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慕長歌負手而立，仰望著那堪比末日還要濃烈的景象，神色異常平靜。

他周身氣息內斂，仿若與整個天地融合一體。

來吧！

終是走到了這一步，即將飛昇上界，與小璃兒她們相聚，也不知那丫頭看到他後，會驚訝成什麼模樣。

隨後，他縱身直入虛空。

轟咔！

第一道劫雷落下。

準確來說，那並非一道，而是一片混沌雷海，看似九天銀河傾瀉而落，淹沒了慕長歌的身影。

刺目的光芒讓所有人暫時失明，恐怖的巨響，震盪的山河搖晃。

雷光散去，慕長歌依舊站在原地。

他衣袍翻飛，毫髮無傷。

緊接著，第二道，第三道...劫雷接連落下。

一道比一道恐怖！

有心魔劫幻化出無數猙獰魔影，有贔風劫侵襲神魂，有陰火劫自腳底湧泉燃燒而起。

各種只在古籍上記載，甚至未曾有過絲毫記載的劫難，逐一顯現。

然而，慕長歌或是以肉身硬抗，或是以混沌之氣化解，或是以無上道心破滅幻象，始終從容不迫。

他的身影，在漫天雷光中如此渺小，又如此偉岸。

在這片天地之中，只有他看上去才是主宰。

碧霄宮上下無不屏住了呼吸，心驚肉跳，又難掩熱血沸騰。

這才是真正的強者之姿。

第七道劫雷過後，天空出現了短暫的寂靜。

天上的劫雲並未消散，反而更加劇烈地翻滾，似乎所有的灰色能量，在向著中心匯聚，凝聚成一道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終極雷罰。

雷罰呈現出暗紫色，其中蘊含著開天闢地般的混沌氣息，其威力，足以輕易毀滅整個北域。

慕長歌微凝目光，認真了些許，混沌之氣在他掌心凝聚。

幾個呼吸後。

雷罰驟然落下。

奇怪的是，那毀天滅地的雷罰，在接觸到慕長歌丈許距離時，化作一道白光，裹挾著他消失不見了。

劫雲依舊在旋轉，令人窒息的威壓不曾散去。

最後一道最強的劫雷，懸而未落。

所有人懵了。

“這、這是什麼情況？”

“人呢？怎麼不見了？”

“到底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

“飛昇臺毫無反應，登天路也未開啟，見鬼了？”

“……”

眾人何曾見過這樣的天劫，根本就是聞所未聞。

葉靈曦，水月，冷清霜等人各個心急如焚，想要衝過去檢視，卻被恐怖天威所阻，無從靠近。

“瀾姐姐，夫君、夫君他...”

沈碧瑤咬著下唇，握緊了粉拳，緊張到手心冒汗。

如今整個碧霄宮，或許只有眼前這位輩分最高的太上師祖，能夠看出一二了。

葉驚瀾保持著抬頭的動作許久，直到紅唇勾起一抹淺笑，“無礙，等著就是，應該是機緣。”

……

一片虛無縹緲，法則交織的神秘空間內。

這裡沒有上下左右，沒有時間空間的概念，只有最本源的大道規則在流淌。

慕長歌的身影來到了此地，他看向前方，那裡並非空無一物，而是立著一道半透明的雲霧屏風。

屏風之後，水氣氳氤，隱約可見一個窈窕的身影正在沐浴。

水聲潺潺，帶著奇異的韻律。

隨著嘩啦聲，一隻纖巧玲瓏，白皙如玉的玉足，慵懶的，帶有幾分俏皮的，自屏風頂端邊緣翹了起來。

其上的腳趾如珍珠般圓潤，掛著幾滴靈氣所化的水珠。

這畫面，在這片規則本源之地，顯得格外突兀又香豔。

慕長歌的呼吸不由得急促，一個活躍在記憶深處的名字脫口而出，“硯卿，可是你？”

屏風後的水聲微微一滯。

隨即，一個空靈縹緲，略顯慵懶韻味的女聲響起。

“你來了。”

