。

人生兩世，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憤怒過。

李浩然踏碎山岩騰空而起，腳下碎石在佛光中熔成赤紅流星。他直視佛陀金身，突然發現左側佛陀的錦斕袈裟上浮動著密密麻麻的扭曲面孔。那竟是百年來虔誠叩拜的善男信女，他們的魂魄被煉成金色絲線，在袈裟紋路里永世哀嚎。

“好個普度眾生！“李浩然抹去眼角血痕，指間甩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劍形，“把信徒魂魄織成袈裟，拿香火願力澆灌蓮臺，這便是你們的極樂世界？“

左側佛陀頸間佛珠突然繃斷，一百零八顆金珠墜地化作羅漢法相。這些羅漢看似寶相莊嚴，可當李浩然瞳孔泛起青光時，分明看到每個羅漢掌心都攥著未消散的妖魂。

“孽障！“右側佛陀聲如暮鍾，震得山岩簌簌落灰。他足下荊棘蓮臺突然綻開，露出根部纏繞的青銅燈盞，燈油裡沉浮著虎妖殘缺的妖丹，“妖物能為佛前明燈添油，是它們三生修來的造化。“

李浩然突然嗅到檀香裡混著的血腥味。他盯著蓮臺根部滲出的黑紅色液體，那分明是從地脈強行抽取的眾生願力。當一滴“燈油“濺落在他手背時，面板竟浮現出虎妖臨死前刻下的詛咒符紋。

“原來你們連信徒的祈願都要榨取！“李浩然怒極反笑：“今日，便讓我替天行道，收了你們！”

說罷，李浩然悍然抽出撼天杵，向兩個佛陀主動發起了進攻。

“孽畜安敢！”

左側佛陀屈指彈出紫金缽盂，碗口迸射的“卍”字光輪切割空間。李浩然腳踏追風踏雲履側身疾掠，鞋底雲紋在空中劃出七道殘影。青巖鎮嶽盾轟然矗立，盾面山嶽紋亮起土黃色光暈，硬抗光輪斬擊迸濺出漫天火星。

“此盾有古怪！”佛陀瞳孔微縮，發現光輪竟無法在盾面留下劃痕。

李浩然也面色嚴肅，這兩個佛陀並非庸手，至少是築基巔峰甚至金丹初期的高手。

李浩然趁機甩出青蚨幻影梭，九道流光繞過紫金缽盂死角，其中三道虛影折射佛光形成光牢，暫時鎖住右側佛陀的荊棘蓮臺。

右側佛陀震響腰間青銅梵鍾，聲波凝成十二尊金甲力士。這些力士手持降魔杵砸向李浩然，每擊都引發地脈震盪。玄龜甲表面浮現金色卦象，將七成衝擊力匯入地下；玄元護盾青光流轉，餘波在護盾表面蕩起漣漪。

“著！”李浩然突然甩出撼天杵，牛角狀法寶裹挾雷光穿透兩尊力士虛影，直取佛陀眉心。佛陀冷笑揮袖，卻見杵尖雷紋突然炸開，三根玄煞戮神針從雷光中暴射而出，正是李浩然提前將玄煞戮神針藏在撼天杵中的殺招！

左側佛陀掐訣引動焚業紫火，九條火蟒纏繞住青巖鎮嶽盾。李浩然咬破指尖在盾面畫出血色陣紋，山嶽紋路突然具象化出三座虛峰，將火蟒鎮壓在岩層之下。

“螻蟻倒是滑溜。”兩佛陀首次結陣，紫金缽盂倒扣形成封閉空間，荊棘蓮臺在穹頂綻放千朵火蓮。李浩然將追風踏雲履法力催至極限，在火雨間隙騰挪閃避，卻未損分毫。

這幾下交手，猶如電光火石，雙方都沒有佔得便宜，但兩個佛陀卻心中大定。

“原來不過是個練氣期的小傢伙，就讓佛爺爺收你做個寵物吧！”

“讓貧僧教教你什麼叫雲泥之別。“左側佛陀忽然張口吐出枚舍利子，向李浩然重重砸來。那舍利迎風便長成山嶽大小，表面浮現的卻不是佛經，而是諸多妖怪被抽髓煉魂的慘相。

右側佛陀突然並指虛劃，李浩然腳下突然浮現八瓣金蓮，那金蓮瞬間化作金色枷鎖，欲要扣住他腳踝。

李浩然怡然不懼，青巖鎮嶽盾死死擋住舍利子，法力卻猛地灌注進撼天杵。撼天杵化作丈許牛角，帶著雷霆之勢，向右側佛陀衝擊而去。

“當……”，撼天杵與金蓮相撞，激起驚天巨響。在一旁的獅駝國眾妖無不身若重擊，道行低得，甚至耳朵裡滲出點點血絲。

右側佛陀身形巨震道：“你怎能擋住我的上品靈寶？不對，你不是練氣期！”

