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濃稠得能滴出水來。
商營連綿數十里的營帳,在黑暗中靜默,唯有零星的火把,在夜風中搖曳,像垂死之人最後的喘息。
這片駐紮著,二十萬大軍的營地,此刻卻籠罩在一片死寂之中,連戰馬的嘶鳴都顯得格外壓抑。
在這片沉寂中,一座不起眼的偏帳內,陶榮正經歷著一場脫胎換骨的蛻變。
帳內沒有點燈,唯有從帳頂縫隙透入的幾縷星光,勾勒出一個盤坐的身影。
陶榮雙腿交疊,五心朝天,整個人如同一尊歷經滄桑的石像。
他的面容在微弱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沉靜,唯有眉心處那道若隱若現的紅痕,暗示著體內正在發生的驚人變化。
整整一夜,他的意識都沉浸在一個奇異的世界裡。
那裡靈氣如海,道韻如歌,回到了開天闢地之初的洪荒時代。
在這片混沌中,一枚通體硃紅的果實懸浮在虛空,表面流轉著玄奧的紋路,每一道紋路都像是天地法則的直接顯化。
這正是傳說中的千年朱果。
終於,當第一縷曙光鑽進營帳,輕拂過他的面龐時,陶榮那緊閉的雙眸緩緩睜開,剎那間,兩道精芒一閃而過,璀璨星辰劃破破曉前的夜空。
此刻的他,周身氣息煥然一新,經歷了一場脫胎換骨的洗禮。
原本略顯晦澀的經脈,如今已被拓寬、疏通,流淌其中的靈力雄渾而純淨,舉手投足間,都透著一股輕靈之氣,身體已掙脫了塵世的束縛,隨時能乘風而去。
這翻天覆地的變化,皆源自那枚千年的朱果。
朱果,通體硃紅似血,千年而成,表面縈繞著一層神秘的紋路的符文,鐫刻著天地間最隱秘的法則。
陶榮能得此機緣,還得歸功於那神秘的渡化系統。
靠著系統賜予的20年道行與一千三百年修為打底,他方能順利煉化朱果,不僅一舉突破,更是達到了煉精化氣的修為境界,正式踏入了修行的康莊大道。
帳外,東方漸漸泛起魚肚白。第一縷晨光穿透雲層,像一把利劍刺破黑暗,恰好落在陶榮的面龐上。
陶榮低喝一聲,聲音中帶著難以抑制的激動。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體內原本滯澀的經脈此刻暢通無阻,靈力如同決堤的洪水在四肢百骸奔湧。
更奇妙的是,這些靈力不再是無序的亂流,而是按照某種玄妙的軌跡自行運轉,每迴圈一週,就會凝練一分。
這正是煉精化氣境界的標誌!
在修行界,這是真正踏入仙道的第一個門檻。
尋常修士苦修數十載也未必能觸控到這個境界,而他憑藉系統饋贈和千年朱果,竟在一夜之間完成了這場蛻變。
陶榮緩緩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
每一個動作都輕盈得不可思議,彷彿卸去了千斤重擔。他試著揮出一拳,空氣中頓時響起清脆的音爆聲,拳風將帳幔掀起老高。
\"這就是超凡脫俗的感覺嗎?\"陶榮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面板下隱隱有靈光流轉。
按照系統灌輸的知識,他現在已經算是\"築基有成\",壽元可達兩百歲,尋常刀劍難傷。
整理好衣甲,陶榮邁步走出營帳。清晨的寒氣撲面而來,卻再也無法讓他感到絲毫不適。
體內靈力自行運轉,在體表形成一層無形的屏障,將寒意隔絕在外。
\"見過陶將軍!\"
一隊巡邏計程車兵恰好經過,為首的校尉立即抱拳行禮。陶榮微微頷首,目光掃過這些士兵的面容,心頭不禁一沉。
這些曾經驍勇善戰的商軍精銳,如今個個面黃肌瘦,眼窩深陷。他們身上的鎧甲佈滿裂痕,手中的兵器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澤。
更令人憂心的是,這些士兵眼中已經看不到鬥志,只剩下麻木和絕望。
自九曲黃河陣被破以來,商軍連戰連敗。先是十天君接連隕落,後是趙公明被暗算身亡,如今十絕陣已破其九,二十萬大軍被困在西岐城下,進退維谷。