屏風後的身影站起，朦朧的水汽中，可見其曲線曼妙，凹凸有致。

她伸手取過一旁由星光織就的紗衣，隨意披在了身上。

然後，赤著雙足，一步步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

雲霧在她足下自動化為階梯。

當她的容顏徹底映入慕長歌眼簾，他瞳孔驟然收縮。

那張臉，傾國傾城，完美得近乎虛幻，眉宇間既有睥睨眾生的淡漠，又依稀殘留著溫硯卿的溫婉與狡黠。

是她！

但她的氣質，已截然不同。

曾經的溫硯卿，是聰明睿智，帶著少許人間煙火的仙子。

眼前之人，是規則的化身，是大道本身，周身流淌著至高無上的威嚴與古老滄桑的氣息。

她走到慕長歌面前，澄澈的眼眸給予注視，朱唇輕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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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溫硯卿。”

她抬手在慕長歌的側臉輪廓輕輕撫摸，“溫硯卿卻不是我，我為天道，她是我的一縷化身轉生為人。”

慕長歌心中巨震。

這次，硯卿未曾騙他，魂祭天道時，她說自己會一直陪著他，她做到了，不同的是，真正的她，回不來了。

眼前的溫硯卿繼續道，“她完成了屬於自己的使命，她的執念與和情感，亦迴歸本源，也讓本只有意識和規則的我，有了實質軀體。”

她微微抬手，似乎很喜歡這種真實的觸感。

慕長歌心情複雜難掩，故人重逢，卻已物是人非，曾經的他拼盡了一切努力，奈何阻止不了那場浩劫。

倒是天道規則，似乎早有預料，溫硯卿便成了挽救眾生的關鍵，是她的犧牲換來了東域安寧。

是她的犧牲，讓自己欠下了難以償還的因果。

“那你，如今...”

他一時不知，該如何稱呼。

天道看透了他的心思，唇角勾起一抹極淡，屬於溫硯卿式的微笑。

“稱呼不過代號，你只需知，我中有她，她亦在我之中。”

她看向慕長歌的眼眸，蘊含著不屬於天道的情感，“某種意義上，我即是她，她即是我，她所經歷的便是我所經歷的。

她有的情感，便是我的情感，如今的溫硯卿，與之過去區別在於，行事準則，需遵循天道平衡，無法再如過往那般隨心所欲。”

“你、可能超脫此界束縛？”

慕長歌忍不住問了句。

不管眼前之人是天道，還是溫硯卿，這一路走來，未曾少了她的身影，在他心中她依舊是那個天機閣主溫硯卿。

只不過由小號，切換回了大號，有此結果，他很知足了。

他的硯卿，還活著...

“或許吧。”

溫硯卿展露迷人一笑，“說不定有一日，我會去上界尋你，未來也有可能是你登臨萬界之巔，重歸此界。”

她的笑好似讓整個規則空間亮了起來，“雖然我無法像尋常女子那般伴你左右，但你們的道侶們..會替我陪著你。”

不知為何，溫硯卿的笑分明是那樣的迷人，可慕長歌卻敏銳地感覺到，來自對方那裡的一股寒氣，以及這女人想刀了他的眼神。

他連忙轉移話題，“那個...你可知魔巢中的魔晶是怎麼回事，又該如何將其摧毀？”

“此界魔晶只是投影，此物來自上界，摧毀了上界的主體，這投影自會消失。”

給出解釋後，她又笑問，“還有什麼想知道的，比如，你心中有過疑問，為何碧霄宮中氣運之女頗多，自身命運彷彿冥冥之中註定？”

慕長歌一個心驚，天道之力人心都能洞察？

旁人他不足為奇，可對於自己他還是有把握不為他人所探知，哪怕是天道。

“有這個東西在，我想不知道都難。”

溫硯卿指尖縈繞的正是情絲繞。

慕長歌眼眸放大，沒想到這個東西竟然捆綁上了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