李浩然笑道：“我不是練氣期，又是什麼期呢？”

左側佛陀已經沒有了剛才輕鬆的神色，對右側佛陀說道：“此子的確是練氣期，但卻有些古怪，法力之強，法寶之多，猶勝一般築基期修士，你我要小心，莫要在陰溝裡翻了船。”

一旁的獅駝國妖眾之前已經絕望，而此時見到李浩然居然能抵擋住兩個佛陀，都喜不自勝，在一旁大呼“國師威武！”

“國師？這小子看起來年紀輕輕，居然是什麼獅駝國的國師？”左側佛陀吃了一驚。

“管他什麼勞什子國師，你我金丹期，難道還怕了這個小小的練氣期修士不成。”右側佛陀喝道：“索性一殺了之！”

說罷，他向左側佛陀丟了一個眼神。對方領會雙方同時將八品金蓮向空中一丟，口中默唸咒語。

只見那兩座八品金蓮凌空相撞的剎那，天地驟然一暗。無數梵文如鎏金鎖鏈自蓮瓣中迸射而出，在虛空中交織成遮天蔽日的卍字佛印。左側佛陀的蓮臺忽然化作赤金流火，右側佛陀的蓮臺卻凝作玄冰霜晶，冰火交融處爆發出令人心悸的嗡鳴。

“嚐嚐我佛門‘陰陽雙生蓮’的味道吧！小子，你的死期到了！”兩名佛陀同時怒吼，新生的蓮臺以泰山壓頂之勢，向李浩然當頭壓來，竟是要將他碾為肉餅。

李浩然見狀，從懷中掏出一物，將法力瘋狂灌入，朝疾馳而來的陰陽雙生蓮砸去，正是獅駝國國師印。

國師印脫手的瞬間，空氣發出不堪重負的爆鳴。金色印體迎風暴漲，表面浮凸的饕餮紋竟活了過來，巨口吞吐間將方圓十里的靈氣鯨吞殆盡。印底「鎮」字血芒暴漲，化作遮天蔽日的猩紅碑文，筆鋒如斧鉞般劈開陰陽雙生蓮。

兩座金蓮迸射的冰火煞氣撞上碑文，如同沸水潑在玄鐵之上，滋滋蒸騰起裹挾著慘嚎聲的黑煙。蓮臺突然皸裂，壓得倒懸翻轉，彷彿不受重負，發出吱吱的聲音。

兩個佛陀心神大震，這陰陽雙生蓮，即使在靈山，也是不多見的法寶。單獨一座蓮臺，就已經是上品靈寶。而兩座蓮臺合二為一，更是晉級為下品至寶。誰料，在這方大印之下，竟似不敵！

“給我——碎！“李浩然並指如劍，國師印轟然垂直砸落。空間在這一刻產生詭異褶皺，陰陽雙生蓮表面的梵文經咒如同被無形巨錘擊中的琉璃，從碰撞中心開始呈蛛網狀崩解。兩尊佛陀的羅漢金身同步炸開裂紋。這國師印竟純粹以蠻橫到極致的重量法則碾壓萬物。

當印體與蓮臺實質接觸的剎那，時間彷彿被截斷了一幀。以二者接觸的位置為中心，先是陷入絕對死寂，繼而爆發出摧山搗海的轟鳴。陰陽雙生蓮如同被洪荒巨獸啃食的餅餌，從蓮心到蓮座層層塌縮湮滅，逸散的佛氣尚未逃竄就被饕餮紋吞吃乾淨。兩位佛陀的琉璃骨發出瓷器碎裂的脆響，竟是被砸得三花俱散、五氣朝天的潰滅之相。

兩個佛陀口吐精血，見李浩然欲再次將國師印砸下，連聲道：“且勿動手，我們輸了，我們怕了，饒我們一命！”

李浩然見狀，冷冷一笑道：“你們怕的不是妖，是怕這天地間還有不肯跪著生的魂！“

說罷，沒有絲毫猶豫，用手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