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淵和蘇瑾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事情遠比他們想象的複雜。

“看來PE組織的滲透比我們預想的更深。”林淵低聲說道，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

史言走過來，遞給他們一份剛解密的檔案：“我們查到了PE組織在亞洲區的完整網路。他們不僅透過娛樂產業尋找特殊基因攜帶者，還在秘密進行基因改造實驗。”

蘇瑾翻閱著檔案，突然停在一頁上：“等等，這個實驗編號……有些熟悉。”

林淵湊過去看，眉頭緊鎖：“蘇氏集團也參與其中？”

“不，這個專案是哥哥單獨推進的，當時說是要開發新型基因療法。”蘇瑾的聲音有些發抖，“父親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小瑾，老爺子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蘇瑾愣了一下，旋即回想起自己的父親蘇國棟。她輕輕嘆了口氣，眼神變得有些迷離：“父親……是個十分要強的人。”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又下了起來，淅淅瀝瀝的雨聲為她的回憶增添了幾分朦朧。林淵和史言都安靜下來，等待她繼續。

“從小到大，他對我和哥哥的要求一直很高，但他不算是一個嚴父。”蘇瑾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檔案邊緣，“他崇尚的是放養式教育，主張讓我們自由發展，儘可能發揮人的主觀能動性。”

她抬起頭，目光穿過雨幕，彷彿看到了遙遠的過去：“記得我六歲那年，第一次接觸鋼琴。父親發現後，沒有立刻給我請老師，而是讓我自己摸索了整整三個月。他說，只有真正熱愛的東西，才值得投入專業訓練。”

林淵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所以後來你在音樂上的成就……”

“是的，在這種教育下，我和哥哥都展現了各自的天賦。”蘇瑾的嘴角浮現出一絲懷念的微笑，“哥哥腦子活絡，經商能力強，十六歲就能看懂公司財報；而我……確實在音樂上有些天分，上學期間沒少拿獎。”

史言遞給她一杯熱茶：“聽起來是個很開明的父親。”

“是啊……”蘇瑾捧著茶杯，熱氣氤氳中，她的表情漸漸黯淡下來，“如果不是那段錯誤的投資，現在的我應該也會過得很不錯。”

林淵敏銳地捕捉到她話中的資訊：“你指的是……”

“三年前，父親聽信了一個所謂‘基因最佳化’專案的宣傳，幾乎投入了蘇氏集團三分之一的流動資金。”蘇瑾的聲音低沉下來，“結果那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局，不僅資金血本無歸，還讓父親在業內名譽掃地。”

史言突然坐直了身體：“等等，那個專案是不是叫‘新紀元基因最佳化工程’？”

蘇瑾驚訝地抬頭：“你怎麼知道？”

“因為那根本不是什麼騙局，”史言神色凝重，“那就是PE組織的前期實驗專案！他們故意偽裝成騙局，實際上暗中收集了大量富豪家族的基因資料！”

林淵猛地站起身：“也就是說，蘇家從三年前就被盯上了？”

房間裡的氣氛瞬間凝固。蘇瑾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茶杯在她手中微微顫抖。

“難怪……”她喃喃自語，“難怪哥哥會對基因專案這麼執著……”

林淵走到她身邊蹲下，輕輕握住她的手：“小瑾，你哥哥參與的這個專案，很可能就是PE組織的延續。我們必須弄清楚他到底知道多少。”

蘇瑾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父親在那次投資失敗後一蹶不振，將公司大部分事務都交給了哥哥處理。如果哥哥真的捲入了PE組織的活動……”

她沒有說完，但所有人都明白其中的嚴重性。

“我們需要和你父親談談。”林淵果斷道，“他對你哥哥的瞭解可能比我們想象的更多。”

蘇瑾卻搖了搖頭：“自從投資失敗後，父親就很少過問公司事務了。而且……”她咬了咬嘴唇，“自從我因為音樂事業與家裡產生矛盾後，我們的關係也很疏遠。”

史言推了推眼鏡：“但現在是關鍵時刻。按照現在的線索來看，你哥哥也是最近才和PE組織的頭目有接觸，如果可以抓到總部的核心層，你哥哥說不定可以寬大處理。”

“我明白了。”蘇瑾站起身，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我這就聯絡父親。”

她走到窗邊，撥通了那個許久未聯絡的號碼。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蘇瑾的聲音不自覺地柔軟下來：“爸，是我……”

