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人使臣懵了。

他剛想破口大罵，但頂著岳飛那雙肅殺的眼睛，愣是不敢。

只敢咬牙切齒道：

“宋主，你這是何意？莫非是不想和談了嗎？”

“若是不想和談，我主馬上引兵南下，您莫非忘了當年海上逃亡之艱辛，真不想在江南富庶之地稱王了嗎？”

西特樂緩緩站起身，並沒有去看他，而是目光掃過群臣：

“諸位愛卿，金國使臣所言，你們以為如何？”

滿朝文武沉默片刻。

隨後，副相王次翁走了出來，恭敬行禮，隨後緩緩說道：

“官家，國事艱虞，戎馬交馳，江淮之民疲於轉輸，東南之賦匱於烽燧。”

“臣嘗聞兵法貴於知彼知己，今金人雖逞兇鋒，然北地多故，完顏氏內釁未弭，此天賜息肩之機也。”

“昔勾踐事吳，養晦待時；漢文和親，蓄力後發。陛下聖明燭照，豈不知屈伸之道？”

隨後，殿中侍御史羅汝楫也走了出來，行跪拜大禮之後道：

“今若許以歲幣，稍抑其貪，猶勝百萬甲兵之費；暫割數州，權作緩兵之計，實為社稷久安之謀。”

“俟民力既蘇，邊備漸修，徐圖恢復，未為晚也。若復逞血氣之勇，恐荊襄震動，臨安危殆，太祖三百年基業，將何以承？”

御史之中，又有一人跳出，正義凜然道：

“臣非怯戰，實懼國脈斬絕。伏願陛下垂日月之明，納芻狗之議，暫息干戈，以俟天時。”

“臣雖萬死，豈敢惜螻蟻之軀而不盡忠言乎？涕泣叩首，惶懼待命。”

看著殿中幾人，西特樂點點頭，並沒有說話。

眼見如此，原本的秦檜一dang，此時也紛紛跳了出來，或大言議和利弊，或瘋狂彈劾主戰一派。

他們雖然知道今天官家和往常不一樣，可他們沒得選。

哪怕是秦檜這個帶頭羊沒了，他們也沒得選。

他們或是做了金人的狗，或是收了金人的好處，哪怕局勢有所不對，他們也不得不站出來。

金人使者見狀，不由得鬆了口氣，再次顯露出幾分趾高氣揚。

西特樂沒有說話，他在等，等另一波人說話。

“和議為膝行犬彘之禮，若我大宋如此，又有狗什麼區別！”

“妄言和談者，斬！”

偌大的朝堂之上，終於有人跳了出來，說出了不一樣的聲音。

樞密院編修官胡銓掃視群臣，冷笑一聲，言辭激烈：

“社稷之重，在祀與戎。靖康之恥，二聖北狩！”

“陛下承天命、順人心，豈可效石晉割地之辱，蹈南唐納貢之覆轍！”

西特樂臉上露出一抹笑意。

緊隨胡銓之後，文臣虞允文也站了出來。

他沒有胡銓那般言辭激烈，只是多了幾分決絕：

“若棄民心而輸歲幣，是自絕恢復之基；割疆土以求旦夕之安，實養虎遺患之愚！”

“岳飛郾城之捷，金人喪膽；虞允文采石之勝，逆亮授首。此足證虜非不可破，恥非不可雪！”

“陛下若以神武之資，總攬兵權，任賢選能，厲兵秣馬，則中興大業，豈曰難成？”

又有兩三個站出來請命道：

“伏願陛下罷和議、斬佞臣，頒哀痛之詔，誓六軍北征。臣願提一旅之師，為陛下前驅，雖肝腦塗地，九死無悔！”

“若聽庸人苟安之論，恐百年之後，民氣盡消，國威盡墮，江南亦非趙氏所有矣！”

這些人雖然人少，但卻硬是和前者分庭抗禮。

西特樂望向金使，只見他臉色鐵青，神情有些恍惚。

文武喧譁，西特樂輕咳一聲，就蓋了所有聲音。

眾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他身上。

只見西特樂起身，從身後龍椅拿出了事先放好的長槍，那柄賜給岳飛，殺死秦檜的長槍。

長槍如龍，吞吐間刺向身前御案。

只聽砰的一聲，他身前的桌子大抵用材是極好的，並沒有出現四分五裂的情況，反倒是長槍，徑直深深插在了桌子上。

岳飛：……

西特樂面不改色，掃視群臣。

百官惶恐，他們仿若看到有猛虎咆哮于山林。

“從今日起，言和之事不必再提，朕之決心，猶如此案！”

其他人什麼感受不知道，反正金人使臣快急哭了。

他本以為此次出使南宋，就是一個撈錢賺整治資本的好機會，可誰知道會是這種局面。

他咬緊牙關，再次說道：

“宋主，你是認真的？”

西特樂揹著手，睥睨他道：

“朕紹膺駿命，嗣守丕基。爾金人本白山黑水之裔，沐中原禮樂而不知恩，乘遼宋之釁以逞豺狼。昔者背盟渝誓，竊據兩河；

虐我黎元，隳我陵廟。汴京之厄，二聖蒙塵；靖康之恥，三靈改色。此非惟趙氏之仇，實乃華夏之痛！”

“爾等恃羶裘之悍，蔑衣冠之儀。所過燔城郭，墟井裡，掠子女，刳孕孺。天日為之昏霾，川嶽為之震慟。

夫《春秋》大義，夷夏有防；文武成康，仁暴斯判。今爾悖天逆理，豈不聞“多行不義必自斃“乎？”

這話說完，西特樂頓了頓，隨即慷慨激昂道：

“爾若幡然悔禍，束甲北遁，猶可全氈裘之祀；倘復冥頑恃險，則昆陽之潰、赤壁之焚，前鑑具在！”

整個大殿之內，落針可聞。

此時議和派皆如石化一般，呆呆地看著臺上君王，目光恍惚。

主戰一派則是呼吸急促，他們看著臺上君王，內心豪情萬丈。

不遠處的楊沂中，看著官家手中的長槍，也是一陣恍惚。

昨天夜裡，官家就是用這把長槍，親手殺死秦檜。

金國使者此時嘴皮子一直哆嗦，不知是氣的還是嚇得。

手顫顫巍巍地抬起來，又哆哆嗦嗦地放下去，只是重複著：

“我大金國是不會放過你們的，我大金國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見他這個模樣，西特樂只覺得無趣，平靜道：

“就算殺了你，也難以平朕心中憤怒，難以平我漢人心中憤怒。”

“華夏有句古話，叫陣前不斬來使，你滾吧，滾回你的金國。”

“你告訴你們的皇帝，讓他不要逃命，讓他洗乾淨脖子，等著朕率百萬雄師，來年殺他！”

【是日，金人使臣狼狽逃竄，議和派失聲緘默，朝堂之中，再無雜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