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爺爺’撇過臉去沒有言語,只是吩咐下人先去收拾,院內熱鬧的景象在短短几個呼吸間煙消雲散,所有人都跑進了各個房屋內,叮鈴咣噹地收拾起東西。
洛諭站在兄妹二人旁邊,環顧四周恍然大悟,難怪他們來到黃家時內部幾乎空無一物,只有幾樣生活必需品。
她已經意識到了這片幻境的來源。
而時間恐怕正是陸殞時期之前,村莊內村民因為戰火紛飛不得不離開的那一夜。
眼前這個幻境中的年輕版黃爺爺,應該是她之前所見到的那位黃爺爺的祖先,但也可能是……
想到舊式火車站,洛諭也有些拿不準。
根據幻境內容推斷,本應舉辦的迎獅儀式因為外界因素不了了之,所以進入幻境之前‘黃爺爺’在等待迎獅時刻。
但為什麼在接觸到黃爺爺後時間的流速會加快,黃家與山中大霧又有什麼關係,這些她所關注的重點資訊目前都沒有透露。
彷彿這場幻境就只是為了讓她親眼觀看一場歷史的發生。
她看著下人揹著厚重行李一個個走出四合院,看著兄妹二人將大門鎖死,準備跟上時才發現自己無法走出四合院,遺憾之下最終選擇返回到那間舞獅獅頭所在的房間。
那顆龐大的火紅絨面獅頭正靜靜躺在紅布鋪滿的地上,無人點睛,亦無人關注。
無錯書吧也是,逃亡之際又有誰會帶上它呢。
洛諭抬手想要觸控它的頭頂,儘管她也知道無法觸碰到幻境中的物體,可就在下一刻,她的手心卻出乎意料的碰到了一層短毛絨面。
指尖觸碰到絨面的剎那,幻境轟然碎裂。洛諭眼前景象如被重錘擊中的玻璃,裂紋自獅頭處蔓延,轉瞬吞沒整個時空。
一陣眩暈感猛然侵入雙眼,天旋地轉間唯有一點紅仍在眼前,洛諭踉蹌後退,腳跟被一塊硬物抵住,低頭看去。
是正屋的門檻。
她看不到自己的手腳身體,只能感受到左手臂被人握住,看不見人,但洛諭清楚地知道是簡浩。
本待在正屋門口的‘黃爺爺’早已不見了蹤跡,她在幻境裡呆了三到四小時,出來看天色大概只過了12小時,加上時間流速的問題。
唐雁聲與簡浩的感知中應該只有半小時多。
右手緊緊握住掌心中的類圓形毛絨物,儘管看不見實物,但憑藉觸控,洛諭能夠猜到它是什麼。
在幻境中她所看到的那顆獅頭縮小版。
簡浩察覺到洛諭的動靜,連忙帶著她一同返回了住宿廂房,關上門簡單檢查後才放心解除道具。
“你剛才怎麼了,突然就鬆手還沒了反應。”簡浩現在想到之前那一幕,心臟就一陣狂跳,若非他反應迅速接上了她,洛諭就會直接暴露在‘黃爺爺’眼前。
到那時會發生什麼,即便沒有前科也能有所猜測,按照遊戲的慣例,死亡都算是輕的。
洛諭將右手伸出露出火紅色的獅頭,示意他們看來,言簡意賅,“我剛才被拉進了一個幻境,這個小東西就是從裡面獲得的。”
“幻境?是因為那幾張紙?”
洛諭與他們最大的區別就是撿起了紙片,唐雁聲一瞬間就想到了這點。
“不對啊,我之前也拿起來過,只是白天怕有意外又還了回去。”簡浩不解地撓了撓頭,“難不成這線索難道還看人?”
既然簡浩也拿到過紙張,那就不可能是僅有一個原因,洛諭蹙眉,視線落在腳邊古舊的地板,緊接著想起這間房,思緒驟然聯通。
“不只是紙張,應該還有我們住進了這間房的緣故,幻境裡獅頭存放的房間就是這間房。”
有個簡浩的例子,有一些事就能夠透過對比獲得答案。
“黃爺爺會邀請玩家來他家,然後在天黑前他會將玩家送到村邊的空屋,如果玩家找到藉口理由拖延時間,他就會安排玩家住進這裡。”
自言自語間,唐雁聲若有所思地看向洛諭,以及她手心的奇異物品,按照她的遭遇向下猜想。
“住進這間房外加找到正屋的紙張就能在十一點過後進入幻境,然後獲得這個東西。”
確實是比較正常的通關路線。
“這樣的話,這獅頭或許就是破解任務的關鍵。”洛諭藉著油燈仔細端詳上面的細節,火紅絨毛映著火光在瞳中閃爍跳躍,各處細節也都與幻境中正常大小的獅頭完全一致。
她心頭隱隱浮現出一個猜想:
如果小獅頭是關鍵,那在大霧中出現的龐然大物,會不會就是一頭舞獅呢?
就在唐雁聲俯身試圖看清獅頭時,窗外驟然傳來密集的鼓點聲。
“咚、咚、咚——”
三人同時繃緊身體,簡浩迅速啟動隱身道具消失,卻見油燈火焰突然詭異地轉向門窗方向,將二人的影子扭曲投射在“迎“字帖上。
“咚!”
窗戶被某種重物撞擊,一道裂縫驟然在窗框上裂開,灰白的霧氣從縫隙間迅速滲入屋內,在接觸到火光時‘滋啦’爆開,與此同時幾聲類似尖叫彷彿在耳邊炸響,若隱若現又彷彿只是幻覺。
洛諭手中的獅頭突然變得滾燙,燙得她幾乎本能就要鬆手,但那些絨毛卻像活物般伸長死死纏住她的手指。
鼓點聲越來越急促,窗縫滲入的霧氣在油燈照射下扭曲成猙獰的獸形,洛諭發現手中的獅頭溫度也開始逐漸降低,幾乎快與自己的體溫同步。
“到三點了。”簡浩壓低聲音,“每晚這個時候霧氣都會籠罩整個四合院,但前兩天都沒有其他聲音響起過,等到四點霧就全散了。”
“迎獅——“屋外驟然響起拖長的唱喝聲,沙啞的聲線裡混著金屬刮擦般的顫音,伴隨著之後響起的敲鑼打鼓聲,窗外更是不斷閃過一道又一道的紅影。
迎獅儀式。
洛諭握緊手中獅頭,幾乎不用多想就知道今天儀式啟動的原因。
迎獅,迎獅,迎接的是獅魂。
而它們靈魂的載體正是獅頭。
窗框縫隙中不斷湧出霧氣與燭光仍在消磨比拼,大霧一陣又一陣全然沒有力竭的徵兆,反觀燭光卻在一點點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