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老太太在眾人的簇擁下緩緩走來。
她年過六旬,雖滿頭銀髮,但目光依舊銳利如刀,身上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而長嫂趙良銻在一旁細心地攙扶著老太太,給老太太拿著暖爐暖手,另一邊是沈櫻兒在扶著。
“怎麼回事?”老太太掃視一眼眾人,聲音低沉而威嚴。
沈清上前一步,恭敬地行了一禮,隨後說道:
“祖母,孫女今日在聽雨閣門前發現了兩筐炭,本以為是府中下人送來的,誰知李嬤嬤瞧見竟說是孫女偷的。孫女特請祖母來定奪還孫女清白。”
老太太聞言,眉頭微微一皺,目光轉向大夫人:“洛川,這是怎麼回事?”
馮夫人心中一緊,連忙上前解釋道:“老太太,這銀霜炭是朝中特意發給您用的,府中規矩嚴明。沈清私自偷取銀霜炭,實在是目無尊長、眼無府規,兒媳這才”
這碳說到底還不是看在沈清當年擋的那一箭所得,要不是當初那一箭,祖母怎麼會被封為一品誥命夫人,又怎麼會得到朝廷特供的銀霜炭。
“夫人,您口口聲聲說是我偷的,可有什麼證據?”沈清冷冷打斷了她的話,目光直視大夫人,沒有絲毫退縮。
“人贓並獲,李嬤嬤和這兩個丫鬟皆是見證!”馮夫人神色一凜,緊緊地盯著沈清,就像豺狼盯著獵物一般。
“那我想問問夫人,我和晴兒兩個弱小女子是如何進入庫房拿到碳,又是如何將這麼大的兩筐碳搬到聽雨閣。若是偷碳,又為何身上無半點髒汙?”
老太太聞言,眉頭皺得更緊,目光在沈清和馮夫人之間來回掃視。她心中已然明白了幾分,但礙於面子,不便直接點破。
一旁的沈櫻兒在來前見局勢不妙,安排好了後路。
沈櫻兒款款走來,臉上帶著溫柔的笑容:“祖母,莫不是庫房裡的雜役送碳送錯了地方,我方才已喚我的丫鬟青玉尋了了庫房管事過來,一問便知。”
老太太見沈櫻兒從容不迫的樣子,心中不由得生出幾分讚許,點頭道:“好,那便聽櫻兒的,我們進去坐坐吧。清兒,奶奶會幫你主持公道的。”
沈櫻兒攙扶著老太太進了聽雨閣,馮夫人緊隨其後,臉上雖帶著笑容,但眼中卻閃過一絲陰狠。
不多時,庫房管事匆匆趕來,跪在地上,聲音顫抖著稟報道:
“啟稟老太太、夫人,此事皆是小的疏忽。那銀霜炭原是小的吩咐雜役送去老太太房中的,誰知新來的雜役不識路徑,竟將炭送錯了地方。小的管教不嚴,罪該萬死,還請老太太、夫人責罰!”
老太太聞言,眉頭微蹙,眼中閃過一絲不悅:
“既是新來的雜役不熟悉府中規矩,倒也情有可原。只是你身為管事,理應多加提點,怎可如此疏忽?鬧出如此誤會!”
馮夫人站在一旁,神色冷峻,目光如刀般掃過管事的臉,淡淡道:“老太太心善,不與你計較,但你可知這銀霜炭乃是宮中御賜之物?若是因此耽誤了老太太取暖,你擔待得起嗎?”
管事聞言,渾身一顫,連連叩首,聲音哽咽道:“小的知罪,小的知罪!請夫人責罰,小的絕無怨言!”
他說罷,頭垂得更低。
老太太見他如此惶恐,輕輕嘆了口氣,抬手示意他起身:“罷了,念在你平日勤勉,此次便饒你一回。只是日後務必嚴加管教,莫要再出這等差錯。”
管事如蒙大赦,連連叩謝,這才顫巍巍地站起身來,垂手立於一旁,不敢再多言半句。
馮夫人見狀,冷哼一聲:“出了這等子差錯,便罰你一個月月例,那兩名雜役也不用留在府上了。”
“多謝老太太和夫人恩典,小的以後定盡心管理,不再犯!”
“退下吧!”
老太太見狀,冷冷地看了大夫人一眼,又打量著眼前的聽雨閣,只覺得十分小陰冷。
她關切的牽起沈清的手,問道:“啊寧,碳可夠用?”
沈清只是緊咬著下唇不說話。
見沈清猶猶豫豫的樣子,老太太又湊近幾分問到:“啊寧,你剛回京,京中可還習慣?銀霜炭乃朝廷所賜,你母親也是一時心急才會鬧出如此誤會。”
孃親?我呸!
心急?我呸!心急把她這個礙眼的除掉吧。
“多謝祖母關心,我只想討一個公道,不想平白無故背上子虛烏有的罪名!”
她知道祖母也在偏幫馮夫人。
“祖母自然會為你主持公道。你的孃親過世的早,也可憐了你這個孩子。這銀霜炭就不用搬回去了,你留著燒。”
沈清道:“多謝祖母恩典。”
“好在有櫻兒在,將誤會解開了。碳你儘管吩咐庫房送去,三年前你為長公主襠下那箭可是落下了病根,這剛過大寒,不要著涼才好。”
她拉著沈清的手,慈愛的笑著。
當看到沈清嬌嫩的手上青紅一片,老太太不由的心疼起來,畢竟是自己的親孫女。
老太太不悅的皺了皺眉:“這手怎麼生了凍瘡?靈兒,快拿些凍瘡藥給大小姐。這身上怎也如此單薄?”
沈清接過凍瘡藥,甜甜的應道:“多謝祖母。”
看著乖巧可憐的沈清,老太太心中不由得閃過一絲苦楚。
馮夫人察覺到老太太生氣,忙上前攙扶道:“母親,臨近年關府上事務繁多,沒顧上清兒,妾身馬上讓庫房撥款制些新衣給清兒。”
“洛川啊,雖然府中事務繁忙,但是啊寧這孩子也是可憐,你作為主母更是她的娘!忙著府中事務也別忘了照顧好子嗣!清兒是嫡長女,也是我們侯府的門面。”
“這聽雨閣怎如此陰寒狹小?”她疑惑的看向馮夫人。
其餘人也打量起了這不起眼的聽雨閣,完全就不是侯府嫡女該住的地方。
許多地方年久失修就算了,連窗戶紙都破了幾個洞,寒風呼呼地往裡灌。
屋內的陳設也十分簡陋,只有一張破舊的木床、一張桌子和幾把椅子,連個像樣的梳妝檯都沒有。
老太太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她轉頭看向馮夫人,語氣中帶著幾分責備:
“洛川,清兒是侯府的嫡長女,怎能住在這種地方?這聽雨閣連個下人的屋子都不如,你身為當家主母,怎能如此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