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安乖巧的應了一聲。
想到昨夜的尷尬場面,楚月璃臉上一紅,一時不知該如何面對他,緊抿嘴唇,一聲不發。
“隨我去書房習字!”沈翊沉聲道。
幼安踮起腳,小手虛扶著他的手腕,想攙扶父親,雖幫不上什麼忙,沈翊卻也沒拂開他。
他餘光掃過房門,對門口候著的清蓮使了一個眼色。
清蓮會意,待父子二人離開後,輕手輕腳推門,“世子妃,您醒了!”
楚月璃扯了扯嘴角,任由清蓮替她挽發。
梳洗後她一頭扎進小廚房,坐在矮凳上拿著蒲扇,對這藥罐連連嘆氣。
午後,幼安被芙蓉帶去午睡,孟老趕來為沈翊施針,看著他眼下的淡青,調笑道:“昨夜這是沒睡好?”,他挑起眉毛,一副不正經的樣子,“年輕人要懂得節制啊!”
沈翊連眼皮都懶得抬,並未搭理他,孟老也不惱,拿起銀針精確地紮在穴位上。
阿歡匆匆走進,遞上一疊燙金禮單,“這是近日戶部的幾位大人送來的。”
雖皇后下旨禁止探視,但在遍地人情世故的京都,聽聞世子甦醒,各方賀禮如雪花般送入府中。
沈翊看了眼,冷笑道,“倒是闊綽!”
孟老手中轉著銀針,接道:“京城誰人不知你與沈懷瑾兄弟情深,如今成了你弟弟的同僚,自然想要借你的東風,這些傢伙,各個都是人精!”
“退回去。”沈翊將禮單遞還給阿歡,
“是!”阿歡領命退下。
清蓮恰在此時端藥進來,孟老疑惑道:“世子妃呢?”
清蓮看了看沈翊,並未接話。
沈翊仰頭喝下,皺眉看向孟老:“你很閒?”
孟老捋著鬍鬚,看著沈翊泛著寒氣的眼神,嘴角翹起。
此刻的楚月璃正躲在幼安房裡,看了眼熟睡的幼安,便坐在桌前縫製錦袍。
現下,她可不想跟沈翊碰面.....
好在沈翊好像也有此想法,午後便派人傳話:幼安自行習字,他要與孟老做復健。
楚月璃剛鬆口氣,又聽下人補充,“世子說,您也要練滿十張字帖,他要查驗。”
她捏著繡花針的手一抖,險些扎到指尖,嘴角一扯,只能認命的點頭。
聽到動靜,幼安睡眼惺忪的坐起身子,爬下床,揉著眼睛撲到了楚月璃的懷中,奶聲奶氣的說道,“母親,你跟父親昨夜是在給幼安生弟弟嗎?”
一旁的芙蓉和清蓮連忙背過身去捂嘴偷笑。
楚月璃身子一僵,問道:“這話是誰告訴幼安的?”
幼安歪著腦袋,“是酒鬼叔叔說的!”又認真補了一句,“可是幼安想要妹妹!”
楚月璃耳尖瞬間燒得通紅,這個酒鬼!
她連忙將幼安抱起,柔聲道,“父親可給幼安佈置了功課,母親陪你去書房可好!”
好在小傢伙有鬥志得很,一進書房就爬上紫檀圓椅,拿起毛筆就在宣紙上寫了起來,瞬間忘了這事。
他的腰板停得筆直,透過沈翊手把手的指導,認真執筆的樣子也像極了他,楚月璃欣慰一笑,在對面悄然落座,也埋頭做起沈翊佈置的“功課”來。
戶部朱漆大門前。
沈懷瑾從馬車上走了下來,他一身淺綠官袍,上繡禽鳥圖樣,腰間束革帶,頭戴幞頭,氣宇軒昂。
他抬頭看了一眼戶部匾額,嘴角上揚,抬步走進。
剛踏入門檻,七八個同僚便圍了上來。
“想必這位就是懷瑾兄了吧,今日得見真是風流倜儻、一表人才啊!”
“可不是,國公府的二公子,果然是名不虛傳啊!”眾人擁促著他,將他帶至屋內靠窗的位置上。
“這裡的位置最佳,我們已經給你收拾過了,快坐!”一人將茶水推到他面前,臉上滿是諂媚的笑。
沈懷瑾很是受用,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抬了抬手故作謙遜:“\"諸位大人折煞下官了!懷瑾只是一司官,懷瑾怎受得起!”
“懷瑾兄此言差矣!”有人熱絡地搭上他的肩,“我們既有緣成了同僚,那便是一家人了,理當互敬互愛才是,分什麼官職高低啊!”眾人笑著應喝。
沈懷瑾嘴邊的笑快咧到耳後了,心中無比暢快。
這些日子,沈翊怎麼都不肯見他,他還心中忐忑,怕沈翊知道些了什麼,但從現下的情況看,並無什麼差池。國公府的二公子,陛下最寵愛的大理寺卿的弟弟,有的是人上前巴結。
“不知尚書許大人何在,懷瑾頭日上任,該去拜見他!”沈懷瑾問道。
“尚書大人還未到,大人已叮囑我們好生照顧懷瑾兄,想來他回來會......”話還未說完,就見一身穿緋色官袍的中年男人快步走入,臉色陰沉。
沈懷瑾立刻反應過來,面帶笑容地上前行禮道:“司官沈懷瑾拜見許大人,您......”
“都杵著幹嘛呢!”許尚書怒聲打斷。
沈懷瑾笑容僵在嘴邊,維持著行禮的姿勢僵在原地。
方才還談笑風生的同僚們頓時作鳥獸散,走到各處忙碌起來。
許尚書眯眼看向沈懷瑾,“頭一日上任,你的派頭很大嘛!”,語氣盡是諷刺之意。
“下官不敢!”沈懷瑾不知緣由,聲音顫抖地答道。
這位許大人可是五皇子的人,按理說,雖沈翊是為救三皇子所傷,但才醒來,各勢力也應拉攏試探才是,怎會轉變如此之快?
“我平日最看不慣的就是你們這種被硬塞進來的世家子弟,既來了就從打雜的做起,若出差錯,本官決不輕饒!”許尚書擺了擺手,身後的雜役捧著比人高的卷軸走到他面前。
沈懷瑾咬了咬唇,許尚書未讓他起身,他也不敢去接。
許尚書輕手一撥,卷軸傾倒,砸落在他身上,幞頭掉落在地,他髮髻散亂,臉頰被滑出一道血痕。
許尚書冷哼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待腳步聲走遠,沈懷瑾才直起身子,方才還恭維他的眾人三三兩兩聚在一堆竊竊私語,無一人上前幫忙。
他咬緊牙關,蹲下身子將卷軸一一撿了起來。
隔壁尚書房內傳來一聲巨響,緊接著是許尚書怒吼:“簡直是欺人太甚!”
沈懷瑾的身子一顫,到底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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