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凡回到天凡堂時，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苗一刀一夜未眠，見他平安歸來，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連忙迎上前：“小凡，怎麼樣？沒遇到什麼危險吧？”

葉凡將夜探廢棄院落的經過，以及從黑衣首領口中套出的情報，簡略地說了一遍。

當然，關於給黑衣首領下“七日斷腸丸”和在“蝕魂散”中動手腳的事情，他只是含糊帶過，只說是用了一些小手段。

苗一刀聽得是心驚肉跳，尤其是聽到噬生堂竟然在江北市有不止一個據點，而且那個鬼臉面具人還是噬生堂的護法時，臉色更是凝重：“噬生堂……這幫邪魔歪道，果然是陰魂不散！小凡，你這次雖然暫時震懾住了他們，但以他們睚眥必報的性子，恐怕不會善罷甘休。你以後行事，務必更加小心。”

葉凡點了點頭：“我知道。不過，至少現在我們對他們有了一些瞭解，不至於像以前那樣兩眼一抹黑了。”

他頓了頓，又道，“那個黑衣首領提到，鬼臉面具人在亂葬崗附近，還有一個更隱秘的據點，是用來煉製核心毒物的。我懷疑，熊家小妹中的‘百花煞’，以及我在熊家後院發現的‘七星海棠’和‘幽冥草’，很可能就出自那裡。”

“亂葬崗……”苗一刀捋了捋鬍鬚，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那地方陰氣重，人跡罕至，確實是藏汙納垢的好去處。不過，既然是核心據點，防備必然更加森嚴，恐怕比昨晚那個廢棄院落還要危險數倍。我們暫時不宜輕舉妄動。”

“我明白。”葉凡應道，“當務之急，還是儘快提升實力，並且找到煉製九陽還魂丹所需的另外兩味輔藥。”

“千年雪蓮子，地火赤晶……”苗一刀喃喃自語，“這兩樣東西，可比‘無根玄水’還要罕見。雪蓮子只生長在極寒雪山之巔，百年難得一見。地火赤晶更是深藏於火山地脈之中，採摘艱難無比。想要找到它們，恐怕需要莫大的機緣啊。”

葉凡眼神堅定：“無論多難，我都要找到。柳小姐的病，不能再等了。”

兩人商議了一陣，天色已經大亮。天凡堂也陸續有病人前來求醫。

葉凡雖然一夜未睡，但有玄醫靈氣護體，倒也不覺得疲憊，打起精神，開始為病人診治。

一連數日，江北市都顯得頗為平靜。

無論是秦逸風，還是鬼臉面具人，都沒有再來找葉凡的麻煩。

天凡堂的生意依舊興隆，葉凡“葉神醫”的名號，也越傳越響。

這天下午，送走最後一批病人，葉凡正準備和苗一刀一起研究一下那“蝕魂散”的解毒之法，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醫館門口。

“蘇姑娘？”

葉凡有些意外地看著來人，正是前幾日在街邊擺攤賣香囊的蘇晚。

蘇晚依舊是一身素雅的衣裙，臉上蒙著面紗，懷中抱著一個用錦布包裹的小盒子，顯得有些侷促不安。

“葉神醫，苗老神醫。”蘇晚盈盈一禮，聲音輕柔。

“蘇姑娘快請進。”葉凡連忙將她讓進內堂，苗一刀也好奇地打量著這位氣質獨特的女子。

“不知蘇姑娘今日前來，所為何事？”葉凡問道。

蘇晚將懷中的錦盒放在桌上，輕輕開啟，露出一塊拳頭大小、通體黝黑、表面佈滿不規則坑洞的奇異石頭。

“這是……”葉凡和苗一刀都湊了過去。

只見那塊石頭雖然其貌不揚，但卻散發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極其純淨的清冽氣息，與葉凡之前感受到的“無根玄水”的氣息頗為相似，但更加濃郁。

“這……莫非就是提煉‘無根玄水’的那塊天外隕石？”葉凡心中一動，驚訝地問道。

蘇晚點了點頭，聲音帶著一絲不捨：“正是此物。家母……家母的病情，近幾日突然加重，小女子……小女子實在是沒有辦法了。葉神醫醫術通神，小女子懇請葉神醫出手，救救家母！這塊‘玄水星石’，便是小女子唯一的酬謝之物。我知道，它或許不足以換取‘雪魄冰蓮’，但……但小女子實在拿不出其他更貴重的東西了。”

