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寒煙一行人當晚留在了小鎮。
小鎮的居住條件不算好,房間數量有限,環境也比較簡陋,但溫棠並不在意,她躺在郭爽臨時搭建的木板床上,心裡卻滿是欣慰。
對她來說,哪怕生活艱苦,只要能和女兒在一起,一切都值得。
溫寒煙則忙著給爺爺奶奶和狗蛋、小欣收拾行李。
爺爺奶奶只是去蘭城小住,不過換洗的衣物還是得帶上幾件。
狗蛋和小欣的東西不多,他們之前的舊衣服大多是當地軍屬送的,沒必要帶去蘭城。
溫寒煙只把郭爽和紀青文給孩子們買的新衣服放進了提包。
轉身的間隙,溫寒煙看到狗蛋正慌張地藏著什麼東西,他神色緊張,像是生怕被發現。
但溫寒煙還是瞧見了,狗蛋手裡拿著他親生父母的遺照。
溫寒煙朝他走去,狗蛋不自覺地往後退,怯生生地看著她,嘴唇微微顫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一整晚都沒提爸爸媽媽的遺照,是想自己藏好,不想讓我操心吧。”
溫寒煙輕輕摸了摸狗蛋的頭,從他手中接過遺照,小心翼翼地放進提包:
“你要記住,不管以後你有多大成就,都不能忘記過去,不能忘記你的英雄父親,還有最愛你們的母親。”
狗蛋眼中含淚,用力地點點頭,張開雙臂緊緊抱住溫寒煙的脖子:“媽媽,我一定不會忘的!”
這不是隨口一說,而是他對溫寒煙許下的鄭重承諾。
多年後,狗蛋也穿上了軍裝,成為一名駕駛戰鬥機翱翔藍天的飛行員。
面對別人對他出身的議論,對他姓氏的質疑,狗蛋從不逃避,總是坦然講述自己的身世,不卑不亢,而這份底氣,正是溫寒煙給予他的。
溫寒煙笑著拍了拍狗蛋的肩膀:“快去睡覺吧,明天還要早起趕路呢!”
深夜,小院裡一片寂靜。
可大家心裡都明白,這注定是個難眠之夜。
第二天,天還沒亮,爺爺就起床生火煮雞蛋了。
在他的觀念裡,出遠門帶上煮雞蛋,既頂餓又營養,還經濟實惠。
奶奶摸索著把床鋪整理得平平整整,又拉著郭爽叮囑了許多事。
她交代郭爽要按時喂後院的雞,如果開春她還沒回來,郭爽得再捉幾隻母雞回來養。
太陽慢慢升起,來接他們去省城的車已經停在了門口。
兩輛小轎車外觀低調卻不失奢華,司機勤快又寡言,下車後恭敬地和江裔琛打過招呼,就開始幫忙往後備箱搬行李。
紀青文拎著一袋子自己烙的五香餅匆匆趕來時,溫寒煙正攙扶著奶奶準備上車。
“哎呀,來得太及時了!”
紀青文不由分說地把餅塞到溫寒煙懷裡。
滿滿一袋餅,還冒著熱氣,有些燙手,香味直往鼻子裡鑽,這是她滿滿的心意。
“我一晚上沒睡,又是發麵又是炒芝麻椒鹽,就怕趕不上給你們送行!”
紀青文擦了擦額頭的汗,滿臉不捨地看著溫寒煙:“妹子,你這一走,以後是不是就很少回來了?”
溫寒煙笑著安慰她:
“您說什麼呢!我爺爺奶奶和郭爽都在這兒,我肯定會經常回來的,到時候還去您家蹭飯,您可別嫌我煩!”
紀青文心裡清楚這是安慰的話,但她還是忍不住傷感。
軍屬們總是跟著部隊和丈夫四處奔波,分別早已是家常便飯,可每一次分別,她還是會難過。
“你愛吃我做的麵食,其他東西不好帶,這餅耐放,你回蘭城拿出來晾一晾,能吃好幾天呢!”
紀青文打起精神,從口袋裡掏出兩個紅包,分別塞進狗蛋和小欣的口袋:
“要聽媽媽的話,好好學習,知道嗎?等你們長大了,記得回來看我們!”
狗蛋懂事地點點頭:“等我學會寫信,就給汪金科寫信,阿姨您也讓他好好學習,別忘了我們一起當空軍飛行員的約定!”
江裔琛已經把爺爺和奶奶安頓好了,他看了看錶,對溫寒煙說:“囡囡,咱們得出發了,不然就趕不上飛機了!”
溫寒煙依依不捨地和郭爽等人告別,然後上了車。
車子緩緩啟動,承載著溫寒煙無數美好回憶的小院漸漸消失在視線中。
雖然大家都說以後隨時能回來,但溫寒煙心裡明白,曾經平凡恬淡的生活已經回不去了。
人生就像一條無法回頭的路,只能不斷向前。
除了溫棠和江裔琛,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坐飛機,要說不激動、不緊張那肯定是假的。
本以為奶奶會害怕,沒想到最膽小的竟是爺爺。
“哎喲,這飛機在天上飛,要是突然飛不動了可咋辦?”
爺爺剛說完,奶奶就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閉上你的嘴,別瞎說話,飛機能和你一樣不中用?”
爺爺被掐得不敢再吭聲,卻還是緊張地坐在座位上,不安地看向窗外。
飛機在跑道上加速,強烈的失重感讓爺爺忍不住叫出聲:“哎喲!”
溫寒煙也有點緊張,本想自己忍著,可看到母親伸過來的手,她還是緊緊抓住:“媽,我有點害怕。”
此刻的她,就像個膽小的孩子。
溫棠聽到女兒撒嬌喊媽媽,心裡暖烘烘的:“媽第一次坐飛機的時候也害怕,多坐幾次就好了。你看狗蛋,這小傢伙興奮得很呢!”
沒錯,立志成為空軍飛行員的狗蛋,正趴在窗戶邊,眼睛亮晶晶的,興奮不已。
“大舅,我長大了也要開飛機,像老鷹一樣在雲層裡飛!”
江裔琛摸了摸狗蛋的頭:“那你可得好好學習,好好鍛鍊,咱們江家都是陸軍,能不能出個空軍飛行員,可就看你了!”
小欣也舉起手,脆生生地喊道:“那我要當海軍!”
江裔琛笑得更開心了:“行!等你當了海軍,咱們家海陸空就全齊了!”
兩個多小時後,飛機開始盤旋下降。溫寒煙望向窗外,已經能看到被皚皚白雪覆蓋的城市輪廓。
蘭城到了!
飛機穩穩降落在蘭城機場。
爺爺長舒一口氣,輕輕拍著胸口說道:“哎呀呀,可算落地了,這玩意兒,回去的時候可不能再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