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的夜晚,月明星稀。
一輪朗月掛在天空中。
章臺宮中。
宣武帝正在處理政務,最近薛飛柏到了西面應對燕國軍隊,馬良負責互市貿易的推動,加上也派了人去接管滎陽,要和馬家接洽,事情非常多。
更別說,涼國自身還有諸多的政務。
事情太多了。
宣武帝忙碌著,看到薛飛柏在燕國和涼國邊境駐紮,目前已經進行了小範圍的交戰,只是戰事不順利,宣武帝皺著眉頭。
薛飛柏也是涼國的名將,怎麼會如此廢物?
之前,薛飛柏在西面鎮守羌胡,一開始屢戰屢勝,最後變成了一直鎮守,尤其羌胡隔三差五就反叛,導致羌胡的隱患一直沒有解決。
宣武帝看著薛飛柏稟報的訊息,非常不滿意。
涼國名將,怎麼如此拉垮呢?
宣武帝皺著眉頭,思考著該怎麼應對?
“不好了,不好了!”
恰在此時,一聲急促的喊聲傳來,一名太監在外面呼喊。
黃敬一聽到訊息,急匆匆的出去,看著跑來的小太監,稟報道:“怎麼回事?”
小太監高聲道:“興慶宮著火了。”
刷!
黃敬頓時臉色大變。
一瞬間,他知道攤上大事兒。
黃敬臉色鐵青,強迫自己冷靜,沉聲道:“有太上皇的訊息嗎?”
小太監連忙道:“還在救援,暫時不知道。”
黃敬轉身小跑著回到章臺宮,迅速道:“陛下,遇到大麻煩,興慶宮起火了,目前還在救援。”
“走,去看看。”
宣武帝蹭的起身,神色冷肅。
宣武帝的心中,也忽然就緊張了起來,因為當下的事情非常麻煩,一旦太上皇在興慶宮出了什麼岔子,總歸會影響到他。
如果太上皇忽然老死,或者是病死,至少還有一個交代。
可是,失火被燒死,那就麻煩了。
對外不好交代。
宣武帝一路來到了大殿中,看到了燃燒的大火,站在遠處都感受到熊熊熱浪,他臉色愈發的陰沉。
周圍計程車兵,紛紛把宣武帝保護起來。
更有無數太監和禁軍士兵,提著一桶一桶的水衝上去,不斷的澆水,要熄滅燃燒的大火。
宣武帝靜靜的看著,只覺得渾身冰冷。
因為,太上皇一直沒救出來。
沒過多久,孫皇后急匆匆的來了,急切道:“陛下,查明瞭原因沒有?”
“沒有!”
宣武帝搖頭回答。
孫皇后皺眉道:“沒有天乾物燥,也沒有打雷的天氣,怎麼會突然失火,火勢還這麼大呢?”
宣武帝說道:“一切都還不知道,還沒什麼救出來的太監。”
孫皇后也靜靜等著。
好一會兒後,有了興慶宮救出來的太監,已經是狼狽無比,頭髮都被燒焦了。
太監神色驚慌,高呼道:“陛下,晚上好端端的,在太上皇的寢殿內傳出大火,火勢燃燒非常大,根本就無法撲滅。”
其他的太監也紛紛救出來,唯獨沒有太上皇。
所有人都說是太上皇的房間內,突然起火,以至於整個興慶宮燃燒起來。
宣武帝臉色愈發的難看。
等了許久,火已經滅掉,更有一具具屍體被拖出來,早就來了的御醫上前診斷,一一判斷燒焦後的屍體骨齡。
宣武帝靜靜等著,因為一直沒有太上皇的訊息,他反而有些期待,還沒有到絕望。
人沒死,一切就好辦。
“找到太上皇了!”
一聲喊聲傳來,宣武帝一瞬間反應過來,大步來到了太上皇的屍體旁,屍體已經燒焦了,隱隱約約能看到身上的衣裳,御醫也在快速的診斷。
許久後,御醫說道:“陛下,這屍體不是太上皇。”
宣武帝問道:“確定嗎?”
