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晶簌簌墜落的聲音中，周硯臣癱坐在控制檯前。
那些曾被他視若珍寶的克隆艙正在坍塌。
爆裂的玻璃碴在陽光折射下，竟真如彩虹碎屑。
“要煙嗎？”江沉舟甩出半包香菸。
周硯臣用機械臂夾住香菸，指尖竄出的電弧瞬間點燃菸頭。
周硯臣吐出的煙霧裡帶著機油味，這是他第一次吸菸，不出意外地被嗆了一口。
他總是認為，吸菸會影響他思考。
“你身上揣著老秦的《列車日誌》？你是他的繼承者？”
“你說的是這個？”江沉舟將《末日生存指南》，翻到了233頁。
看著老秦寫的東西，周硯臣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繼承者？算是吧？不過，那傢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在監控器上看過你的一舉一動，你比老秦還瘋，那傢伙至少會假裝遵守規則。”
“規則？本來就是用來碾碎的！”
瘋子和偏執之間的對話，就是這樣突然開始，又突然結束。
彷彿短短的幾句話，就已經足夠了。
江沉舟踹開擋路的機械殘骸，將周萌萌的兒童手錶還給了他。
最後一張照片被破解，是周萌萌生前畫的彩虹塗鴉。
兩個男人蹲在地上抽菸，望著牆上投影的塗鴉陷入沉默。
直到雪花突然從手環裡蹦出全息影像，機械音都激動地發顫：
“周教授！還記得我嗎？我是老秦的寵獸雪花！您當年給我最佳化過演算法！”
江沉舟一愣，想不到竟然有這樣的故事。
怪不得剛才一直打退堂鼓，這傢伙在遇到周硯臣時。
就像是被血脈壓制了一般，一個屁都放不出來。
周硯臣眯起眼睛打量這個長著三條尾巴的機械貓：
“不記得了！我拆解過的AI機器人，比廢鐵還多。”
“您怎麼能忘了我！”雪花在空中氣成亂碼，“當年您用我計算過女兒的生命體徵曲線！”
“看來你該升級程式了！”周硯臣突然抓住江沉舟手腕，機械指節彈出資料介面捅進手環。
“這破爛AI連基礎邏輯模組都沒載入完！密碼破解速度簡直慢到離譜！以後別說被我最佳化過！”
“疼疼疼！老東西，你公報私仇！”雪花的尖叫，隨著藍色資料流戛然而止。
周硯臣的機械臂，閃過加密光紋。
隨後，將一道道資料流，注入手環之中。
江沉舟饒有興致地，看著科學家給雪花“動手術”。
當最後一道鐳射焊接完成時。
三根尾巴中的一條，變成了暗金色。
“臥槽！周教授……你把你的資料庫，全都給我了？”
周硯臣甩開手環，開口說道：“垃圾配垃圾，才能物盡其用！”
雪花驚呼道：“不止是資料庫，還有血月病毒的情報，‘普透過渡區’七成站臺的攻略……”
周硯臣沒有回答雪花的話，而是轉頭看向了江沉舟：“不過，對你這種瘋子來說，開掛反而會少很多樂趣吧？”
江沉舟咧嘴一笑：“比起攻略，我更喜歡看到，人們發現規則崩壞時的表情。”
“你果然比老秦更瘋……”周硯臣大笑，機械肺葉發出破風箱般的聲響。
……
在破曉之後，整個冰封城堡，此刻已是春意盎然。
彷彿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江沉舟轉身走向月臺時，聽見身後傳來金屬碰撞聲。
周硯臣正把最後幾管冷凍劑注入控制檯，整個城堡開始緩緩下沉。
“不打算繼續旅行？”
“我的鐵軌到站了！”科學家拍下某個按鍵，緩緩消失在地平線上，“記得離鐵軌審判庭遠點，那些官僚最喜歡絞殺失控者。”
……
當江沉舟離開城堡大門時，看到不遠處的月臺，冰雪正在消融。
兩個傭兵團的標誌旗插在月臺，被雪水澆透後，像兩條滑稽的拖把。
鼻尖敏銳地捕捉到了機油異味，只見四臺雪地車橫亙在鐵軌兩側。
履帶碾碎冰層的聲響裡，混著金屬碰撞聲。
“喲，這不是那個硬闖冰窟窿的愣頭青嘛！”
冰鋒傭兵團的壯漢團長，蹲在地上啃著凍硬的肉乾，領口沾著隔夜的劣質酒。
“哥幾個可在這凍了整宿，總得收點取暖費吧？”
霜狼特勤隊的女隊長斜倚在雪地摩托上，左眼植入的戰術分析儀閃過資料分析的藍光。
她捏著枚晶軌拋接把玩，金屬撞擊聲像催命的倒計時。
“體溫36.7℃，心跳72，看來沒撈著什麼像樣戰利品。”防風面罩下傳來嗤笑，“該不會抱著泰迪熊玩偶睡了一宿？”
她突然發出訊號，對著鐵軌兩側大喊：“兄弟們！給咱們的戰五渣亮個相！”
十二臺雪地摩托從雪堆中竄出，呈扇形堵住了回到月臺的通道。
江沉舟記得，本站的月臺上禁止私鬥。
看來，他們正是想利用這個規則，將自己堵在月臺外。
“知道上個月死在老子手裡的五級車長怎麼求饒的嗎？”壯漢團長跳下月臺，“那孫子哭著說要把老婆抵押給我們——可惜冰雕可不值錢。”
“現在跪下來舔乾淨我的雪地靴，”女隊長先開了大衣，“這雙靴子值五十骨幣，舔乾淨了可以考慮讓你當個擦鞋工！”
二十名傭兵配合著鬨笑起來，有人故意擰動摩托油門。
此時，升級後的雪花聲音都透著嘚瑟。
瞬間江沉舟的視網膜上，便出現了十二個紅點。
像是射擊遊戲的小地圖一樣，清晰地表明瞭對方的準確位置。
無論是分析能力，還是處理速度，都得到了質的飛躍。
不得不說，這周硯臣，不愧為天才科學家。
“哦依，江瘋子！檢測到十五名敵人！”
“九點到三點鐘方向有十二臺雪地摩托，再加兩名敵人！”
“草！六點鐘方向，還有一條機械獵犬！”
江沉舟慢條斯理地點了支菸，吐了個菸圈。
火星在不停升溫的空氣裡，忽明忽滅
“你說這人怎麼不說話啊？是被嚇傻了嗎？”一名小弟在臺下交頭接耳道。
“看到我們這麼多人，還敢這麼囂張，我看不是傻了，是瘋了！”身旁的同夥回應道。
就在此時，江沉舟露出了招牌式的瘋笑。
“知道為什麼老子敢一個人闖冰封城堡嗎？”
“因為真正的瘋子……從來不按劇本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