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跟他想的一樣,跟秀茵一樣,是這麼的善良,這麼的通情達理。
他激動地連連拍著姜聽瀾的手背,嘴裡不停地念叨著:“好,好,以後爺爺也只向著我們瀾瀾。”
之前所有的擔憂愧疚,不安,在這一刻,都被巨大的幸福感沖刷得一乾二淨。
他覺得自己這大半輩子的等待與尋覓,值了!
車內的氣氛,從方才的凝重壓抑,瞬間變得溫馨而輕快。
黑色轎車平穩地穿過繁華的市區,向著港城南區的深水灣駛去。
沿途的風景漸漸從高樓林立的商業區,變成了綠樹掩映,背山面海的清幽景緻。
一棟棟掩藏在蒼翠林木間的豪華別墅,昭示著這裡是港城頂級的富人區之一。
汽車最終在一個氣派非凡的莊園式大宅前緩緩停下,黑色的雕花鐵藝大門在警衛的操控下,無聲地向兩側滑開。
車子繼續向內行駛,繞過一個種著珍稀花木的圓形花圃,最終停在一棟三層高的白色歐式主建築前。
姜聽瀾透過車窗,看著眼前這座幾乎可以稱之為城堡的宅邸,以及那修剪得一絲不苟的廣闊草坪和遠處波光粼粼的私家泳池,心中才第一次對陳家的財富,有了最直觀的具象化的認知。
原來,她的爺爺,比她想象中還要有錢得多,饒是在後世的姜家,其實也比不上這會兒的陳家。
難怪那幾個養子會如此喪心病狂。
這樣潑天的富貴,若是爺爺身體真的熬不了幾年,自己又沒能成功認親,恐怕任誰看了,都會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這已經不僅僅是錢了,這是權勢,是地位,是一個龐大的商業帝國。
阿華剛剛將車停穩,一位身穿制服,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看起來約莫六十歲上下的老者,便領著兩排穿著統一制服的傭人,快步從主樓的臺階上走了下來。
他正是陳宅的管家,爺爺叫他福伯,還別說這稱呼都很港城。
汽車才停穩,福伯立刻躬身上前,一手扶著車門,另一隻手非常專業地虛擋在車門頂框上,以防下車的人碰到頭,他的聲音恭敬:“老爺,您回來了。”
陳柏“嗯”了一聲,先一步下了車,但他沒有立刻邁步上臺階,而是轉身,像個驕傲的父親等待女兒出場一般,含笑看著車內,伸出了一隻手。
姜聽瀾心中一暖,將手搭在了爺爺寬厚溫暖的掌心,藉著他的力,款款下了車。
陸知衍也從副駕駛下來,自然而然地站到了姜聽瀾的另一側,目光沉靜地環視了一下四周。
就在姜聽瀾站穩身體的那一刻,福伯挺直了腰背,對著身後兩排傭人微微示意。
下一秒,一個整齊劃一恭敬洪亮的聲音,在寧靜的庭院中響起。
“歡迎大小姐回家!”
這聲音裡帶著一種訓練有素的儀式感,迴盪在空曠的庭院裡,彷彿是在向這座宅邸宣告它新主人的到來。
饒是姜聽瀾自認見過世面,也被這陣仗弄的眉頭微挑,但她的臉上,卻並未流露出半分侷促或是不安。
她只是從容地衝著眾人微微頷首,目光平靜而溫和,既沒有小人物乍富的輕狂,也沒有面對陌生環境的膽怯。
那份從骨子裡透出來的端方大氣,彷彿她不是第一次來到這裡,而是已經在這裡居住了很久很久。
福伯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這位剛剛認回來的大小姐。
得知老爺找到親孫女,他心中既為老爺高興,又難免存著一絲擔憂。
畢竟這位大小姐是在內地那種環境下長大的,驟然面對陳家這樣的豪門鉅富,面對如此隆重的歡迎儀式,會不會感到不知所措?會不會露怯?
若是這樣都露怯了,那跟著老爺出去見商場上的人,可要被人欺負了,畢竟那些人慣會見人下菜。
可眼前所見,卻讓他心中所有的疑慮都化為了深深的驚歎。
這位大小姐,只是一個簡單的頷首,一個平靜的眼神,周身散發出來的那股子氣度,那種彷彿與生俱來的貴氣與沉穩,竟然比那些從小在陳家長大花著陳家的錢,上著貴族學校的養孫養孫女們,還要足上十倍百倍!
不愧是老爺的親孫女。
這種刻在骨子裡的東西,果然是那幾個養孫學也學不來的。
福伯的思緒不由得飄遠了。
他想起那幾個養孫,平日裡在外面人五人六,回到這座大宅,眉宇間卻總是帶著一股子藏不住的上不得檯面的小家子氣。
他們會因為一件名牌衣服,一塊限量手錶而沾沾自喜,也會因為下人一點小小的疏忽而大發雷霆,那種急於證明自己身份的浮躁,福伯看得一清二楚。
說到底,他們終究不姓陳。
福伯是當年逃難時快要餓死街頭,被陳柏半個饅頭救下的,後來一路跟著陳柏,他感念舊恩,又被收留在陳宅當個管家。
正因如此,他比任何人都更希望老爺能好。
看著那幾個養子從最初的恭敬尊重,到後來隨著老爺年歲漸長尋親無望,而漸漸連偽裝都懶得偽裝的倨傲與不耐,福伯心裡比誰都難受。
可如今……
福伯看著站在老爺身旁,儀態萬方、氣度不凡的姜聽瀾,又看了看自己那位像是年輕了十歲,笑得合不攏嘴的老爺,只覺得眼眶一熱。
老天終究是垂憐的!
兜兜轉轉大半生,尋尋覓覓幾十年,老爺總算是在古稀之年,找回了自己唯一的親人。
老爺後繼有人了。
老爺這一生,也總算是圓滿了。
正當大家恭敬迎接的時候,陳柏又清了清嗓子繼續道:“還有這位是大小姐的丈夫,也是我們家的姑爺。”
陸知衍沒想到爺爺還單獨介紹自己,立刻挺直了腰桿,可不能給自己媳婦兒丟人了。
陳柏心裡也是有小九九的,自己這會兒在孫女心裡肯定是不如這個孫女婿的,以後指不定還需要這個孫女婿多說好話呢!
這怎麼能不介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