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人~”
“多日不見~怎麼脾氣還是這麼烈啊~”
“怎麼!我是今日才生得這副烈脾氣嗎?”岸蒲身形未動半分,眼神微微向後撇去。
話音剛落,就聽見在最角落處的床板被人猛得一掀,恨不得將屋頂都給捅翻。
一襲黑衣的男子一躍而起,坐到了岸蒲的身旁:“我喜歡的就是你這副烈脾氣!”
說話間,他似乎想要伸手去摸岸蒲的臉頰,只是被岸蒲抽起的短刀攔住了去路。
那人也不惱,只是有些玩味地收起了手,看著岸蒲的側臉,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樣。
岸蒲向所有人都隱瞞了這個秘密。
她一直都知道那個會易容的人是誰。
甚至那天奪權大戲也是她提前來找那人安排的一出大戲,畢竟光憑她的嘴皮子能讓多少人折服呢。
只有把實實在在的外敵之患扯到眾人面前,這樣眾人的焦點更多的只會落在隨時會懸在自己頭頂上的那把鍘刀,至於爭論是誰當上幫主這種錦上添花的事情還有誰會糾結呢?
“為什麼來這裡?”岸蒲收刀入鞘,冷冰冰地朝著那人問道:“陳少軒,怎麼黑旗幫近來無事?”
“我等了呀!”陳少軒一拍桌子,笑得邪性:“那天之後,我日日夜夜都盼著你來找我,可是你沒來呀!我只好先來找你啊!”
最先向岸蒲綿延而來的是他身上一股奇異的幽香,帶著鯨脂腐朽中又透著紅珊瑚糜爛的甜腥。
隨後是他那隻獨眼,幽藍的像是一片汪洋,隨時能噴發出吃人的惡獸。淺褐的髮間編制著血玉紅珠,頭頂繫著一條三指寬的黑布。
“等我?”岸蒲哂笑一聲,眼神直直地盯向他那隻獨眼:“你我錢貨兩清,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兩清?”陳少軒似是再也無法容忍一般,一把將岸蒲的手扯進了自己的懷中:“不可能!我們之間兩清不了!”
“那你還想要什麼?”岸蒲手腕一轉,一拳打在了陳少軒的胸口:“這艘船?”
陳少軒吃痛地捂著自己胸口微微發麻的位置,嘴角扯出一縷輕笑,又似在回味一般:“夠勁兒!”
“一條船而已,這海上一天來來往往這麼多船,不差這一條!”陳少軒邪魅地將岸蒲上上下下打量個遍:“我缺的是一個美人~我黑旗幫也缺個女主人!”
說罷,便要將手伸向岸蒲的臉。
“唰——”
一把短刀劃破了他的面板,沁出了幾滴鮮血。
“下次再動手動腳,不是流血這麼簡單了!”岸蒲用衣袖拂去了刀尖上的一點鮮血:“我砍斷你的手指!”
陳少學盯著自己劃破一道口子的手掌心,鮮血正順著手掌的邊緣緩緩地滴落在地。
“呵——”陳少軒混不吝地將手掌心往自己胸口一拍:“咋啦——!現在鄭武都他孃的餵魚了!老子還不能跟你香一口啊!”
岸蒲直接一把甩在了陳少軒的臉上,語氣中都帶著幾分嫌惡:“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快走!馬上張正他們就回來了!”
“哦~”陳少軒像是忽然恍然大悟一般,頓了頓笑道:“難怪一副貞潔烈婦的模樣,是想好了下家呀!”
“那我就告訴你!你等不到他了——!”陳少軒狂妄的眼中閃過幾絲妒火,一把蹲下將岸蒲打橫抱起扛在肩上“老子這次來劫的就是你——!”
“啊——!”岸蒲一聲驚叫,拼命地拍打著陳少軒的肩膀,情緒愈發激動的時候,反而手中的力氣越來越小,軟綿綿地像是在調情一般。
“你!你給我下藥!”岸蒲有氣無力地用盡最後一絲清醒的問道。
“欸~”陳少軒一臉你可錯怪我了的神情,看向靠在自己肩上軟綿無力的岸蒲笑道“還得感謝姑奶奶您這一刀,才讓這藥效得以發作~”
“你情緒越激動藥效發作就越快”
“你……”岸蒲已經說不出一句話,卻還強撐著不讓自己昏迷過去。
她還在擔心張正那邊進行的是否順利,眼神不停地向外延伸著。
“擔心他”陳少軒有些自嘲地一笑,毫不留情地扛著岸蒲著就到了船尾“放心,老子這次只劫色不劫船!要是他們這都劫不了,你還是趁早放棄來我們黑旗幫吧——!”
“不過,這次還多虧你們能想出將那一船人藥倒的計謀。”陳少軒邊說邊憐愛地摸了摸岸蒲的臉頰:“要不然,老子劫你還得再費點勁兒!”
歲月已經在她的臉上留下了不少的痕跡,原本白嫩的肌膚現在已經被風浪打磨地生了幾分皺紋,人也黑了不少。可在陳少軒的眼中,她還是如同初見時一般,是海上的一顆珍珠。
海上難得見到一個女子,長得水又年輕的更是難見,能混上鄭武那條主船的那更是人中龍鳳。
那天,他看著風浪中她若隱若現,直到最後站在浪尖,扯著船帆,喊著口號,號召著底下的人都跟隨著她一起破浪。
“留在紅旗幫有什麼好的,你看看都糙了不少。”陳少軒有些心疼地看著岸蒲手上被魚線勒出的細細密密的傷痕:“來我這兒,保準你過得比岸上的姑奶奶都要舒服幾分。”
岸蒲此刻已經完全沒有力氣去回他的話語。
他完全不懂她,她愛大海,大海才是她的家。
紅旗幫不是鄭武一個人的紅旗幫,更是她的紅旗幫,讓她離開紅旗幫就相當於是折斷了她的雙翅。
她是應該在海上翱翔的鷹,不可能做他黑旗幫裡的吉祥物。
也不可能乖乖地只做他的吉祥物,去成就他的榮光。
她就是愛斤斤計較的人,每一份屬於自己的榮光,她都要爭過來,冠上她的名字!
張正!
張正!
你怎麼還沒把船搶到手!
老孃我真的快要撐不住了啊!
岸蒲衣袖間還藏著另一把刀片,就是為了等張正搶到船的那一刻,將面前的人一刀斃命!
可是她遲遲聽不到那哨聲,最後一絲神志幾乎都要消耗殆盡······
人已經被陳少軒扛到了他們開來的那一搜小船上,順著水波,船漸行漸遠。
真是扶不起的阿斗!
老孃都做了這麼多了,你這艘船都還劫不了嗎!
岸蒲再也無法支撐下去,眼皮越來越沉,意識正在一點點地消散。
那艘心心念唸的船,她還沒成為一個去摸那把船舵的人,就要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了。
好不甘心——!
她好不甘心——!
她還不想暈倒——!
誰來救救她啊——!
誰···誰來···
急促的哨聲順著風朦朦朧朧地飄進了她的腦海,可她已經混沌到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