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離開玄天宗時,天色已近黃昏。周雲山親自送他到山門外,臨別前,老者深邃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許久,似有千言萬語。
“陳小友,“周雲山終於開口,聲音低沉而溫和,“老夫觀你根骨奇佳,是難得的修煉之才。若你願意,可拜入我門下,玄天宗的資源任你取用。“
山風拂過,吹動陳三的衣袍。
他沉默片刻,拱手道:
“周長老厚愛,晚輩感激不盡。但青巖城血仇未報塵緣未了,實在無法安心修行。“
周雲山輕嘆一聲,白鬚隨風而動:
“仇恨如枷鎖,困人亦困己。你天資卓絕,若被仇恨矇蔽,恐誤了大道。“
“晚輩明白。“陳三低頭,眼中閃過一絲掙扎,“待事了之後,若還有緣……“
“罷了。“周雲山擺擺手,從袖中取出一枚玉簡遞給他,“此乃《玄天心法》入門篇,你且拿去參悟,不用擔心,這不過是我玄天宗入門心法,不算是什麼貴重東西,若是有緣,你也是我玄天宗弟子,若是無緣,就當我做一場善事,兩日後青巖城見。“
陳三鄭重接過玉簡,深深一揖,轉身離去。
身後傳來周雲山最後的叮囑:“記住,修行之路漫長,莫要因一時之怒毀了自己。“
兩日後的清晨,陳三站在距離青巖城十里外的高崗上。
晨霧未散,遠處的城池輪廓若隱若現。忽然,一道刺目的華光從城中沖天而起,如同利劍刺破蒼穹!
“那是……“陳三瞳孔驟縮,腳下發力,如離弦之箭衝向青巖城。
隨著距離拉近,打鬥聲越來越清晰。城東上空,兩道身影凌空而立,劍氣縱橫間,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一人身著玄天宗白色長袍,劍眉星目,正是周雲山大弟子許不凡;另一人赤發紅袍,手持一柄血色長刀,赫然是血刀會前任會長厲天雄!
“許不凡!玄天宗為何插手我血刀會之事?“厲天雄聲如雷霆,血色刀氣橫掃而出。
許不凡長劍輕點,劍尖綻放出璀璨星光:
“厲天雄,你竟然敢勾結魔修,屠戮無辜,今日我代師清理門戶!“
刀劍相撞,氣浪翻滾,下方房屋如紙糊般坍塌。
陳三不得不停下腳步,眯眼抵擋飛濺的碎石。
就在此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陳三!“
徐少白帶著十餘名殘存的城主府侍衛匆匆趕來,每個人身上都帶著傷。
“怎麼回事?周長老呢?“陳三急問。
徐少白臉色鐵青:
“周長老千裡傳音給我們佈置了計劃,我們按計劃潛入城中,準備裡應外合。誰知厲天雄早有準備,竟在城中佈下大陣!周長老被困陣中,許師兄獨自迎戰厲天雄……“
話音未落,天空中的戰局突變。厲天雄突然獰笑一聲,血刀上浮現出詭異的黑色紋路:
“小輩,既然你不知死活,那就讓你見識見識真正的力量!“
刀勢驟然暴漲,血色中夾雜著絲絲黑氣,許不凡的劍光頓時被壓制。
一道刀氣劃過他的肩膀,鮮血瞬間染白袍。
許不凡的身形在空中搖晃了一下,卻仍緊握長劍,劍尖直指厲天雄,冷聲道:“魔氣附體,你果然已墮入邪道!”
厲天雄狂笑,周身黑氣翻湧,血刀上的紋路如同活物般蠕動:“力量便是正道!今日,我便用這力量送你們師徒上路!”
話音未落,血刀猛然劈下,一道夾雜著黑氣的血色刀芒撕裂長空,直奔許不凡而去!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青巖城中央突然爆發出一陣刺目的金光!
“轟——!”
一聲巨響,地面劇烈震顫,彷彿地龍翻身。城中心的陣法核心處,一道金色光柱沖天而起,陣法符文寸寸崩裂,化作漫天光點消散。
“什麼?!”厲天雄臉色驟變,猛地轉頭看向光柱方向。
煙塵中,一道身影緩步走出。
周雲山白袍獵獵,鬚髮飛揚,手中一柄古樸長劍泛著淡淡金光。
他每踏出一步,腳下便生出一道漣漪,彷彿天地之力皆為他所用。
“厲天雄。”周雲山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整座城池,“區區‘鎖靈陣’,也配困住老夫?”
厲天雄瞳孔收縮,臉上的猙獰瞬間凝固。他猛地揮刀,血色刀氣橫掃向周雲山:“老東西,找死!”
周雲山冷哼一聲,長劍輕抬。
“玄天劍訣——破邪!”
一道金色劍光如旭日初昇,瞬間撕裂血色刀氣,餘勢不減,直逼厲天雄!
厲天雄倉促格擋,血刀與劍光相撞的剎那,他渾身劇震,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倒飛數十丈,重重砸進城牆之中!
“師父!”許不凡驚喜喊道。
周雲山微微點頭,目光掃過戰場。此刻,玄天宗弟子已全面壓制血刀會和鐵劍門的人,城中殘敵紛紛潰逃。
“不凡,清理殘敵,一個不留。”周雲山淡淡道。
“是!”許不凡抱拳領命,轉身殺向敵陣。
周雲山則邁步走向厲天雄墜落的城牆廢墟。煙塵中,厲天雄掙扎著站起,嘴角溢血,眼中卻滿是瘋狂:“周雲山!你以為這就完了?我血刀會背後之人,你玄天宗也惹不起!”
