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柏這邊,他半點沒有覺得孫女的話說得重,恰恰相反,他只覺得羞愧和後怕。
他養了幾十年的,竟然是一群包藏禍心的白眼狼,貪圖那點家產就算了,竟然為了徹底霸佔陳氏,差點就害死了他唯一的血脈,害得秀茵唯一的念想斷絕。
他陳柏在商場上殺伐果斷了一輩子,難道在家裡,反而要當個拎不清的糊塗蛋嗎?
不,他分得清好歹,更對得起良心,他對那幾個養子,從小到大,吃穿用度,教育培養,哪一樣不是盡了心力?
因為他一直都未曾再娶,將他們視若己出,他對他們,早已問心無愧,當年他們護著陳家的恩情這些年早就還清了。
既然他們不仁,就休怪他不義!
天一亮,陳柏便乘坐著阿華從車庫開來的黑色勞斯萊斯,回到了陳家大宅。
他的車剛在門口停穩,幾個傭人立刻迎了上來,為首的正是那個在陳家當了幾十年傭人,如今儼然是半個主人的王翠蓮。
“老爺,您回來了。”王翠蓮臉上堆著慣常的略帶一絲諂媚的笑意,殷勤地上前,“您昨晚沒回來,可把我們擔心壞了,早餐已經備好了,還是您愛吃的那幾樣。”
陳柏卻沒有看她,那張佈滿風霜的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冷硬和威嚴。
他越過王翠蓮,徑直走進了寬敞明亮的主廳,沉聲吩咐身旁的管家:“把家裡所有的傭人,全部叫到大廳裡來,一個都不許少!”
管家一愣,看了一眼老爺陰沉的臉色,不敢多問,立刻點頭去傳話了。
王翠蓮心裡“咯噔”一下,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陳柏這氣場,可不像是平常的樣子。
很快陳家上上下下幾十個傭人,包括園丁和司機,都屏息斂聲地站滿了整個大廳。
他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不知道這大清早的,老爺子是要演哪一齣。
陳柏坐在主位那張紅木太師椅上,阿華恭敬的站在一旁陪著,他銳利的目光緩緩掃過每一個人,整個大廳瞬間鴉雀無聲,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今天召集大家來,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佈。”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嚴肅,“今天下午我們陳家真正的大小姐就要回來了,從今天起,你們所有人都給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誰要是敢有半點怠慢和不敬,立刻給我捲鋪蓋走人!”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驚得瞪大了眼睛。
大小姐?陳家哪裡來的大小姐?幾位少爺的孩子,不都是叫小少爺,小小姐嗎?
傭人們面面相覷,臉上寫滿了懵懂和震驚。
而王翠蓮的臉色,則是在一瞬間變得煞白,大小姐?難道是……
不可能,那件事她自認為做得天衣無縫,陳柏應該不知道,他連自己家鄉都忘記了,怎麼可能知道自己的後人在哪裡?
不等眾人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陳柏的目光,如鷹般死死鎖定了王翠蓮。
“至於你,王翠蓮。”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從現在開始,收拾你的東西,馬上離開陳家。”
這話比剛才那句大小姐要回來的衝擊力更大。
王翠蓮在陳家是什麼地位?那可是老資格了,老爺不在家的時候,她的話比幾位少爺都管用,可以說是在這個家裡橫著走。
現在,老爺竟然要當著所有人的面,把她趕出去?
所有傭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驚恐地看著王翠蓮,大氣都不敢出。
王翠蓮自己也徹底懵了,她踉蹌了一下,難以置信地看著陳柏,臉上那點血色褪得一乾二淨。
她本能地裝出了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樣,這是她幾十年來屢試不爽的招數。
“老爺,我……我做錯了什麼?”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彷彿受了天大的冤枉,“我在陳家勤勤懇懇幾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怎麼能說趕我就趕我呢?”
陳柏看著她惺惺作態的樣子,只覺得一陣反胃,他冷笑一聲,身體微微前傾,壓迫感十足地反問道:“你做了什麼?王翠蓮,你不會以為,你的手能伸到內地去,就沒人知道了吧?”
內地兩個字,像一道驚雷,直直劈在了王翠蓮的天靈蓋上!
她瞳孔驟縮,渾身抑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暴露了,她竟然真的暴露了!
她怎麼也想不通,自己明明找的是青幫的人,怎麼會被陳柏查到?
眼看裝可憐沒用,王翠蓮立刻換了策略,開始打起了感情牌。
“老爺!”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聲淚俱下地哭嚎道,“當年您說過,念在我對陳家忠心耿耿的份上,這輩子都會讓我過上好日子的,您不能言而無信啊!”
“我沒做到嗎?”陳柏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我陳柏給你體面,給你富足,讓你一個下人過得比外面多少人都風光,是我沒做到,還是你,還有你養出來的那群狼子野心的兒子忘記了根本,忘記了這個家姓陳,是我陳柏的家。”
當初收養也並不是過繼到陳家,而是把他們養大,讓他們有書讀,現在一個個風光體面了,倒是忘記了當初答應的話。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女人,眼神裡再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
“不要以為你找的是青幫的人,我就毫無知覺,你要再敢有別的心思,下一次找你的就是警察署。”
他對著旁邊兩個高大的保鏢使了個眼色,保鏢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地架起了癱軟如泥的王翠蓮,毫不留情地往外拖去。
“老爺,老爺你不能這樣對我,當年要不是我……”王翠蓮的哭喊和掙扎聲越來越遠,最終被隔絕在大門之外。
大廳裡,死一般的寂靜,雖然還沒看到大小姐,但是陳家所有人都清楚的知道了,大小姐在老爺心裡的份量根本不是那幾個收養的少爺能比的,以後這個家可能全都是大小姐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