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這一切後。
萬星在溪邊坐了很久，她思考這個星球的前景，和實驗體的結果。
“……”
看結果再說，萬星不再想那些事。
她站起身，看見幾個原始人正圍在一塊大石頭旁，用更小的石頭砸著什麼。
她慢慢走近，離得最近的女人最先發現她，微微低頭。
所有人都停下動作，握著石器的手自然垂落。
他們對未知產生了敬畏，而作為未知恐懼的源頭，萬星被他們躲避。
萬星突然抬頭，她感知到漆黑的雲層中在醞釀著什麼。
雨季來得很突然，雨點砸在樹葉上噼裡啪啦的響。
她看見幾個原始人正抱著柴火往山洞裡衝，有人滑倒在泥水裡，懷裡的木柴滾了一地。
萬星走過去幫他撿柴，原始人渾身溼透，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往山洞拽。
這是第一次有人主動碰她，萬星有些驚訝地跟著他跑。
山洞裡已經點起了火。
但雨水已經漫了一些進來，他們無法在這個低矮的山洞裡安然度過雨季。
所有人看到萬星進來都愣住了。
他們不理解萬星的到來，會和雨有關嗎？是她帶來了雨季？
他們的大腦在胡思亂想。
萬星不清楚他們的想法，她只知道，如果這群原始人活不下去，那外面的實驗體也很難活。
“……”
雨下了半個月，部落開始遷徙。
萬星注視落單的實驗體，看來孢屍蟲的孢子已經完全滲入了他的臟器，大大提高了存活率。
孢屍蟲對軀體的急救，明顯比他原本的方法更成熟。
孢屍蟲絕對擁有智慧，萬星早就知道這一點，但她不在意。
作為她的孩子，有思維是很正常的事。
年老的原始人用木棍在地上畫了條彎彎曲曲的線，又指著遠處的山。
旁觀的萬星明白他們要去尋找新的生活地，這裡已經被水淹沒了。
萬星讓實驗體跟著她。
萬星不想放棄觀察這個部落，如果實驗合格，她還想普及寄生孢屍蟲的做法。
……
新的居住地靠近一片高山的湖泊。
萬星懷疑那是火山口，只是後續形成了湖泊，只要不噴發就行。
“……”
繼續觀察吧，一些還未發生的事不需要思考。
時間在一點點過去。
萬星看到某個雌性原始人的肚子大了起來，那是新生命降臨的預兆。
萬星觀察原始人朝她祈禱的行為，是為了安穩的生產嗎？
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保護生產的功能，有一種自己養的寵物要生小寵物的新奇感。
很奇妙。
……
雌性原始人生下了一個女孩，部落裡舉行了簡單的慶祝，生產完的原始人殺了只獵物，把最好的肉供奉給萬星。
這算回禮嗎？話說她真的安全保佑了生產？
萬星陷入迷茫。
她怎麼不知道自己有保育的權能？只是巧合吧。
原始人抱著嬰兒輕聲哼唱，萬星突然聽懂了那調子，是歡慶的聲音。
原來人的情緒是如此明顯，萬星看著原始人懷裡的嬰兒，露出難言的神情。
她接下來要做的事，可能要辜負這群單純的原始人。
“……”
雪越下越大，原始人把嬰兒往獸皮裡裹了裹，抬頭對萬星笑。
萬星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看它在掌心裡融化成水珠。
遠處傳來狼群的嚎叫，但山洞裡很暖和，火光照在每個人臉上。
萬星深深的看了他們一眼，然後走出山洞，抵達附近的湖泊。
她將手掌輕輕探入清澈的水，蟲卵混進他們唯一的飲用水源。
計劃開始了。
萬星看向已經完善的實驗體，她可以清晰感知到他的意圖，這就夠了。
作為舊文明的載體，足夠了。
萬星有著超乎尋常的偏執，對舊世界的偏執。
……
那天晚上。
部落裡的人圍著新收穫的獵物跳舞，萬星站在邊緣，看著他們圍著獵物歡呼。
他們吃進去的東西在慢慢發揮作用。
萬星抬頭看天，雪不知什麼時候停了，幾顆星星從雲層裡鑽出來。
她忽然想起舊世界的星空，那裡的星星總是很遠，而這裡的星星，好像伸手就能碰到……
不懂事的孩子跑過來抱住她的腿，她彎腰把他抱起來，他的小腦袋靠在她肩上。
成年原始人不安的站在她面前，想要回自己的孩子。
萬星將孩子還給了他，她心裡有什麼東西，正在慢慢發芽。
用眼睛看他們的笑容，用耳朵聽他們的叫聲，也是一種溝通。
多麼美好的假設。
可惜了，萬星冷冷的看著原始人一個個倒在地上，他們腹痛難忍，破卵而出的幼蟲一路往上爬，進入他們的大腦。
“……”
變化吧。
萬星忽然笑了起來，這樣的日子，好像永遠過下去也不錯。
萬星閉上眼睛，感受著夜風拂過臉頰，帶著篝火的餘溫。
她不知道明天會怎樣，也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回到舊世界，但此刻，她只想記住這些人的溫度，記住這個原始卻“溫暖”的夜晚。
……
第二天。
萬星睜開眼，看見原始人們已經恢復了“正常”。
天空飄起細雪。
萬星聽見山洞中傳來此起彼伏的咳嗽聲。
她看見部落的人擠在山洞口，幾個小孩躺在獸皮上，小臉燒得通紅。
男人站在洞口，望著遠處的樹林嘆氣。
她走到生病的小孩身邊，伸出了自己的手。
萬星不會治病，但她可以操控蟲體，造成極速痊癒的現象。
從那以後，部落的人看她的眼神變了。
萬星依舊聽不懂他們的話，但能看懂眼神裡的善意。
那是一種和她從前見過的，完全不同的眼神，沒有算計，沒有恐懼，只有單純的信任。
這是一場漫長的實驗。
春天來的時候，溪水又漲了。
萬星在溪邊發現了幾顆發芽的粟米，想起去年秋天部落的人把粟米埋在土裡的場景。
她學著他們的樣子，在溪邊挖了幾個坑，把粟米埋進去，又澆了點水。
男人看見她的舉動，歪著頭看了很久，突然跑回部落，帶著幾個男人來。
他們把土翻鬆，撒上更多粟米，萬星這才明白，原來他們早就知道播種，只是不懂灌溉。
要發展成農耕體系嗎？
萬星思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