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是一名儒雅男子，他一身白衣，面容俊秀，與周紫虹有幾分相像。
此人正是楊森，元嬰中期修為，也是戰神殿的扛鼎人物。
在他身側依舊是鄒斌與鳳欒，他們三人神色平靜，看不出絲毫情緒波動。
楊森負手而立，衣袍無風自動。
元嬰中期的威壓如山嶽般籠罩全場，卻偏偏帶著幾分儒雅的從容。
他目光如炬，緩緩掃過在場每一位弟子，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火焚國劇變，火獸暴動，靈氣狂暴。我等修行之人，已無退路。”
他頓了頓，身後戰神殿的旗幟獵獵作響。
“今日，我戰神殿將聯合三派，劍指宣武！”
話音未落，一股肅殺之氣驟然瀰漫。
鄒斌與鳳欒同時上前一步，三位元嬰修士的氣勢沖天而起，攪動風雲。
“這不是小打小鬧，而是生存之戰。”
楊森的聲音陡然提高，每一個字都如金鐵交鳴，“火焚國的烈焰在追趕我們，要麼在烈火中化為灰燼，要麼在宣武國開闢新天！”
他右手一揮，一道璀璨的劍光劃破長空。
“戰神殿弟子聽令！”
“三日後，隨本座出征！凡阻我求生之路者——”
劍光炸裂，映照著他冷峻的面容。
“殺無赦！”
全場肅然，繼而爆發出震天動地的吶喊。
楊森轉身離去，白衣飄飄間，殺伐決斷盡顯無遺。
這場生存之戰，已然拉開序幕。
底下人群再次爆發出一陣震動，誰也沒想到，竟是如此結果。
這是舉火焚國全國之力進攻宣武國，沒有任何退路。
唯有向前，奪取一塊地盤，才能安心發展修行。
王卓目光一凝，心中喃喃。
“火獸暴動，明明還要等不少年，王林的天逆珠吞噬了一頭快要進入化神期的火獸老祖，才會有此規模。”
“難道說…”
“由於我的原因，王林藉助古傳送陣提前來到了宣武國，並且不知什麼原因復刻了未來將要發生的事？”
王卓心中思索片刻，便對此事有了大概判斷。
不過三位元嬰始祖走了兩人，還有一人留下。
正是鳳欒，她睫毛輕顫，看向王卓，繼而宣佈道:“四宗聯合，事前提前商量了一番，每宗各派三名弟子去往三家門派交流修行心得。”
“這三名弟子代表的是我宗門顏面，所以我們決定派出趙青、張衡、燕平，你們三人分別去往洛河門，神農殿以及屍陰宗。”
王卓聽後旋即大喜，他沒想到竟以這種方式去往洛河門。
不過表面上他看起來雲淡風輕，不顯山露水。
宣佈完這件事後，鳳欒也不做停留，身子一動，消失在了原地。
只是他剛想準備動身，袖子就被人一拽，王卓回頭看去，正好看到周紫虹楚楚可憐的神情。
“不要去，趙青。”
“母親剛剛說門派交流都是幌子，你去了那裡就是人質，成為戰神殿和洛河門聯絡的紐帶。”
王卓哪能不知，不過他必須要去，不僅是系統簽到的問題，還有李慕婉也在那。
“周師妹，此事我自有分寸。你且去吧。”
王卓搖頭，拒絕了她的提議。
……
夜色如墨，琳琅小築的屋簷上凝結著露水，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周紫虹攥著裙角的手指節發白，她已在趙青的門外徘徊了半個時辰。
“趙師兄...”
她終於鼓起勇氣，輕輕叩響了門門。
無論如何，她今日也要阻止王卓前去洛河門。
木門無聲滑開，王卓正盤坐在石床上調息，身前懸浮著一柄泛著青芒的飛劍。
見是她來，飛劍倏然歸鞘，在石壁上撞出一聲清鳴。
“這麼晚了，周師妹有事？”
王卓聲音平靜，目光卻掃過她紅腫的眼眶。
少女身上淡紫羅裙沾著夜露，髮間玉簪歪斜，顯然是在外面等待許久。
周紫虹突然撲到他身前，將他緊緊摟住，如同一隻將要失去主人的小貓。
她聲音發顫:“你不能去洛河門！”
“若是盟約廢棄，你會有生命危險…”
“我已經去求過母親，你再等等，明日她一定會同意換人的！”
“紫虹。”
王卓第一次喚她閨名。
“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不過此事，我還需要考慮一二，明日我便給你答覆！”
周紫虹猛地抓住王卓手腕。
溫軟掌心貼著脈搏，王卓突然想起三年前初遇時，那個女孩灰頭土臉，我見猶憐的模樣。
少女的指尖微微發顫，卻帶著不容掙脫的力道。
他低頭望去，只見那雙總是含著笑意的杏眼此刻盈滿淚水，在燭光映照下如同破碎的琉璃。
“紫虹，你...”
