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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又見王掌櫃

月光如水,灑在二喜峰的墳塋上。

陳三凝視著手中的銅鏡,鏡面映出他疲憊卻堅毅的面容。

這銅鏡,曾是他命運的轉折點,卻也帶來了無盡的痛苦與掙扎。

“娘,您說這銅鏡到底是福還是禍?”陳三低聲呢喃,指尖輕輕撫過冰涼的鏡面。

他想起母親臨終前的囑託:“三兒,好好活著……”

可如今,青巖城化為廢墟,母親長眠於此,而這一切,似乎都與這銅鏡脫不開干係。

有那麼一瞬間,陳三真想將銅鏡深埋地下,徹底斬斷與它的聯絡。

他握緊銅鏡,指節發白,彷彿要將它捏碎。

但最終,他還是鬆開了手。

事已至此,回頭已是奢望。

他不能讓母親死而復生,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這條路上繼續走下去,哪怕前方是萬丈深淵。

“罷了。”陳三長嘆一聲,咬破指尖,將鮮血滴在銅鏡上。

血珠觸及鏡面的剎那,竟如被吞噬一般消失無蹤。緊接著,在月光的照耀下,銅鏡泛起乳白色的光芒,柔和卻深邃,彷彿能穿透靈魂。

陳三盤腿而坐,將銅鏡置於膝前,閉目凝神,按照《長春功》的法門開始修行。

體內,一股熱流自丹田升起,沿著經脈緩緩遊走。

陳三能清晰地感受到熱流經過的每一處穴位:關元、氣海、神闕……熱流如溪水般沖刷著經脈,時而溫潤,時而灼熱。

他的呼吸逐漸變得綿長,每一次吐納都彷彿與天地共鳴。

月光灑在他身上,與銅鏡的光芒交織,形成一道淡淡的光暈。

不知過了多久,銅鏡的光芒逐漸消散,陳三也從入定中醒來。

他睜開眼,發現東方已泛起魚肚白。一夜修行,雖未突破境界,但體內的熱流比以往更加凝實。

他收起銅鏡,起身活動筋骨,渾身充滿了力量。

“該回城了。”陳三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朝山下走去。

剛走到山腳,他便看到一群衣衫襤褸的乞丐正朝青巖城方向趕去。

為首的是個小矮子,正是他之前認識的小乞丐。

“小乞丐!”陳三叫了一聲。

小乞丐回頭一看,頓時喜出望外:“陳大哥!”

他快步跑過來,身後跟著的乞丐們也停下腳步,好奇地打量著陳三。

“你們這是要去哪兒?”陳三問道。

小乞丐興奮地說:“陳大哥,聽說青巖城現在入戶籍就給分地,這些兄弟都想跟我一起去碰碰運氣!”

陳三掃了一眼那群乞丐,他們眼中滿是期待和忐忑。

他笑了笑:“看來這世道,沒人真願意當乞丐。”

小乞丐也笑著回答:

“當乞丐一輩子又討不了許多錢,只不過是能混個溫飽罷了,大家如果有選擇的話,誰又願意真的去當一輩子的乞丐呢?只不過是時勢逼迫,所以無奈之下才當的乞丐罷了,現在有機會能夠重新當回一個正常人,他們肯定都想啊……”

陳三微微皺了皺眉頭:

“你們不都是丐幫的人嗎?按理來說,丐幫不應該管著你們嗎?想要退出丐幫很簡單嗎?”

聽到這話,一眾乞丐都笑了笑,小乞丐也是忍俊不禁:

“大哥,當然有人管著我們,只不過在之前的那場大亂之中丐幫也早就遭了大難了,所謂的丐幫早就名存實亡,還有那些幫主什麼的,早就跑到無影無蹤了,現在的大傢伙有這麼好的機會,當然想著脫離這種見不得人的生活,做一個本本分分的農民。”

陳三看向小乞丐那不大的身影:

“你也想嗎?”

小乞丐撓了撓頭,苦笑道:

“我倒是想當一個正常人,可我不會種地啊,我爹媽走得早,根本就沒人教過我,這一路走來我都一直在街上當乞丐的……去了也是白搭。”

陳三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會種地,可以學。再說了,未必非要種地。”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道,“我現在是檢校都尉,手下缺人。你若願意,可以跟著我,日後接我的班。”

小乞丐瞪大了眼睛:

“接你的班?我……我能行嗎?”

陳三笑道:

“有什麼不行的?你機靈,又熟悉城裡的情況,比那些生面孔強多了。”

小乞丐激動得語無倫次:“陳大哥,我……我一定好好幹!絕不給你丟臉!”

陳三點點頭:“好,那這些人就交給你了。帶他們去城主府登記,領了地,安頓下來再說。”

小乞丐連連答應,轉身對那群乞丐喊道:

“兄弟們,跟我走!咱們的好日子來了!”

