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一眼綠筠，綠筠自知留下無望，朝謝雲璋叩頭告辭。
沈凝也沒覺得意外，她看到謝雲璋的御案上面留著沈歆玥做的茶，卻也留著她寫的那半本書，謝雲璋終究是重視那本書的，今日打探不著情況也不著急，改日再來便是。
她轉身帶著綠筠走了。
勤政殿好不容易安靜下來，謝輕鴻連忙告退了。
姜忠也出來送他。
謝輕鴻同姜忠閒聊，“姜總管有沒有發現，近日皇后娘娘與以往不同了？”
姜忠當然發現了。
可他是御前的人，得管好自己的嘴巴，所以只能對謝輕鴻笑笑，“奴才愚鈍。”
“你可不愚鈍，這滿皇宮沒一個蠢的。”
謝輕鴻沒多說，瀟瀟灑灑揮袖離宮了。
他以前覺得皇宮裡還有個不太聰明的沈凝，可如今看來，她好像……聰明瞭，一點點？
沈凝不知道自己今日這般作為，能夠被謝輕鴻看上，評價一句聰明瞭點。
她帶著綠筠回宮，路上還在安慰她，“你到了正陽宮也可以做奉茶的差事，日後本宮也可以放你出宮去謀生。”
綠筠很是沮喪，“奴婢不想出宮謀生，只想在宮中做奉茶宮女，再做到女官，比孫緲更的職位更高。”
沈凝側身看了她一眼，“你一直都是這麼想的？”
綠筠很用力的點頭。
沈凝覺得她目標堅定，也很清醒。
對於能選入宮中侍奉，做奉茶婢女，到女官，再到典儀，是宮女能得到的最高榮譽。
不僅能作為女子為家族光宗耀祖，也能有自己熱愛的事做。
但可惜，這次之後，謝雲璋只怕不會在御前任用她了。
綠筠雖沮喪卻也不會自暴自棄，她跪下向沈凝叩頭，“皇后娘娘今日對奴婢有救命之恩，奴婢能跟著皇后娘娘伺候，也是一生之幸，在娘娘宮裡奉茶，也能向您學習一番。”
沈凝點點頭讓她起來了。
她回宮之後便安排了綠筠的差事，讓她在自己跟前來，教她做茶。
但晚膳時分之後，姜忠便來傳旨，說謝雲璋召綠筠回御茶司侍奉，並且讓她暫且代替孫緲的奉茶女官一職。
綠筠聽到聖旨一時激動僵硬，連謝恩也忘了，還是沈凝替她謝恩提醒，她才跟著叩頭。
綠筠領了旨意，立刻就得回御茶司去了，她走時拜別沈凝，“謝皇后娘娘，今日皇后娘娘的大恩大德，奴婢永世難忘！日後必定報答皇后娘娘。”
沈凝叫她免禮，她也替綠筠感到欣慰，可她只叮囑了綠筠一句，“你既有目標，便專心致志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要為旁人所擾，也不要去想著為什麼人搏什麼正義，本宮也無須你刻意的報答。”
她是善意，也是希望綠筠能夠得償所願。
綠筠怔怔的看著她，“娘娘，您難道要一直忍下去嗎？”
她今日雖有私心揭發孫緲，為自己前程一搏，可她也是想為皇后娘娘一搏。
皇后娘娘如此才華，如此善心，不該被埋沒，更不該被欺辱！
她本該是尊貴後位上，陪伴在皇上身邊的人。
沈凝對她含笑，“本宮自有主意。”
綠筠頷首，“奴婢明白，奴婢一定專心做好御前奉茶。”
夜幕深沉。
勤政殿中，謝雲璋剛剛批覆完最後一冊奏章，姜忠為他奉上了一盞剛泡好的茶。
謝雲璋聞著茶香味，端起茶杯緩緩品嚐了一口。
很像是沈凝的茶藝，雖然只有幾分，卻也是他之前喝慣了的味道。
“這個綠筠倒是比孫緲心思純正。”
謝雲璋難得開口誇一個人，更何況是一個奉茶宮女。
姜忠知道他是滿意綠筠的手藝，“說來也是這個宮女有造化，她敬重皇后娘娘，才有被提拔的機會。”
若綠筠跟其餘四名被孫緲壓制的死死的奉茶宮女一樣，那她一定坐不到這個位置。
但謝雲璋願意任用她，只怕也是顧念皇后身份的緣故。
“皇后一向不爭，今日既與歆玥相爭，朕也不能讓她太難堪，朕用了綠筠，希望她心中有數些。”
謝雲璋放下茶杯，嗓音淡漠。
姜忠也明白謝雲璋的意思，可他的觀感卻跟謝雲璋有些不一樣。
以前皇后做那麼多，才是爭過謝雲璋的寵愛，她在御茶司辛勞了整整三年為謝雲璋做茶，這一點普天之下無人能及。
可今日皇后與沈二小姐相爭，倒不像完全是在爭寵，她也很是在意綠筠那個丫頭。
但姜忠一細想，綠筠若是在御前侍奉，那不還是皇后在皇上身邊安插了一個眼線嗎？
說不定除了爭寵，還想伺機對付沈二小姐。
所圖甚大。
他搖了搖頭，對皇后的印象更差，更覺得她有些不自量力了。
當真是氣量狹小容不下沈二小姐。
謝雲璋睡前又將《天象星佔》這本書拿走了，似乎到了寢殿還在研究。
他對寫這本書的女子，好奇了起來。
青鸞殿。
沈歆玥用過晚膳之後，便一直在看關於天象方面的書，寫了些自己的感悟，又命人拓了些《天象星佔》的內容來研究。
何嬤嬤見她如此勤奮，給她點了許多火燭，還心疼她會看壞了眼睛。
沈歆玥揉了揉眼角，“沒事，我再寫一篇文，明日謄抄好了，給皇上送去，皇上對天象有極大的興趣，我若是能再跟他多聊些，他便不會被沈凝吸引了。”
何嬤嬤點頭，她又去給沈歆玥弄了些茶水糕點來，“說來，這皇后還真是有些變了，從前悶葫蘆一個，出宮三年回來，人都變得精神了，不把夫人放在眼裡，竟還敢跟小姐你爭寵？累的小姐你這個時候還要為皇上寫文。”
若是以前，沈凝豈敢與她家小姐爭？
還真是反了天了。
沈歆玥一邊寫，一邊對沈凝不屑，“她自以為有皇后的身份，便可以與我爭搶，可我就是要讓她知道，有些人生來就是不詳命，把命賠上了，也逃不脫一個‘賤’字。”
她還讓何嬤嬤把謝錦奕接過來了，就睡在她的青鸞殿。
沈凝知道了，會是什麼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