說著，她眼圈一紅，聲音也有些哽咽。

葉凡和苗一刀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凝重。

“蘇姑娘不必如此。”葉凡連忙扶起她，“救死扶傷，乃醫者本分。令堂的病情，我自會盡力。這塊‘玄水星石’，蘇姑娘還是先收好。待我為令堂診治之後，再說其他。”

“可是……”蘇晚還想說什麼。

苗一刀在一旁笑道：“蘇姑娘，小凡說得對。你先別急，帶我們去看看令堂的情況再說。這石頭，你先拿著，我們天凡堂，可不興沒看病就先收禮的規矩。”

蘇晚聞言，臉上露出一絲感激之色，點了點頭：“多謝葉神醫，多謝苗老神醫。家母就在城南的清荷巷，離此不遠。”

葉凡和苗一刀簡單收拾了一下藥箱，便跟著蘇晚一同前往。

清荷巷是一條頗為僻靜的小巷，蘇家的院落不大，但收拾得乾淨雅緻，院中種著幾株翠竹和一架薔薇，顯得清幽宜人。

走進內室，一股濃郁的藥味撲鼻而來。床上躺著一位面容憔悴的中年婦人，雙目緊閉，呼吸微弱，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嘴唇也有些發紫。

“娘！”蘇晚快步走到床邊，握住婦人的手，眼中滿是擔憂。

葉凡和苗一刀上前，仔細觀察婦人的氣色。苗一刀更是伸出手，為婦人搭了搭脈，眉頭漸漸鎖緊。

“蘇夫人中的，似乎是一種極為罕見的寒毒。”苗一刀沉聲道，“這寒毒潛伏日久，已經侵入五臟六腑，情況……不容樂觀啊。”

蘇晚聞言，嬌軀一顫，淚水忍不住流了下來：“苗老神醫，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娘！”

葉凡也上前為蘇夫人診脈，同時暗運玄醫靈氣，仔細探查她體內的狀況。片刻之後，他眉頭微蹙，道：“蘇夫人體內的寒毒，確實十分霸道。而且，這寒毒之中，似乎還夾雜著一絲……怨煞之氣？”

“怨煞之氣？”苗一刀和蘇晚都是一愣。

“不錯。”葉凡點了點頭，“這種怨煞之氣，並非外來，倒像是……像是蘇夫人自身鬱結而成。蘇姑娘，令堂在中毒之前，是否遭遇過什麼重大的打擊，或者心中一直有什麼難以化解的鬱結之事？”

蘇晚聞言，臉色一白，眼中閃過一絲痛苦和掙扎，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她猶豫了片刻，才低聲道：“家父……家父在我年幼時，便因意外過世。母親她……她一直未能從悲痛中走出來。這些年，為了撫養我長大，她積勞成疾，身體本就不好。三年前，她突然染上這種怪病，日漸沉重，遍尋名醫，都說是中了奇寒之毒，卻無人能解。”

“原來如此。”葉凡瞭然地點了點頭，“心病還須心藥醫。蘇夫人體內的寒毒，固然是主因，但這股鬱結的怨煞之氣，卻在不斷加劇寒毒的侵害，使得病情更加複雜難纏。”

苗一刀在一旁補充道：“《玄醫天經》有云，七情過極，皆可致病。憂思傷脾，悲慟傷肺。蘇夫人常年鬱鬱寡歡，心氣鬱結，導致臟腑功能失調，正氣虧虛，這才讓那寒毒有機可乘，深入骨髓。”

“那……那現在該如何是好？”蘇晚焦急地問道。

葉凡沉吟片刻，道：“蘇夫人目前的狀況，確實十分兇險。尋常藥物，恐怕難以奏效。唯一的辦法，便是先用金針渡穴之法，配合我的玄醫靈氣，暫時穩住她的心脈，驅散一部分寒毒和怨煞之氣。然後，再設法尋來‘雪魄冰蓮’，方能徹底根治。”

“金針渡穴？”蘇晚眼中露出一絲希冀，“葉神醫，您……您有把握嗎？”

“我只能說，盡力一試。”葉凡取出一套銀針，在燭火上消了毒，“不過，施針過程，需要絕對安靜，不能有任何人打擾。”