\"報——!\"遠處突然傳來急促的喊聲。一名傳令兵飛奔而來,在陶榮面前單膝跪地:\"稟將軍,太師召集眾將議事,請速往中軍大帳!\"
陶榮眉頭一皺,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他點點頭,大步朝著中軍方向走去。沿途所見,盡是頹敗之象:營帳東倒西歪,傷兵哀嚎不絕,甚至有人偷偷收拾行裝準備逃命。
中軍大帳外戒備森嚴,數十名精銳甲士持戟而立。陶榮驗過令牌,掀開帳簾走了進去。
帳內燈火通明,卻瀰漫著令人窒息的壓抑感。聞仲端坐主位,三目微閉,額間那道豎痕顯得格外醒目。
這位商朝太師、截教高徒此刻雖然依舊腰背挺直,但眉宇間的疲憊卻怎麼也掩飾不住。
兩側已經坐滿了將領和修士。
陶榮目光掃過,看到了鄧忠、辛環、張節三位哥哥,以及幾位僅存的截教仙長。
他快步上前,單膝跪地行禮:\"末將陶榮,參見太師!\"
聞仲睜開眼,三目中精光一閃:\"陶將軍請起。\"聲音雖然平靜,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沉重。
陶榮起身入座,恰好聽見張紹正在說話:\"...紅沙陣乃我畢生心血所聚,縱使廣成子親至,也休想輕易破之!\"
這位紅沙陣主此刻鬚髮皆張,眼中燃燒著決絕的火焰。他環視帳內眾人,聲音越來越高:\"九位道友的血不能白流!今日貧道定要讓闡教付出代價!\"
帳內一片寂靜。陶榮注意到,聞仲的手指在案几上輕輕敲擊,節奏略顯凌亂,顯示出內心的不安。
\"張道友,\"聞仲終於開口,聲音低沉,\"姬發被困陣中百日而不死,此事蹊蹺。依老夫之見...\"
\"太師不必多言!\"張紹猛地站起,道袍無風自動,\"貧道心意已決!若此陣被破,張某絕不獨活!\"
這番話說得斬釘截鐵,帳內溫度彷彿都下降了幾分。陶榮暗自搖頭,他太瞭解這些截教仙人的脾氣了——高傲、固執,將顏面看得比性命還重。
菡芝仙突然撫掌讚歎:\"好!這才是我截教風骨!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聞仲眉頭緊鎖,三目中的憂色更濃。他緩緩起身,魁梧的身軀在燈下投下巨大的陰影:\"來人,上酒!\"
親兵立刻端上兩盞青銅酒樽。聞仲與張紹各執一盞,目光交匯,一切盡在不言中。
\"請!\"
無錯書吧\"請!\"
兩人仰頭一飲而盡。張紹將酒樽重重摔在地上,青銅與石板相撞,發出震人心魄的脆響。
\"諸位,靜候佳音!\"張紹拱手一禮,轉身大步出帳。道袍翻飛間,背影竟有幾分悲壯。
帳內再次陷入沉默。陶榮端起面前的酒盞輕抿一口,辛辣的液體滑入喉嚨,卻壓不住心頭泛起的苦澀。
他悄悄觀察著帳內眾人的表情:鄧忠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辛環緊握刀柄,指節發白;幾位仙長或閉目養神,或冷笑連連;而聞仲...
陶榮的目光在觸及聞仲時微微一凝。這位三目太師正凝視著帳門方向,眼中複雜的神色讓人捉摸不透——有擔憂,有決絕,似乎還有一絲...解脫?
\"報——!\"又一名傳令兵衝進大帳,\"稟太師,西岐城擂鼓聚將,姜子牙已率眾出城!\"
聞仲深吸一口氣,三目同時睜開:\"再探!\"
陶榮放下酒盞,心中思緒萬千。
憑藉新獲得的神識感知,他能察覺到空氣中瀰漫的不祥氣息。這場大戰,恐怕今日就要見分曉了...
帳外,朝陽已經完全升起,將商營照得一片通明。然而在這燦爛的陽光下,陰影卻顯得更加深邃。遠處,紅沙陣方向已經開始傳來隆隆的雷鳴聲,大戰即將爆發。
陶榮摸了摸腰間的雙鐧,感受著體內澎湃的靈力。
在這個仙凡混戰的時代,個人的力量或許微不足道,但既然上天給了他這份重生機緣...
\"無論如何,我都要活下去。\"他在心中默默立誓。\"
今日之戰,不知性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