陳三目送小乞丐帶著那群乞丐遠去,心中略感欣慰。

他轉身朝北城門走去,腳下的泥土還帶著昨夜雨後的溼潤。

遠處的青巖城輪廓漸漸清晰,城牆上的缺口像一張猙獰的嘴,無聲地訴說著曾經的劫難。

北城門下,他的“官邸”不過是一處臨時搭建的茅草棚子,四周堆滿了木材和石塊。

四名親兵正各自帶領一隊人馬忙碌著。陳三走到草垛旁坐下,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目光掃過眼前的景象。

“趙大!”陳三喊了一聲。

一名身材魁梧的漢子立刻跑了過來,臉上沾著泥灰,卻掩不住眼中的精光。

趙大是陳三最好用的親兵,曾是獵戶出身,箭術了得,為人耿直。

“大人,您回來了!南邊的木材已經運到了,弟兄們正在加固城門。”

陳三點點頭:“進度如何?”

趙大擦了擦汗:“再有兩日,城門就能立起來。不過石料不夠,得再去東邊的廢礦場拉幾車。”

“好,你帶一隊人去吧,路上小心。”陳三吩咐道。

趙大應了一聲,轉身招呼手下去了。

另一邊,親兵孫二正指揮著一群民夫搬運石塊。

孫二瘦高個,曾是城裡的鐵匠,因山賊屠城時拼死護住幾名孩童,被徐少白看中。

他嗓門洪亮,時不時吼上幾句:“那邊的,別偷懶!石塊壘整齊了,歪了可撐不住城門!”

陳三微微一笑,目光轉向第三名親兵——李三。

李三是個沉默寡言的年輕人,原本是書吏,寫得一手好字,如今正蹲在地上,用木棍在沙土上畫著城門的結構圖。

他抬頭見陳三看過來,低聲道:“大人,按您的意思,城門加厚了三分,應該能扛住一般的衝車。”

“辛苦了。”陳三拍了拍他的肩膀。

最後一名親兵週四是四人中最年輕的,機靈過人,曾是街頭混混,如今卻成了陳三的得力助手。

他正帶著一隊人清點糧食,見陳三回來,小跑過來彙報:“大人,糧食還剩十二袋,按現在的消耗,最多撐半個月。”

陳三眉頭一皺:“省著點用,再派人去周邊村子看看能不能換些糧食。”

週四點頭:“已經派人去了,不過附近的村子也遭了災,怕是難……”

陳三嘆了口氣,揮揮手:“盡力吧。”

他坐在草垛上,望著忙碌的人群,心中盤算著接下來的計劃。

糧食是燃眉之急,但更讓他憂心的是城中的人心。

青巖城經歷大難,百姓惶惶不安,若不能儘快恢復秩序,只怕會再生亂子。

忽然,他的目光被排隊入城的人群中一個身影吸引。

那人走路搖搖晃晃,頭上披著一塊破布,似乎極力想要隱藏自己。

陳三眯起眼睛,總覺得這身影有些熟悉。

他站起身,徑直朝那人走去。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路,陳三的腳步越來越快。那人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身子一僵,加快了腳步。

“站住!”陳三冷喝一聲。

那人渾身一抖,卻裝作沒聽見,繼續往前擠。

陳三冷笑一聲,大步上前,一把拍在那人肩上:

“王掌櫃,別來無恙啊?”

那人猛地回頭,露出一張憔悴不堪的臉——原本圓潤的面龐如今瘦得顴骨突出,眼窩深陷,唯有那雙小眼睛裡還殘留著幾分狡黠。

正是昔日青巖城最大的藥商,王掌櫃。

王掌櫃看清是陳三,臉色瞬間慘白,嘴唇哆嗦著:

“這位軍爺,您、您認錯人了……”

陳三咧嘴一笑,眼中卻毫無溫度:

“認錯?王掌櫃,你這走路搖搖晃晃的毛病,全青巖城獨一份,我怎麼會認錯?”

王掌櫃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

“軍爺饒命!我、我也是被逼無奈啊!”

陳三一把揪住他的衣領,聲音冰冷:

“被逼無奈?勾結桃花山的山賊,害得青巖城生靈塗炭,這也是被逼無奈?”

周圍的百姓聽到“桃花山”三個字,頓時騷動起來,有人怒罵道:“原來是這個狗賊!”“打死他!”

王掌櫃面如土色,連連擺手:

“不不不,我也是被山賊脅迫的!他們抓了我全家,我不得不聽他們的啊!”

陳三冷哼一聲,鬆開手,對週四喝道:

“綁起來!”

週四早就準備好了繩子,帶著兩名士卒衝上來,三兩下就把王掌櫃捆成了粽子。

王掌櫃掙扎著哭喊:“陳大人饒命啊!我願意將功贖罪!”

陳三目光一凝:“哦?說說看。”

王掌櫃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道:

“桃花山的山賊在城南三十里的老鴉嶺有個秘密據點,囤了不少糧食和金銀!我可以帶路!”

陳三盯著他,半晌才道:

“好,我就給你這個機會。若是敢耍花樣……”

他拍了拍腰間的刀,意思不言而喻。

王掌櫃連連點頭:“不敢不敢!”

陳三轉身對週四道:“去準備一下,帶上二十個好手,今晚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