半小時後，三人來到了蘇家位於城郊的別墅。

與蘇瑾記憶中燈火通明的豪宅不同，此刻的別墅顯得格外冷清，只有書房亮著一盞昏黃的燈。

蘇國棟站在落地窗前，背對著他們。即使只是一個背影，也能看出這位曾經叱吒商界的企業家已經不復當年的意氣風發。

“小瑾，好久不見。”他的聲音沙啞而疲憊。

“爸……”蘇瑾的聲音有些哽咽，“我帶了些朋友來，有些事情需要問你。”

蘇國棟緩緩轉身，林淵這才看清他的面容——憔悴卻依然剛毅，眼神中透著看透世事的滄桑。

“是為了小晨的事吧。”他直接了當地說，目光掃過林淵和史言，“坐吧。”

三人落座後，蘇國棟從抽屜裡取出一個檔案袋：“三個月前，我就發現小晨的行為有些異常。他頻繁接觸一些外國科研人員，公司的資金流向也變得不明不白。”

蘇瑾震驚地看著父親：“您一直在調查哥哥？”

“我只是個失敗的父親，不是個傻子。”蘇國棟苦笑一聲，“那次投資失敗雖然可惜，但做生意有賺有輸，這都沒什麼。但讓我害怕的是，我可能捲入了某種陰謀。這些年我表面上不問世事，實際上一直在暗中調查。”

他開啟檔案袋，取出一疊照片：“這些是我僱人跟蹤小晨時拍到的。看這個戴眼鏡的男人，他就是當年那個‘基因最佳化’專案的主要負責人。”

史言接過照片，瞳孔猛地收縮：“這個應該是他們歐洲的核心科學家。”

“果然如此……”蘇國棟長嘆一聲，“小晨一直對那次失敗耿耿於懷，他太想證明自己了。這些人正是利用了他的這種心理。”

蘇瑾的手緊緊攥住沙發扶手：“所以哥哥是被他們利用了？”

“不全是。”蘇國棟的眼神變得複雜，“最初可能是被利用，但後來……他逐漸認同了他們的理念。他認為基因最佳化是人類進化的必然方向……”

“我擔心這些會波及到我的家庭，這些年一直襬出一副對子女漠不關心的樣子，但沒想到還是被他們給盯上了。”

蘇瑾望著父親疲憊卻堅毅的面容，心中翻湧起復雜的情緒。她從未想過，那些曾經刺痛她的話語背後，竟藏著這樣深沉的保護。

“爸……”她聲音微顫，“所以你當年說我的音樂一文不值，讓我滾出蘇家……”

“都是做給那些人看的。”蘇國棟苦笑一聲，眼角泛起細紋，“我早就發現有人在監視我們家族。那次投資失敗後，我就意識到事情不簡單。”他站起身，走到書櫃前取出一本相簿，“看看這個。”

相簿裡整齊地貼著蘇瑾從小到大每一場演出的剪報和照片，有些甚至她自己都沒見過。蘇瑾的手指輕輕撫過那些泛黃的報紙，喉嚨發緊。

“我怎麼可能真的討厭你的音樂？”蘇國棟的聲音低沉而溫柔，“你第一次登臺表演時，我躲在觀眾席最後一排，哭得像個傻子。”

林淵和史言默契地退到一旁，給父女倆留出空間。窗外的雨聲漸大，敲打著玻璃，彷彿在應和著這一刻的溫情。

“那為什麼……”蘇瑾抬起頭，眼中含淚，“為什麼現在還是反對我做音樂？”

蘇國棟的表情突然嚴肅起來：“因為這條路太難走了，小瑾。我見過太多有才華的人被這個行業吞噬。”他輕輕按住女兒的肩膀，“你成立繁星音樂後，知道我最擔心什麼嗎？不是公司虧損，而是你為了迎合市場放棄自己的音樂理想。”

蘇瑾怔住了。她想起這大半年來，確實有幾次差點妥協於投資方的要求，如果不是有林淵，她可能真的會妥協。

“爸，你一直在關注繁星？”

“當然。”蘇國棟哼了一聲，“包括你的這位合夥人林淵，不得不說，這次你看人的眼光很準。”