“很確定!”
御醫點了點頭道:“這具屍體的年紀也不小,可是判斷年齡,也就四十出頭,尤其牙床還完好的,絕對不是太上皇。”
呼!呼!!
宣武帝長出了一口氣,深深的看了眼興慶宮,留下王五進一步調查,就帶著孫皇后一路回了章臺宮。
孫皇后安慰道:“陛下,不用擔心。”
宣武帝道:“朕一點都不擔心,因為父皇應該是金蟬脫殼逃了。只是朕很意外,興慶宮的人都被換掉了,竟然還能逃走,父皇真是不簡單啊。”
“你去休息吧,這裡有朕在,亂不了。”
無錯書吧“父皇想要打擊朕,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朕也經得起打擊。”
“區區一點事情,無法影響朕。”
宣武帝眸光銳利,沉聲道:“父皇的事情,掀不起什麼風浪。”
孫皇后點頭道:“陛下保重。”
說完,孫皇后也就起身離開了,留下了宣武帝一個人在章臺宮。
宣武帝靜靜等待著,又過了半個時辰,王五回到章臺宮,稟報道:“陛下,興慶宮的火災,大致查清楚了。”
宣武帝問道:“怎麼回事?”
王五說道:“鑑於太上皇消失的情況,臣大致判斷,是太上皇縱火焚燒了興慶宮。興慶宮現在,消失了兩個太監。”
“一個太監名叫周恩,另一個太監名叫陶剛。”
“兩人跟著一起消失了。”
“由此判斷,必然是周恩和陶剛一起,帶著太上皇離開了。”
王五正色道:“目前,還在進一步調查周恩和陶剛的情況,這方面可能需要黃公公的配合。”
宣武帝看向黃敬,問道:“你知道他們嗎?”
黃敬說道:“陛下,周恩、陶剛都是前年入宮的新人,之前一直在負責冷宮的事情,按理說應該沒問題啊。”
宣武帝哼了聲道:“你認為沒問題,卻偏偏有問題。看樣子,這些是父皇的人。不過父皇在宮中幾十年,有人也正常。”
黃敬心頭鬆了口氣,連忙道:“陛下聖明!”
宣武帝說道:“王五,立刻搜查皇城,務必要找出太上皇。朕不相信,偌大的人,能夠悄然離開。”
“臣遵旨!”
王五急匆匆離開了。
宣武帝沉靜下來,吩咐道:“傳旨,召張光、孫敬和龐玉京、秦豹入宮。”
旨意吩咐,迅速傳出宮去。
雖然時間已經很晚,所有人都已經歇息,可是旨意下達,張光、孫敬、龐玉京和秦豹聯袂來到了宮中。
所有人,齊齊向宣武帝行禮。
宣武帝直接道:“太上皇在興慶宮縱火,已經逃了。”
刷!
張光和孫敬等人,齊齊變色。
一個個臉上神情都無比的震驚,沒想到太上皇會突然逃出去,影響實在是惡劣。
張光急切道:“陛下,太上皇落入其他的人手中。亦或是逃到燕國、陳國等,就會讓對方有可能干涉我涼國內政。”
“這是不利於我們的。”
“陛下,立刻封鎖邊境,這是長遠安排。”
“同時,連夜封鎖咸陽,禁止人離開。”
“太上皇一定要控制在手中,否則,被人帶走了,對我們的影響非常大。”
張光拱手道:“請陛下明鑑。”
孫敬也驚慌失措起來,鄭重道:“太上皇一旦樹立起大旗,說陛下不孝,說陛下不仁,就算很多人不相信,也噁心人。”
“最主要的一點,太上皇的身份很敏感。”
“絕大多數的人,都不敢去投機取巧。可是,總有人會飛蛾撲火,明知道太上皇已經是昨日黃花,卻不甘心放棄,要去跟著太上皇攪和。”
“對我們是很不利的。”
孫敬正色道:“陛下,必須立刻海捕太上皇。”
龐玉京說道:“陛下,抓緊時間下令,各處關卡戒嚴,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太上皇,把太上皇身邊的人全部一網打盡。天無二日,國無二主,必須儘快解決太上皇。”
他們都很急切。
擔心太上皇的存在,會引起涼國的動盪。
宣武帝捋著鬍鬚,思考著張光、孫敬和龐玉京的分析,目光落在一聲不吭的秦豹身上,開口道:“小秦,你怎麼看?”
