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才人本就膽小，驚懼交加了一夜，幾乎要了她半條命。
如今沈凝這般細心安慰，又陪伴在她身邊，她才能勉強鎮定下來。
賢妃和淑妃都站在床尾一側，瞧她默默垂淚，賢妃早忍不住要開口問了，是淑妃將她手按住，衝她用力搖頭，才沒讓她一開口又嚇著武才人。
武才人哭了約莫一炷香，心中恐懼消散了些，她才能哽咽著說出事情的原委，好叫沈凝她們知曉發生了什麼。
“昨夜嬪妾被尚宮局的人帶到清思殿，原本已經做好了侍寢的準備，可不知為何沈二小姐也來尋皇上，這原本是不合規矩的！
可嬪妾也知道她深得皇上寵愛，不敢與之相較，只安心在清思殿等著，可沈二小姐身邊的嬤嬤嫌嬪妾在清思殿礙著了沈二小姐看書，便要趕走嬪妾，嬪妾不肯，與一個嬤嬤爭辯了幾句，那嬤嬤竟敢冒犯嬪妾，推搡之下，那嬤嬤打翻了燭臺，燙著了沈二小姐。
皇上剛回來便看到這一幕，嬪妾有心解釋，那沈二小姐卻不給嬪妾解釋的機會就要走，皇上動了怒，罰嬪妾在清思殿外跪一晚，還說……還說……”
武才人說到此處，哽咽著眼淚又越掉越兇了。
賢妃在一旁聽著，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了，眼下怒氣直衝，“皇上還說什麼了？難道要你一個宮中妃嬪，去給沈歆玥那等野貨磕頭賠罪嗎？”
“你管著點嘴吧！”
淑妃連忙拉住賢妃，要替她掩唇。
賢妃一把將她推開，“本宮就說了，有本事傳出去，讓沈歆玥也來招惹本宮試試！”
她就不信，這宮中規矩是擺設，皇上偏寵沈歆玥，將其他人全當做她腳下泥來踐踏！
沈凝的眼神平靜的看向賢妃，賢妃心中有些敬畏，可她也不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皇后娘娘，嬪妾難道錯了嗎？這沈歆玥入宮三年，無任何位分，卻僭越妃嬪之職，如今她以官家女之身，害得武才人驚懼交加變成這樣，難道不該按宮規處置嗎？”
“非宮中嬪妃，無法按宮規處置。”
沈凝平靜的回覆。
她打理後宮井井有條，一向都是沉穩的，所以賢妃哪怕生氣，也不敢多說沈凝什麼。
可她心裡就是越來越氣，氣沈歆玥這個不知廉恥的貨色，把後宮攪的烏煙瘴氣！
武才人也不敢再說什麼，她只是默默的傷心，“是嬪妾的錯，不該貪心想著侍寢，否則昨夜也不會遇上這樣的禍事。”
淑妃同她交好，最是心疼她了，“你也不必這般自責，後宮妃嬪哪個不想侍寢？這本是妾妃之德，是咱們運氣不好罷了。”
“可是皇上下令嬪妾要去青鸞殿致歉，皇后娘娘……”
武才人滿眼破碎的看向沈凝，她不想去。
那沈歆玥身邊的一個嬤嬤都可以如此囂張的對她，她若是去青鸞殿致歉，指不定還要受什麼羞辱呢。
若是沈歆玥對她不滿意，皇上再下令她罰跪，那她……
就不想活了！
沈凝握住她的手，柔聲勸慰，“你且好好歇著，先養好身子。”
“可皇上的命令……”
武才人不敢僭越，逼迫沈凝替她求情，可她如今也只能抓住沈凝這根救命稻草了。
唯有她這後宮之主，才能管後宮裡發生的事。
沈凝並未答覆她，在賢妃和淑妃看來，沈凝大概也是心中有所顧忌，不願得罪了沈歆玥，反倒給自己惹禍上身。
淑妃幽幽低嘆，無奈的不敢再說話，心中只更同情武才人了。
賢妃卻噗通一聲跪在了沈凝面前，“皇后娘娘，嬪妾們身為后妃，皆以娘娘為尊，效仿娘娘賢德，可如今娘娘若對武才人坐視不理，那日後沈歆玥若踐踏到嬪妾們身上，嬪妾們又該如何自處？娘娘您又該如何自處呢？”
一國之母，總不能在一個官家女面前退縮吧？
更何況這官家女，還是她的親妹妹！
賢妃話說的狠，幾乎是戳在沈凝的痛處上，沈凝若不是個寬宏大量的，大可以將她拖出去處罰了，讓她跟武才人一樣罰跪，丟臉，驚恐交加。
她甚至還可以交出她們，以此向謝雲璋和沈歆玥賣個好，求得自保。
賢妃從沈凝的淡漠中，分析出了這種可能性，她身旁的淑妃，也有些害怕，擔心沈凝當真會如她們所想。
畢竟皇宮之中，最尊貴的是皇上，其次才是皇后。
武才人躺在床上，抱著被子哽咽，悽楚心碎，連哭都不敢哭出聲了。
她們的哀慼在沈凝眼前，沈凝遲遲沒有叫賢妃起身，她的視線高於賢妃，平靜的聲音卻比賢妃穩重的多，“賢妃，冒犯本宮，本宮可以只罰你抄寫宮規，可冒犯皇上，便該由天子處置，你明白身為後宮嬪妃應盡的妾妃之德，日後也該明白，禍從口出時，要付出什麼代價。”
賢妃皺著眉，並不明白沈凝為何此刻還有心情教訓她。
可抄宮規也不是什麼大事，比武才人受的罰要輕多了。
沈凝言盡於此，沒有再多說些什麼。
她拍了拍武才人的手，讓她多休息，別亂想，轉身便走了。
淑妃和賢妃恭送之後，二人互相攙扶著起身，賢妃的眉頭始終緊皺著，“皇后娘娘方才那番話是什麼意思？本宮何處會衝撞皇上？”
她可連皇上的面都沒見！
淑妃不太聰明，也沒能參透沈凝話裡的深意。
倒是武才人，她素來謹小慎微，察言觀色的能力強一些，想的也能全面一些。
她嗓音細弱的看向淑妃和賢妃，眼眸溼潤，“皇后娘娘也許是提醒賢妃娘娘，莫要像嬪妾一樣，衝撞了沈二小姐，嬪妾便是衝撞了沈二小姐，才會被皇上親自下令責罰，賢妃娘娘若是一樣，也會被皇上罰的，下場也會跟嬪妾一樣。”
屆時，就不是抄宮規這麼簡單了。
賢妃頓時有些悟了，她對沈凝更加敬佩了，唯她有這份心思，這樣的氣量。
可她們從沈凝的態度中，仍舊可看出，有沈歆玥在的後宮裡，她們的地位，都是岌岌可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