王卓話音未落，周紫虹忽然仰起臉來。
“我喜歡你！”
她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從三年前你把我從那群修士救出來的那一刻起，我就...就再也無法將目光從你身上移開了。”
窗外一陣夜風掠過，吹得燭火搖曳。
王卓怔在原地，周紫虹的話語像一滴墨落入水中，在他心中暈開無數回憶。
他想起了洛知意在恆嶽派洞府前苦苦等待他的身影，他想起了柳眉贈與的香囊，想起了周蕊最後離別時看他的眼神。
往事種種，如同清風拂面，無聲又讓人每時每刻都能感受得到。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一起練劍嗎？”
周紫虹鬆開他的手腕，轉而輕輕拉住他的衣袖，像是怕他消失一般，“那天下著小雪，你在梅樹下教我流雲劍法的第三式...”
王卓看向她，似乎能看到兩年前的她。
那天周紫虹穿著淡紫色棉袍，髮間落了幾片梅花瓣。
她總是學不會那個轉身的動作，一次次跌倒，又一次次爬起來。
最後他看不下去，站到她身後，握住她的手腕引導劍勢。少女的耳尖在他眼前慢慢變紅，像兩片小小的花瓣。
“你那時手心全是汗。”王卓不自覺地低聲喃喃。
周紫虹的臉驀地紅了：“因為...因為你靠得太近了。”她聲音越來越小，“我能聞到你身上松木的氣息，能感覺到你的呼吸拂過我發頂...”
屋內一時寂靜，只聽得見兩人的呼吸聲。
王卓忽然發現，記憶中那些零散的片段，周紫虹在他修煉時悄悄放在石桌上的靈果，她每次見他時總要整理的髮髻，比試時落敗後不甘心又帶著崇拜的眼神，原來都有了解釋。
“去年你閉關突破築基巔峰…”
周紫虹繼續道，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我在洞外守了整整七日。母親罵我不務正業，可我怕...怕你像陳師兄那樣...”
陳師兄走火入魔的事是宗門禁忌，當時場面慘烈，許多弟子都做了噩夢。他沒想到周紫虹會因此守在洞外。
“你出來那日，穿了一件新做的青色長袍。”周紫虹眼中泛起溫柔的光彩。
“我躲在人群后面看你接受始祖們的誇獎，心想這件衣服真襯你，不枉我偷偷量了你的舊衣尺寸，求了繡坊三天...”
“那是你準備的？”王卓愕然。
他一直以為是宗門發放的制服。
周紫虹點點頭，一滴淚順著臉頰滑落：“還有你每次去後山與妖獸廝殺，我都會在香囊裡放一張平安符。你總說帶著累贅，可每次都會別在腰間...”
王卓喉頭髮緊。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生命中的每一個重要時刻，都有這個女孩無聲的陪伴。
那些他以為是巧合的關懷，原來都是她小心翼翼的用心。
“我知道母親不喜我與你來往。”周紫虹聲音哽咽。
“她說你雖有天賦，但配不上元嬰始祖之女...可我不在乎！”
她猛地抬頭，淚水在燭光中閃爍如星：“趙青，這三年來的每一天，我都在等你多看我一眼。我怕這次你若去洛河門...我怕...”
話音未落，王卓突然伸手將她拉入懷中。
周紫虹僵了一瞬，隨後整個人軟下來，額頭抵在他肩頭，淚水浸透了他的衣襟。
“傻丫頭。”王卓輕撫她的長髮。
他沒有再說一句話，此處無聲勝有聲。
周紫虹在他懷中輕輕顫抖。
月光灑落大地，為兩人鍍上一層銀邊。
王卓凝視著眼前這張哭花了的臉，內心無奈一嘆。
抬手擦去她臉上又重新溢位的淚水，指尖流連在那柔軟的肌膚上。
“紫虹，我...”
遠處傳來鐘聲，已是子時。
周紫虹如夢初醒，慌忙從他懷中掙脫：“巡夜的師兄要過來了！我...我該走了。”
她退到門邊，卻又忍不住回頭：“明日辰時，我在山丘梨樹下等你。不管你去不去洛河門...我都要聽你親口回答。”
王卓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紫衣在夜色中如同一片飄零的花瓣。
黑夜中只響起王卓低沉的聲音:“此情…難消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