喇叭長按,油門轟鳴,輪胎原地摩擦地面的聲音刺耳難聽。
居民們雖然八卦,可也知道安全第一。
紛紛避讓開來,為豪車的離開讓出一條可供其行駛的通道來。
他們可不敢拿命去賭,誰知道惱羞成怒的車上人,會不會真撞上來。
轟鳴聲漸遠。
看著揚長而去價值千萬的豪車,眾人的談話更沒有了顧忌。
三五個人扎堆在一起,共享所得到的資訊。
萍媽不會開車,可是她非要來。
在別墅時,嘴裡就反覆唸叨著擔心餘芳的話裡,真是一個稱職的保姆,比陳慧這個當媽的還要上心。
來的時候,是司機開的。
餘家的司機載著她們來到了這個破敗的小區。
現在情況特殊,陳慧深吸一口氣,壓抑著煩躁,故作鎮定地讓司機將另外一輛車開走,然後她自己則上了餘芳車的主駕駛。
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陳慧面沉如水,握著方向盤的手,都因為用勁而發白。
她不敢去想,也不敢去問,昨夜她的寶貝女兒都遭遇了什麼。
甚至連設想都不敢。
想想心裡就難受得不行,恨不得將欺負她女兒的人千刀萬剮。
後座。
萍媽心疼地將一言不發的餘芳摟在懷裡。
她那驕縱的女兒,何嘗這樣沉默過。
平時的時候,萍媽是抱不到自己女兒的,可是現在,餘芳急需依靠,也就任由她抱著。
其實,餘芳更想投入到自己媽媽陳慧的懷抱。
沒有什麼懷抱比媽媽的懷抱還要溫暖。
可,陳慧需要開車。
“小姐,你有什麼委屈就說出來。
你可是餘家的女兒啊,餘家唯一的孩子,你說出來,太太和先生一定會為你做主的。”
見餘芳不主動說,陳慧也不主動問,萍媽急了。
她一邊說,一邊用餘光觀察陳慧的反應。
生怕沒有人為餘芳做主一樣。
陳慧本就陰沉的臉,更加凝重了。她不說話,也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麼。
另一邊,餘芳瞪了萍媽一眼。
她昨夜的遭遇自然會和陳慧講,會在私下講。
萍媽只是一個保姆,一個外人,這種事還輪不到她來假好心。
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這件事,這麼沒臉的事,怎麼能讓這個身份卑微的保姆知道。
餘芳可不覺得一個外人,一個拿錢辦事的保姆,會真這麼關心自己。
萍媽想打聽情況,無疑是想在心底嘲笑自己。
說不定還會拿自己的醜事,當做談資,到處宣揚呢。
想到這裡,餘芳猛地用勁,將萍媽推開,自己也隨即坐正身子。
她又恢復到往日剛剛在上的神態:“你一個保姆,我的事什麼時候輪得到你來說話?
我媽都沒有問,你張什麼嘴?
就你,也配和我這樣說話嗎?也配打聽我的事。
你也不看看自己有幾斤幾兩,媽,到前面停車,讓萍媽下去。”
她說得很不禮貌,可萍媽卻鬆了一口氣。
有活力就好,她可看不得自己女兒瑟縮的可憐模樣。
陳慧一直透過後視鏡,用餘光觀察女兒的情況。
餘芳的不禮貌,陳慧也看在心裡。
她知道這樣不對,可看著恢復往日精神氣的餘芳,陳慧的內心也和萍媽一樣,鬆了一口氣。
對於餘芳所說的將萍媽放下來,讓她自己回去的這件事。
陳慧正要說什麼,可眼睛朝前一瞟,她立馬將到嘴的話收了回去。
一個紅綠燈,一個急剎。
精神沒有完全集中的陳慧,闖了紅燈,車身在人行道上突出了一截,顯眼極了。
無錯書吧幸好,剎車及時,不然她就真撞了人。
斑馬線上,有個騎車的女孩跌坐在地上,是被突然出現的車嚇到了。
車道上的這一幕,吸引了很多人的視線,甚至還有人拿出手機不停地拍。
千萬豪車闖紅燈差點撞到人,這個熱點必有很多跟。
陳慧知道,自己要是沒有什麼表示,直接就走的話,說不定這些看不過去的小市民,還會將這些發在網上。
要是有心人士深扒的話,餘家的股票也會有影響的。
想明白了這點,陳慧下了車。
年輕的女孩穿著皺巴巴的地攤貨,扎著馬尾辮,扶著破舊的電瓶車站了起來。
胳膊處和小腿都有擦傷,流出血來。
她朝著突出半截車頭的豪車望去,看了下讓自己跌倒的罪魁禍首,這是人下意識的本能反應。
宋雅的思緒也還沉浸在早上的驚嚇裡,跌倒後疼痛讓她的思維回來了一二。
她看向車裡的舉動,只是正常的反應,可卻好巧不巧地對上了萍媽的眼睛。
車裡還維持著討好笑容的萍媽,面色也在看清車外人後一瞬間僵硬。
隨即驚恐的神色跑上了萍媽的眼睛。
這小蹄子怎麼會在這裡?