張光等人也齊齊看過來,都是神色急切。
所有人都知道,秦豹對宣武帝的影響力很大,擔心秦豹亂說。
秦豹正色道:“張尚書、孫尚書和龐尚書都很緊張,一副天要塌了的模樣。實際上,在臣看來,也就那麼回事,天塌不了。臣更認為,這是一件好事情。”
張光呵斥道:“秦大學士,不可亂說。”
孫敬提醒道:“秦大學士的能力和才華,本官也一貫是很佩服的。可是,涉及太上皇,涉及涼國,秦大學士應該慎重。”
龐玉京說道:“一旦太上皇自立旗幟,到時候涼國就要分裂。對我們,難道不是極大的影響嗎?”
“不,我不認為。”
秦豹笑了笑,看向宣武帝道:“陛下,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倚,禍福轉換,未必就是大禍事。”
宣武帝看著秦豹從容的姿態,原本煩躁的心,漸漸冷靜下來。
小秦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心態。
很好!
這一點,他倒是有些著相了。
宣武帝讚許道:“你說得對!”
秦豹迅速道:“陛下,太上皇雖然逃走了,可是忠王還在宗人府圈禁。既然太上皇要離開,臣認為或許忠王也有安排。請陛下,安排人去調查忠王。”
張光說道:“不大可能吧。”
秦豹回答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再說了,派人去查一查,對陛下也沒有任何的影響,為什麼不試一試呢?”
宣武帝立刻安排了下去。
內侍去宗人府,因為等著忠王的訊息,所有人也沒有議論,更沒有說皇帝的事情。
這事情,要聯合起來判斷。
單純是太上皇出逃,處理的方法更簡單。
如果是忠王和太上皇一起出逃,處理的策略又不一樣,所以還要等一等訊息才行。
沒過多久,內侍急匆匆的跑回來,驚呼道:“陛下,大事不好了。忠王消失了,平常看管忠王的隨從被殺,宗人府還有兩個士兵消失了。”
張光倒吸了口涼氣,驚訝道:“怎麼可能?”
孫敬沉聲道:“太上皇和忠王竟然還有手段,還真是不簡單啊。”
龐玉京分析道:“忠王本就謀逆,現在忠王和太上皇攪和在一起,他們一旦逃出了咸陽,肯定會立刻造反的。我建議,封鎖咸陽,立刻阻止忠王逃逸。”
他們的神情更是嚴肅。
忠王和太上皇勾結在一起,情況更是麻煩了。
宣武帝的臉色也有些凝重,因為忠王和太上皇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情況很不妙。
宣武帝問道:“小秦,你還說是好事情嗎?”
“當然!”
秦豹很肯定的回答,正色道:“忠王謀逆造反,陛下只是收押忠王,可見陛下的仁義。太上皇奢靡無敵,致使涼國幾近於覆滅,是陛下解決了問題。”
“現在,他們攪和在一起,為什麼不是好事兒呢?這樣一來,天下人就知道了忠王和太上皇的卑劣,再也沒人敢指責陛下。”
“諸位尚書很慌,我不慌。”
秦豹自通道:“我依舊認為,這是蘊藏的好事兒,是涼國崛起的基礎。”
宣武帝神情也恢復了平靜,問道:“說說你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