“我明白！”蘇晚連忙點頭，退到一旁，緊張地看著葉凡。

葉凡深吸一口氣，摒除雜念，眼神變得專注而銳利。

他拈起一枚銀針，看準穴位，穩穩刺入。

緊接著，第二針，第三針……

轉眼間，蘇夫人的胸腹和頭部，便佈滿了數十枚長短不一的銀針，針尾微微顫動，彷彿有生命一般。

葉凡雙手掐訣，玄醫靈氣源源不斷地從指尖湧出，透過銀針，緩緩渡入蘇夫人的體內。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葉凡的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臉色也有些蒼白。

為蘇夫人施針，不僅耗費心神，更要消耗大量的玄醫靈氣。

苗一刀和蘇晚都屏住呼吸，緊張地注視著，不敢發出絲毫聲響。

不知過了多久，蘇夫人原本蒼白的臉色，漸漸有了一絲紅暈，微弱的呼吸也變得平穩有力了一些。她緊皺的眉頭，也舒展開來。

葉凡見狀，心中一喜，知道自己的施針起效了。他緩緩收回銀針，長長地舒了口氣。

“葉神醫，我娘她……”蘇晚見葉凡停了下來，連忙上前問道。

葉凡擦了擦額頭的汗，微笑道：“蘇姑娘放心，令堂的病情，暫時已經穩住了。不過，這只是權宜之計。想要徹底根治，還需儘快找到‘雪魄冰蓮’。”

“太好了！太好了！”蘇晚喜極而泣，對著葉凡深深一揖，“葉神醫大恩大德，小女子沒齒難忘！”

就在這時，床上的蘇夫人突然發出一聲輕微的呻吟，緩緩睜開了眼睛。

“晚兒……”她聲音虛弱地呼喚道。

“娘！您醒了！”蘇晚又驚又喜，連忙握住母親的手。

蘇夫人看著女兒，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葉凡和苗一刀，眼中露出一絲疑惑。

蘇晚連忙將事情的經過解釋了一遍。

蘇夫人聽完，掙扎著想要起身向葉凡道謝，被葉凡按住了。

“蘇夫人不必多禮，好好休養便是。”葉凡溫和地說道。

他仔細觀察著蘇夫人的氣色，心中卻在思索。

蘇夫人中的寒毒，確實與“雪魄冰蓮”的特性相剋。

但那股怨煞之氣，卻讓他有些在意。

他總覺得，蘇夫人的病，似乎並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

“蘇姑娘，”葉凡想了想，問道，“令尊當年……是如何過世的？”

蘇晚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黯然，低聲道：“家父……家父是一位玉石商人，常年在外奔波。十年前，他去關外收購一批玉石原礦，結果……結果在回來的路上，遭遇了山匪，不幸……不幸遇難了。”

“山匪？”葉凡眉頭微挑，“官府沒有追查嗎？”

蘇晚苦澀地搖了搖頭：“當時兵荒馬亂，官府自顧不暇，哪裡還會管這些。家父的遺體，還是同行的一位老友拼死搶回來的。只可惜，那批價值連城的玉石原礦，卻不知所蹤了。”

葉凡心中一動，突然想起了蘇晚拿出來的那塊“玄水星石”。

那塊石頭，通體黝黑，毫不起眼，若非他身懷《玄醫天經》，感知力過人，根本無法察覺其中蘊含的精純水元氣息。

莫非……

一個大膽的念頭，在他腦海中閃過。

“蘇姑娘，令尊當年收購的那批玉石原礦，可有什麼特別之處？”葉凡試探著問道。

蘇晚想了想，道：“具體我也不太清楚。只聽母親說過，家父那次似乎是發現了一個新的玉礦脈，裡面的玉石品質極高，而且……而且似乎還夾雜著一些從未見過的奇異石頭，家父說，那些石頭，或許比玉石更加珍貴。”

“奇異石頭？”葉凡眼神一凝，“那塊‘玄水星石’，莫非就是其中之一？”

蘇晚點了點頭：“嗯。這塊石頭，是家父當年偷偷藏起來，帶回來的唯一一塊。他說，這石頭有安神養性之效，便一直讓母親貼身佩戴。只是沒想到……”

葉凡心中豁然開朗。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蘇姑娘，令堂的病，或許……並非意外。”葉凡看著蘇晚，一字一句地說道。

蘇晚聞言，臉色驟變：“葉神醫，您……您這是什麼意思？”

葉凡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我懷疑，令尊當年的死，以及令堂後來中的寒毒，很可能……都與這塊‘玄水星石’，以及那批失蹤的奇異石頭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