周雲山神色不變,長劍一指:“魔道宵小,也敢妄言?”
厲天雄獰笑,突然從懷中掏出一枚漆黑玉符,猛地捏碎!
“轟!”
玉符炸裂,一股滔天黑氣爆發,瞬間將厲天雄包裹。他的身形在黑氣中扭曲膨脹,氣息節節攀升,竟隱隱突破了築基期的桎梏!
“哈哈哈哈!老東西,今日我便讓你見識真正的力量!”厲天雄的聲音變得嘶啞可怖,彷彿惡鬼嘶吼。
周雲山眉頭微皺,但很快舒展。他輕嘆一聲:“以神魂為祭,換取短暫力量……魔道手段,終究是自取滅亡。”
言罷,他手中長劍金光大盛,劍身浮現出繁複的符文,一股浩瀚的威壓瀰漫開來。
“玄天劍訣——天罰!”
周雲山一劍斬出,天地彷彿為之一靜。
下一瞬,一道璀璨劍光如銀河傾瀉,瞬間貫穿黑氣!
“不——!”厲天雄的慘叫戛然而止,黑氣被劍光淨化,他的身軀也在金光中寸寸崩解,最終化作飛灰消散。
戰場驟然寂靜。
血刀會和鐵劍門的人見首領隕落,徹底崩潰,紛紛跪地求饒。玄天宗弟子迅速控制局面,青巖城的戰鬥就此落幕。
……
戰後,殘陽如血。
周雲山站在城頭,俯瞰滿目瘡痍的青巖城。許不凡快步走來,抱拳道:“師父,殘敵已肅清,徐城主和少白公子正在安置倖存百姓。”
周雲山點點頭:“徐天傷勢如何?”
“趙大夫說需靜養數月,但性命無礙。”
“嗯。”周雲山沉吟片刻,忽然問道,“陳三那小子呢?”
許不凡搖頭:
“未曾見到。說不定還在路上吧。”
周雲山嘆了口氣;
“若是能讓他見到老夫這番英姿,說不定就要拜老夫為師了……”
……
夕陽沉入山脊,青巖城的廢墟上飄蕩著未散的硝煙。
陳三站在城外高坡,望著城內忙碌的身影——玄天宗弟子正協助倖存者清理殘垣,徐少白則指揮著殘存的侍衛安置傷者。
周雲山那一劍的風采仍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那一劍斬的不僅是厲天雄,更斬開了陳三心中對力量的認知。
他低頭看向手中的玉簡,《玄天心法》四個古樸的字跡在暮色中微微泛光。
“三哥,咱們不進城嗎?”小乞丐蹲在一旁,啃著半塊乾糧,含糊不清地問道。
陳三搖頭:“現在進去,只會讓徐少白為難。”
“為啥?”
“玄天宗出手,是因徐城主與周長老的舊情,而非為我。”陳三語氣平淡,“但我……卻必須要承他們的情。”
小乞丐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問:“那咱們接下來去哪?”
陳三沒有立刻回答。他望向二喜峰的方向——母親的墳塋孤零零地立在山腰,秋風卷著枯葉掠過墳頭,像是無聲的嗚咽。血仇未報,他豈能一走了之?
“你先回去。”陳三收起玉簡,聲音低沉,“告訴徐少白,若鐵劍門的人露頭,務必留活口。”
“那你呢?”
“我有些事要做。”陳三轉身走向密林深處,背影在暮色中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他需要找個安靜的地方參悟《玄天心法》,更需要理清思緒——任飛白逃了,鐵劍門的背後是否還有人?血刀會覆滅得太過輕易,厲天雄臨死前的狂笑猶在耳邊,彷彿藏著未盡的陰謀。
夜風漸起,林間傳來窸窣的聲響。
陳三腳步一頓,手指無聲地搭上劍柄。
“出來。”他冷聲道。
樹後傳來一聲輕笑,任飛白緩步走出,雪白的大腿在月光下格外刺眼。
她手中長劍滴血,嘴角掛著玩味的笑容:“小兄弟,警覺性不錯嘛。”
陳三目光一寒:“你找死。”
任飛白卻不急著動手,反而倚著樹幹,懶洋洋地道:“別急呀,我可是專程來謝你的——若非你殺了厲天雄那老東西,我哪有機會坐上會長的位子?”
陳三瞳孔微縮。血刀會會長已死,餘黨四散,她憑什麼自稱會長?
似乎看出他的疑惑,任飛白輕笑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塊血色令牌:“認得這個嗎?不認得吧?厲天雄死後,總得有人接管血刀會……當然,現在它叫‘飛白幫’了。”
“你以為憑几句話,一個令牌,就能成立一個幫派??”
陳三短劍出鞘,殺氣凜然。
任飛白卻突然收斂笑意,眼神銳利如刀:“陳三,你真以為事情結束了?鐵劍門、血刀會為何聯手?徐天的‘四大高手’又為何叛變?”
她壓低聲音,“有人出了高價,要青巖城寸草不生……而我,恰好知道那人是誰。”
陳三握劍的手微微發緊:“誰?”
任飛白紅唇輕啟,正要開口,遠處突然傳來一聲長嘯——玄天宗的訊號箭劃破夜空,炸開一朵金色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