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府醫替祁西洲餵了湯藥,才退出屋子,就見到海青肩上扛著個黑布袋。
布袋開啟,露出裡面的許知意。
六目相對。
陳府醫只覺周身無力。
“老夫叫你好生將姑娘請來,平時你就是這麼請人的?”
許知意扛在肩上,顛簸一路,只覺胃裡翻江倒海的。
海青抓臉,“坐車太慢,騎馬又太顯眼,屬下只想到這個法子。”
陳府醫拱手。
“還請大姑娘切莫將此事放在心上,他們幾個跟著三皇子四處征戰,難免糙了些。”
許知意擺擺手,忍下胃中不適。
“三皇子發熱了?”
“姑娘怎知?”
許知意看了眼亮著燈的屋子,也不廢話,抬腳就走。
白天的事鬧的不小,加上有大壯安排的人起鬨,估計明天一大早就會傳的人盡皆知。
她可不想才過門,就落個剋夫的名聲!
萬一,三皇子真沒挺過去,也是他命不好。
到時她是名正言順的王妃,又不用看男人臉色生活......
想想就覺得划算!
陳府醫見她神色古怪,嘴邊甚至勾著抹詭異的笑,不禁心中打鼓。
也不知這許家大姑娘靠不靠譜?
可別一針把三皇子給扎沒了!
祁西洲已經燒迷糊了,蒼白的臉上染著不正常的紅暈,鳳眼緊閉,唇無血色。
許知意坐在床榻邊的小軟凳上。
陳府醫驚恐的發現,她手上竟不知何時多了幾根......繡花針!
“姑娘,這......怕是不妥吧??”
許知意漫不經心地瞥他一眼,淡淡開口。
“沒辦法,我窮,買不起銀針,湊合著用吧。”
陳府醫,“.......”
一時竟無言以對。
“那個,要不您先用老夫的?”
“好!”
應得那叫個乾脆。
要知道,但凡醫者,都有點小怪癖。
陳府醫最討厭別人動自己用順手的東西。
可,又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三皇子被繡花針扎。
陳府醫咬牙,不情不願地將針包交到了許知意手上。
展開,裡面是粗細、長短不一的銀針,碼放得十分整齊。
許知意手指緩緩掠過,最後,拿起最粗的那根。
“就用這個吧!”
陳府醫懷疑她在公報私仇。
手起,針落,精準的紮在穴位上。
半盞茶的功夫,起針,放在鼻下輕嗅。
“三皇子中毒了!”
陳府醫大驚失色,趕忙小跑著將門窗闔上。
“姑娘,話可不能亂說,這萬一傳出去,不光老夫活不成,您也小命難保。”
許知意收回手,輕笑一聲。
“看來您老也很清楚,那為何只給他餵了治療傷寒的藥?”
她用質疑的目光審視了陳府醫好一會。
“所以,是他交代的?”
陳府醫沉默。
他可什麼也沒說,是這姑娘自己猜出來的。
主子若是怪罪下來,與他無關。
“既然他不想好好活著,大半夜的為何又將我叫來?”
許知意也不用陳府醫回答,自顧自去一旁淨了手。
“讓我來猜猜,這一定是您老的主意吧?”
祁西洲都燒糊塗了,加上白天被設計,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應該就是她了。
許知意對朝堂的事瞭解不算多,零星的一點,還是聽秦淮生提起的。
三皇子手握兵權,與皇家關係岌岌可危。
母妃早亡,背後也沒強大的靠山,想活命,就只能置之死地而後生。
可,他就不怕真的死了?
“叫人準備開水和羊腸線,對了,再備些烈酒,一會用得上。”
許知意將袖子挽至小臂處,見陳府醫驚訝地望著她。
“醫者仁心!再說,他如果死了,我嫁進來之後還怎麼狐假虎威?”
權利可是個好東西。
陳府醫聞言,嘴角抽了抽,看一眼躺在床上的祁西洲,默默在心中替他點了排蠟。
狐假虎威!
這姑娘擺明就是要利用祁西洲三皇子的身份!
也不知她要對付的是何人?
只能說,自求多福吧!
陳府醫略有躊躇,“可,萬一三皇子醒了之後怪罪......”
“好了算我的,死了算你們的!”
陳府醫和海青眼角不由跳了跳。
許大姑娘還真是什麼話都敢說!
“快點做決定!他這身子拖不了太久了!”
祁西洲下命令的時候,大概也沒想到自己撐不過一晚。
白天,兩人糾纏時,許知意覺察到他中毒了。
初時,中毒之人感覺不到身子有任何異樣,但漸漸地,這毒會隨著血液蔓延至四肢百骸。
高熱不退,會加速這毒蔓延的速度。
再晚一個時辰,神仙難救!
海青跺腳,扯一把陳府醫。
“這還考慮什麼?先救主子要緊啊!若是到時主子怪罪下來,我海青一力承擔就是!”
“好!”
“好!”
許知意和陳府醫幾乎是異口同聲。
海青,“?”
陳府醫拱手,“姑娘稍後,老夫親自去準備,您還需要別的東西嗎?”
許知意環顧四周。
“能不能想辦法讓屋子再亮堂些?對了,再多準備點乾淨的棉布,速度要快。”
先前灑的止血藥粉作用不大,祁西洲身下被褥幾乎被血浸透。
許知意小心翼翼地替他將衣裳剪開,有些被血粘上了,只能打溼,一點點揭開。
昏睡中的祁西洲緊緊蹙起眉頭,悶哼一聲。
祁西洲常年習武,身材好得沒話說,肌肉線條分明,腹肌結實有力。
許知意沒忍住,伸出手摸了摸。
陳府醫,“.......”
海青假裝沒看到許知意非禮祁西洲。
反正,主子遲早會娶她,摸一下應該可以......吧?
祁西洲趴著,背上的傷觸目驚心。
許知意似渾然不覺,穿針引線,偶爾小聲叮囑海青一聲。
“輕一點擦。”
廊下,藥罐發出咕嚕嚕的響聲。
陳府醫守在火爐邊,時不時往屋中看一眼。
他還是第一次知道,傷口裂開能用線縫的。
許知意纖手翻飛,動作輕柔,就跟在繡花似的小心仔細。
“真的不流血了!”
海青高興地吼一嗓子。
對上許知意的眼神,他立刻噤聲,繼續替祁西洲擦拭傷口周圍的血漬。
光是處理傷口,就用了兩個時辰。
重新換過新的被褥,海青才將祁西洲放在床上。
祁西洲迷迷糊糊間,一把握住許知意的手腕。
“母妃......”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