她怎麼會出現在這個街道,出現在太太的車前面。
車裡空調冷氣十足,可萍媽的後背和額頭竟有汗珠。
她不能,不能讓太太發現這件事。
萍媽迅速推門下了車,臨下車之前,她還不忘和女兒找補:“小姐,我聽你的,我自己下車,我自己回去。
你別生氣了。”
——
“小姑娘,你還好嗎?”
陳慧看著背對著自己,微微顫抖的女孩,放柔了聲音,主動關心。
周圍有好幾個在拍,她必須要放低姿態,哪怕陳慧並不願意。
餘芳出了事,陳慧的心情一點都不好。
至於這個受傷的女孩,她面上放柔,心裡卻只有煩躁。
若是往常,她可以讓司機出面。
可現在,司機不在,只能她自己出面擺平。
指望萍媽?
根本指望不上,從早上開車門的那件事,陳慧就能看出來。
在關鍵的時候,這個萍媽不僅幫不上一點忙,還會添亂,讓事態變得更糟。
如果不是萍媽的冒冒失失,芳兒的狼狽怎麼可能會被那麼多人看到。
在心裡,陳慧是怨萍媽的。
地上的血跡在太陽的曝曬下,開始乾涸。
女孩的腿和胳膊擦破了些皮,見此,陳慧放下心來,一點擦傷而已,不嚴重。
就算這個女孩有心想要多訛點錢,就憑這小傷,也訛不了多少。
況且餘家有錢,如果這個女孩真想多要點也不是不可以,只要趕緊把事情解決了就行。
她還要趕緊回去處理芳兒的事情。
陳慧踩著高跟鞋,她主動靠近。
自小到大的教養,讓陳慧的一舉一動都透露著優雅。
可她還沒有看清女孩的面容,只聽清脆的女孩音,帶著惶恐的語氣再說:“我沒事。”
說完這話,宋雅迅速推著電瓶車離開了這裡。
頭也不帶回一下。
她沒有要錢,一分都沒有提,避這輛車如避豺狼虎豹一般,慌張離去。
萍媽雙手糾在一起,眉頭皺起,也走了過來,她問的第一句話是:“太太,那個丫頭有說什麼嘛?”
萍媽很緊張,生怕宋雅說了什麼不應該說的話。
哪怕,萍媽知道那件事只有她自己知道。
可她還是止不住擔心,擔心陳慧會從宋雅的臉上看出點什麼來。
畢竟宋雅的臉長得和陳慧有七八分的相像。
身後有汽車鳴笛催促的聲音傳來。
陳慧淺淺搖頭,語氣平靜:“她沒說什麼,好了,你也上車吧,後面的車在催了。”
萍媽在陳慧的反應裡,放下心裡。
看來太太並沒有發現什麼。
也是,這麼多年都沒有察覺到的事情,又怎麼可能僅靠一個背影就發現什麼端疑出來。
萍媽在心裡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她這顆擔憂事情敗露的心,一放下來,另外一種情緒就開始逐漸佔據上風。
氣憤和惱恨開始充盈在了萍媽的心頭,瀰漫囂張起來。
讓萍媽恨不得立馬站在宋雅面前,甩她幾個巴掌。
讓這個小賤蹄子亂跑,差點壞了自己的大事。
萍媽垂眸低頭,遮下眸色中的陰毒,她放低聲音說:“太太,小姐心情不好,你先帶她回去吧。
我會自己想辦法回去的。”
陳慧看著面前萍媽低眉順眼的模樣,便猜測她應該是被芳兒攆下來的。
芳兒是自己的女兒,她現在心情不好,陳慧自然是以餘芳的意願為優先。
陳慧沒有猶豫:“也好,路費我會報銷的。”
車輛飛速行駛,萍媽留在了原地。
這次陳慧吸取了教訓,注意力集中起來。
再次看到那個女孩,是在下一個紅綠燈路口。
女孩的側顏在陽光下,白得泛光,好像她年輕的模樣。
這一幕,陳慧心中無端一緊。
她還沒有來得及去想什麼,綠燈便亮了,身後的喇叭緊跟著響起,打斷了陳慧散發的思維。
——
手機鈴聲響起。
宋雅不敢接,她不用看都知道,這肯定是她媽媽的電話。
還有一年的時間,宋雅就可以畢業了。
她想再熬一熬,熬過這一年。
等有了學歷,等她找到高薪的工作。
她相信,就算看在錢的份上,她媽也應該不會再讓她回老家的。
電話響起再結束通話,又響起又結束通話。
宋雅的遲遲不接電話,徹底讓萍媽惱了,她在街上破口大罵,也不管周圍有沒有人。
“這賤蹄子,真是翅膀硬了,敢不接老孃電話。”
“等老孃找到你,非把你打死不可。”
“這賠錢貨,也敢跟我玩失蹤這一套。好,別以為這樣,我就沒有辦法了。”
····!
她在大庭廣眾之下,像個神經病一樣,罵得很髒。
至於找到宋雅,萍媽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明天宋大海和宋輝就來到了市裡。
萍媽不知道宋雅在哪裡上學,可她弟弟知道。
反正快要開學了,讓她弟弟宋輝在學校門口堵她。
萍媽就不相信了,還能堵不到這個賤蹄子。
她發了狠,面色猙獰到扭曲,都要將路過的孩子嚇哭。
萍媽光顧著生宋雅的氣了,也沒有注意到身旁有行人拿出手機在拍。
她更沒有想到,她的言行,會在不久後,被人傳到了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