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
漫長歲月,像無盡的潮水。
寢殿內。
床上的女人眉眼緊閉,一副毫無生機的模樣。
“爹爹,孃親怎麼還沒醒呀?”崔璇趴在床邊,大大的眼珠子一動不動地望著床上的女人,一臉的苦悶。
崔行則站在床前,摸了摸她的發頂,輕聲安撫道:“快了。”
崔璇垂下眼眸,低聲嘟囔道:“又是這句話。”
她眸光閃了閃,沉默片刻,“爹爹,孃親是不是再也醒不過來了。”
“胡說八道。”崔行則臉色陡然沉了下來,“你孃親命硬得很。”
“你爹爹說得對,你孃親命硬的很。”一道吊兒郎當的聲音響起。
葉一成提著一壺酒,慢悠悠地走進殿內,“李神醫不是說了嘛,你孃親醒來也就是這幾日的事情。”
崔行則目光望向他手裡的酒,沒好氣道:“你拿酒過來幹嘛?”
葉一成白了他一眼,這傢伙真是一點情趣都沒有。
也不知道雲憶喜歡他什麼?
“我當然是拿酒來慶祝長公主殿下的重生。”
“這裡不歡迎你。”崔行則直接下了逐客令。
殿下醒來第一個見到的人只能是他。
他不能再讓葉一成有機可乘。
“你這人怎麼度量還這麼小呢?”葉一成無語地撇了撇嘴,“我都說了八百回了,我跟殿下那是清清白白,你這醋罈子別到處發酸。”
每次他來看望雲憶,崔行則總是一副護犢子的姿態。
他把酒壺放在桌上,靠近床邊,“雲憶呀,你可得快點醒過來。”
“你要是再醒不過來,這朝堂可真的要被崔行則把持,你現在要是立馬醒過來,還來得及搶哦。”
床上的女人還是一動不動。
崔行則嘆了口氣,“這都已經好幾日了,李神醫究竟靠不靠譜?為何殿下一點醒來的跡象都沒有?”
一年前雲子棋自裁身亡,引發了雲憶體內子蠱發作。
要不是崔行則及時給她服下九轉還魂丹吊著一口氣,也熬不到李神醫來救。
“放心,你都說了這丫頭命大得很。”葉一成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道,“這丫頭如果沒有服下李神醫的分魂丹,也不會在子蠱發作的時候逃過一劫。”
“這丫頭福大命大,肯定會醒過來的,你自己可要保重身體,你看看你的黑眼圈,幼帝還需要你輔佐呢,你可不要等到雲憶醒過來,你反而倒了。”
“我自有分寸。”崔行則瞥了他一眼,“人你也看了,你可以走了。”
葉一成一噎,“你……”
他這才剛來就被趕走,這廝還真是油鹽不進。
“你要不要這麼不近人情?”
崔行則並不言語,目光冷冷地盯著他。
葉一成心下一陣發涼,掌握了輔政大權之後,這廝越發喜怒無常。
算了,惹不起,他還躲不起嗎?
“走了!”
“嘩啦!”門被大力關上。
崔璇早就已經習慣這兩人的相處方式,每次葉一成來不到一刻鐘就會被崔行則趕走。
突然,床上的女子的手微微動了動。
崔璇睜大了眼睛,震驚地望著那隻原本沒有生氣的手指。
“孃親!”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帶著些許激動的聲音再次喚道,“孃親你要醒了嗎?”
“爹爹,孃親剛剛的手動了。”
無錯書吧崔行則眼眶泛紅,一臉緊張地望著床上的女人。
床上的人手再次微微動了一下,彷彿回應了她的呼喚。
崔璇的心跳加速,她的眼淚忍不住湧了出來,但她卻不敢大聲哭出來,只是緊緊握著那隻冰冷的手。
“殿下!”崔行則輕聲叫喚道。
他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整個世界彷彿在這一刻定格。
外面突然起風了,窗欞發出嘎吱的聲音。
雲憶的眼皮微微顫動,似乎有什麼聲音在牽引著她的意識,她緩緩睜開了眼睛,眼前依舊是模糊的景象,似乎是一片朦朧的霧氣,緩緩地向四周散開。
當她的視線逐漸清晰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熟悉的面容——崔行則。
他低頭站在床前,神色凝重,眼中充滿了關切與焦慮,彷彿守護了她許久。
而在他的身旁,正站著一個小小的身影——崔璇。
雲憶的腦中突然湧入一波記憶,她的眼神逐漸清明。
原來她並不是十年前的她,她只是沒有了這十年間記憶的自己。
而赤媚是擁有完整記憶的魂魄,她落水前服用的分魂丹,讓她分裂出一個赤媚。
直到雲子棋讓人給她下蠱,她身亡那一刻,她跟赤媚的魂魄這才再次相融。
可她不是死了嗎?
怎麼還能看到崔行則和璇璇?
她的喉嚨發乾,聲音輕微而微弱:“……我在做夢嗎?”
崔行則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與欣喜,語氣柔和卻帶著幾分哽咽:“不,你不是做夢。”
不是做夢?
雲憶的目光掃過崔行則,最後停留在崔璇的臉上,她眼中湧起一陣複雜的情感,眼眶瞬間溼潤。
“璇璇……”她的聲音仍舊微弱,但透著濃濃的愛意。
崔璇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眼中溢滿了淚水,卻努力忍住沒有哭出聲:“孃親,你終於醒了,我跟爹爹都好怕……好怕孃親一睡不醒……”
她的聲音在低低的哭腔中帶著一絲顫抖。
雲憶的心如同被溫柔的手輕輕捧起,她努力伸手去摸崔璇的頭,輕輕安撫著:“孃親沒事……”
她的聲音雖然沙啞,但每一個字都充滿了溫暖與堅定。
崔行則輕輕彎下腰,扶起她的身子,讓她坐了起來。
雲憶靠在他的懷中,感受他傳來的溫暖氣息,讓她莫名安心。
她的手輕撫著崔璇的頭髮,動作溫柔而充滿愛意。
屋外的風輕輕吹拂,透過窗子帶來一絲清涼,但屋內的溫暖與寧靜讓人幾乎忘記了時間的流轉。
陽光在這片靜謐中流轉,灑在每個人的臉上,將這一刻的幸福定格成最美的畫面。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