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塘低聲喊她，“你瘋了？”
她卻只是搖頭：“如果我連自己的能力都不信，那剛剛也不會站出來。”
然後她轉身走向手術室。
門在她身後無聲合上，冷光下，她脫去高跟鞋、耳環、飾品，一點點換上手術服。那雙曾經握過手術刀無數次的手，如今又重新披甲上陣。
外面，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陳塘靠牆站著，霍母坐在長椅上默默落淚，霍父雙手背在身後，閉目不言。
姚瓊珊咬著唇忽然輕聲問：“你說她真的能救他？”
陳塘沒回答，他只是低頭看著那扇緊閉的門。片刻後輕聲道：“她曾是中樞研究院最年輕的頂尖腦科醫生。沒人比她更合適。”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沒人敢走動，連醫生護士經過時都不忍發出腳步聲。過了不知道多久，終於——
“手術成功了！”
護士一邊跑出來一邊大聲報告。
眾人齊齊站起，陳塘第一個衝過去：“北堂呢？醒了嗎？”
“還在恢復中，不過腦內彈片已經成功取出，沒有壓迫，也沒有大出血反應。”
眾人長長鬆了口氣。
“居然成功了。”霍父的臉色是心有餘悸，他頗為讚賞地看著手術室裡的身影，“這一次，我會好好答謝你們。”
“尤其是宋月笙。”
聽到霍華庭說這句話，姚瓊珊咬緊牙。
看來，她跟宋月笙的對賭協議已經不需要結果了。
宋月笙憑藉這次的手術，就已經徹底獲得了霍華庭的認可！
那她，還能有什麼辦法？
只能認了。
病房外的走廊依舊靜謐如初，唯獨監護儀上規律的“滴滴”聲訴說著生命尚未消散的痕跡。
霍北堂醒來的時候，天光正好。
晨曦斜灑進來，柔和地掠過他的眉眼。他睜開眼，視線一時間模糊不清，隱約看見窗邊那道熟悉的剪影——她背對著他，倚著窗臺，頭髮散亂，白色的襯衣一角鬆垮，像是守了一夜。
“……月笙。”
他的聲音沙啞，幾乎聽不清。
宋月笙驀地回頭，水光瞬間湧上眼眶，她幾步走近，在他床邊坐下，緊緊握住他的手：“你終於醒了。”
“你還好嗎？”他看著她，眼裡盛滿柔光。
“我沒事。”她輕輕笑了笑，“你差點嚇死我了。”
霍北堂望著她，忽然抬手摸了摸她的臉頰，聲音低沉又溫柔：“你救了我。”
宋月笙低頭，不讓他看見她泛紅的眼眶。
“很抱歉。我一直都在調查你”霍北堂輕聲道，“我知道你並只是個演員，但我曾經還是說過，你什麼都不會。”
宋月笙終於開口，“你應該早點和我說的，除了我，恐怕沒有人能完成你的手術。”
他喉結動了動，無奈一笑。
“霍北堂，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因為我認識你很久了。”霍北堂笑了笑，眼裡染著某種釋然，“第一次在醫學院後門看到你時，你穿著白大褂，抱著筆記本，頂著亂七八糟的髮型，卻認真得像一隻要命的貓。我從那天起，就記住你了。”
宋月笙怔住。
“你不知道我是誰，但我一直在等你，”他說，“我本來想等你重新拿起手術刀，我再慢慢接近你。”
宋月笙心臟一緊：“那時候我被人誣陷，有點抗拒。”
霍北堂將她的手貼在自己胸口：“是，我知道。我欠你一條命。以後，每一天都還給你。”
宋月笙卻輕聲笑了：“那我要你還很久很久。”
霍北堂恢復得很快。
不到一週，便能自行下床。他在醫生口中是“奇蹟般的病人”，可只有陳塘知道，霍北堂每天最積極的不是康復訓練，而是偷偷躲在走廊裡練習什麼東西。
直到那天黃昏。
宋月笙剛查完霍北堂的複查報告，走出辦公室，就看到醫院花園角落被掛滿了星星燈串。
風吹動燈光，像是一場安靜而閃爍的夢。
那一瞬間，她有些怔住。
霍北堂站在花燈中央，穿著一身白襯衫，西褲筆挺，神情沉穩。四周安靜得彷彿只有他們兩人存在。
她慢慢走過去：“你這是……”
他從背後拿出一個盒子，輕輕開啟。
是枚戒指，簡簡單單，戒圈上刻著一行小字——
“Moonlightbelongstoyou.”
月光屬於你。
“宋月笙。”他喚她的名字，低沉又鄭重，“在手術檯上，我沒有你聰明，也沒有你果斷。但我有一顆全世界都知道是屬於你的心。”
他慢慢單膝跪下：“嫁給我，好不好？”
宋月笙看著他，許久都沒有說話。
這場求婚很突然，不過，也在意料之中。
霍北堂的病已經到了不能再拖的地步，如果不是宋月笙出手，他可能就真的死了。
霍家上下都沒有人再敢瞧不起宋月笙。
宋家那邊，更是被霍華庭直接出手，股份狂掉。
連陸景川都因為偷稅漏稅，而被人舉報坐牢了。
燈光搖曳，風吹動她的長髮。
她像是陷入某種漫長的思索，但終於，她抬起手，輕輕地，將那枚戒指取了出來。
“你知道我為什麼一直不願意再做手術嗎？”她忽然問。
“因為我怕。”她望著他，聲音輕得像羽毛，“怕面對過去，怕再一次失敗，怕命運總會讓我失去。”
“可你沒怕。”她笑了笑，“你信我，你賭我。”
“所以我也要賭一次。”
宋月笙笑了，那笑意穿透夜色，明亮得動人心魄。
霍北堂怔了下，旋即一把抱住她，低聲在她耳邊喃喃：“宋月笙，我不會讓你輸。”
半年後。
一場低調卻隆重的婚禮在霍家莊園舉行。
陳塘站在臺下，忍不住翻白眼：“說好只請家屬朋友，結果來了半個醫界半個娛樂圈，這哪是低調？”
“低調是他們倆的感情，不是婚禮。”喬景深饒有興味，“沒想到啊沒想到。”
臺上，主持人說到“你願意”時，霍北堂回頭看了宋月笙一眼。
她站在陽光下，穿著雪白婚紗，笑靨如花。
“我願意，”霍北堂開口，眼中帶光，“就算下輩子也願意。”
宋月笙望著他，眼裡全是篤定。
這一次，她沒有躲，沒有逃，也沒有猶豫。
她輕聲道：“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