一旁林淵愣了一下，他沒想到這個蘇老爺子竟然還一直關注他，這倒是意外之喜。

蘇瑾也是有些意外，原本她以為父親不會過問這些事情，如今看來她對父親的瞭解還是太少了。

蘇國棟難得地露出笑容，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我只是給你鋪路，走不走、怎麼走，還是看你自己。”他頓了頓，神色又嚴肅起來，“但現在，我們得先解決眼前的危機。你哥哥的事……”

提到蘇晨，房間裡的氣氛再次凝重起來。林淵適時地走上前：“蘇先生，根據我們掌握的情報，PE組織很可能在利用蘇晨進行某種基因實驗，但關鍵還是要找到真正的幕後主使……”

蘇國棟點點頭，轉身從保險箱裡取出一個隨身碟：“這裡有我這幾個月收集的所有資料，包括小晨經常去的地方和接觸的人員名單。”他看向蘇瑾，眼中閃過一絲愧疚，“小瑾，爸爸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哥哥。如果當年我能更謹慎些……”

“不，爸。”蘇瑾握住父親的手，堅定地說，“這不是你的錯，不管怎麼說，咱們現在還有機會。”

史言接過隨身碟：“蘇先生，感謝你的配合。蘇晨的事情你放心，他雖然有所涉及，但罪不至死。”

“多謝，不過我感覺想要抓到真正的核心人物，恐怕還要去歐洲。”

蘇國棟說道。

“歐洲？”

“不錯，如果沒有猜錯的話，PE組織的大本營應該在黃金音叉。”

“黃金音叉……環球音樂那些？”

林淵說道。

“不錯。而且，我可以再給你們一個思路。他們接觸小晨，最主要的途徑其實是藝術創作。包括他們深耕歐洲樂壇，如今又盯上林淵，這一切不可能是偶然，我想他們的高層對音樂藝術有著很強的執念。”

史言皺著眉頭，沒過多久彷彿是想到了什麼：“蘇先生，您的話還真的提醒我了。根據我們掌握的情報，這個PE組織除了投資生物用來掩人耳目之外，對藝術創作的投資是最多的。”

蘇國棟點了點頭，繼續道：“既然他們對林淵那麼感興趣，而林淵之前在歐洲的古典音樂晚會上又大放異彩。我想如果林淵去歐洲開拓市場，說不定那些組織會主動聯絡你們。”

蘇國棟的話讓三人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史言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閃爍著思索的光芒：“我們一直把這件事當作是PE組織的恐怖主義行為，而忽略了他們的核心動機。”

林淵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確實，他們對藝術的執著遠超一般犯罪組織。上次在歐洲古典音樂晚會上，我就注意到有幾個觀眾對我的演奏表現出異常的熱情。”

蘇瑾翻看著父親提供的資料，突然指著一頁說道：“看這裡，哥哥過去半年參加的社交活動，80%都與藝術展覽或音樂會有關。而且……”她的聲音微微發顫，“每次活動後，公司賬目上都會出現大額資金流動。”

“這就說得通了。”史言快速在平板上調出資料，“我們之前追蹤的幾個PE組織資金鍊，最終都流向了歐洲幾家私人藝術基金會。”

蘇國棟走到窗前，雨已經停了，月光透過雲層灑在花園裡：“如果你們決定去歐洲，我可以提供一些幫助。”他轉身從書桌抽屜裡取出一張名片，“這是我在維也納的老朋友，莫里茨·霍夫曼，他經營著一家頂級音樂廳。”

林淵接過名片，上面燙金的音符標誌在燈光下閃閃發光：“金色大廳的藝術總監？”

“可別小看他，他的天賦可不輸林淵。”蘇國棟的嘴角浮現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蘇瑾驚訝地看著父親：“您早就……”

“我和他很熟，你們不用太擔心。”蘇國棟輕輕拍了拍女兒的肩膀。

史言迅速記錄著關鍵資訊：“林淵以開拓歐洲市場為由前往維也納，在霍夫曼先生的協助下接觸音樂界高層，同時……”他看向蘇瑾，“蘇小姐作為繁星音樂的CEO一同前往，這樣更合情合理。”

“我需要留下來處理哥哥的事。”蘇瑾堅定地說，“而且公司這邊也需要有人坐鎮。”

林淵正要說話，蘇國棟卻先開口了：“小瑾，你必須去。”他的語氣不容置疑，“年輕人需要多經歷，公司的運營哪能事事都要你親自動手？況且……”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林淵一眼，“你們倆配合得不錯，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