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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並不是誰死傷誰就有理

女人的手勁不小,遲瀅完全掙脫不開,擰著眉忍耐脾氣道:“這位女士,我不認識您。”

“我認識你就夠了。”女人直直地盯著遲瀅的臉,“你是許盼男新請的辯護律師對嗎?”

聽到“許盼男”三個字,遲瀅怔了怔,不再掙扎,打量著眼前的女人。她的面容有些憔悴,眼裡有紅血絲,頭髮染黑後又重新生出了白髮,夾雜在其中很明顯。穿一件藏藍色大衣,領子立起來,蓋住了脖子和下巴尖。

“您是?”遲瀅不解地問。

據賀蘭山說,許盼男的父母對她不聞不問。

“我是魏威的母親,我叫鄭芳培。許盼男殺死了我唯一的兒子,他就是個殺人犯!”鄭芳培緊緊抓著遲瀅的手腕,用力到渾身發抖,“你要是個有良心的律師,就不該給這種人辯護。”

“我理解您的心情,請您先放開我,有話我們好好說。”遲瀅吃痛,眉心蹙得越發緊,“您這樣我也沒法冷靜跟您溝通。”

雲渺左右觀望,隨時準備叫酒店的保安過來。在她看來,這位女士理智不多,行為偏激,她擔心她會做出傷害遲瀅的事。

誰知,鄭芳培鬆開了手,掌心往衣服上蹭了蹭,有些無措:“對不起,我也不想這樣,我怕你不肯聽我說話。”

遲瀅四處掃視:“我們去對面的咖啡店聊可以嗎?”

鄭芳培點了點頭。

雲渺跟著她們過去,仍沒有放下警惕心。

遲瀅點了喝的,坐下來聽鄭芳培講述:“許盼男出身不好,臉也不好看,工作更是一般,我兒子是公司高管,怎麼可能看得上她。她就會裝柔弱博同情,一邊覺得自己配不上我兒子,屢次拒絕他,一邊使手段吊著他。我兒子有個貌美的未婚妻,處處比許盼男優秀,傻子都知道選誰。那天他就是喝多了,兩人半推半就地想要發生關係,中途許盼男反悔,兩人起了爭執,許盼男就殘忍地殺害了他。”

雲渺涉世未深,聞言,表情大變,這……這怎麼跟舒情說的完全不一樣!

遲瀅淡淡地說:“我瞭解的案情似乎不是這樣的。”

“那都是許盼男那個賤人的一面之詞!”鄭芳培情緒激動,音量自然收不住,引來店裡其他人的關注。

鄭芳培喝了一大口咖啡,壓下翻湧的怒氣。她看著對面的遲瀅,再次抓住她的手:“遲律師,我想請你幫個忙。”

“我能幫你什麼忙?”遲瀅平靜道,“你想讓我放棄為許盼男辯護?恐怕不行。這個案子我已經接了。”

“不是的。”鄭芳培搖頭,“我知道就算不是你,也會有別的律師接。”

“那你……”

“我理解你們當律師的得靠接案子吃飯,但不能什麼案子都盡心盡力,許盼男殺了我兒子,她就得受到法律制裁,我恨不得她去死!”鄭芳培一隻手伸進放在腿上的包裡,拿出一沓嶄新的鈔票從桌底下塞給遲瀅,“都是賺錢,賺誰的不是賺。我希望你能在庭審中少出點力,儘快給許盼男定罪,以告慰我兒子在天之靈。”

鄭芳培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我求求你了遲律師,你行行好,就當是做善事積德了。”

“不好意思鄭女士,我不能接受。”遲瀅站了起來,“我還有事,先走了。”

她給雲渺使了個眼神,雲渺意會到,立馬跟上她。

鄭芳培慌忙把錢塞回手提包裡,追著前面兩人出了咖啡店。

“遲律師!我兒子健健康康沒病沒災的一個人,原本可以有大好人生,全毀在了許盼男那個賤人手裡!”鄭芳培在大馬路上不顧形象地嘶吼,“殺人償命,你說她難道不該受懲罰嗎?憑什麼?!”

遲瀅停下來,回頭看她,公允道:“這世上並不是誰死傷誰就有理。同樣,如果許盼男的行為真的構成犯罪,法院會作出公正的判決。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

北方城市一夜入冬,遲瀅忙了一個多月,期間回過幾次南江,許為然還在出差,兩人沒能見到。

他比她的行程還緊張,有時一天就要輾轉兩三個城市,中間還飛了一趟國外,忙收購的業務。聽他說,可能過幾天還要再飛一趟國外。

果真,幾天後,遲瀅收到一張圖片,是他的晚餐,擺盤精緻的西餐。

許為然:【今天沒應酬,剛忙完回酒店,助理訂的酒店內部餐廳的餐食,味道還不錯。】

遲瀅:【這次要待幾天?】

許為然:【明天回南江,出差行程就結束了。】

遲瀅:【真好。】

許為然:【你呢?】

遲瀅:【明天開庭,祝我好運。】

許為然:【好運。】

遲瀅:【……】

補充的材料遲瀅已經提交到法院,今晚還有一些瑣碎的小事要做,跟許為然聊了一會兒,她就去忙了。

第二天的庭審比想象中順利。遲瀅準備充分,即使沒有目擊證人和監控影片這類有力的證據,她列出許盼男的傷情鑑定報告、魏威的屍檢報告,以及最重要的——許盼男在此前從未透露的更為詳盡的案件細節。足夠定性魏威對她的侵害一直在進行,從未停止過。反之,一系列的證據都證明許盼男的供述是符合邏輯的。她的防衛始終是被動的,完全符合無限防衛的條件,也沒有超過必要限度,屬於正當防衛。

遲瀅最後追加了一條證據,魏威曾因心梗被送往醫院搶救,也就是說,存在糾纏過程中觸發心梗的可能性。

鄭芳培射向遲瀅的目光猶如冷箭:“你胡說!”

遲瀅沉著應答:“相關的就醫記錄、病例我已經提交給審判長。”

一審判決的結果是許盼男對正在進行的強姦這種嚴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採取防衛行為,造成不法侵害人魏威死亡,符合刑法第二十條第三款的規定,屬於無限正當防衛,依法不負刑事責任。

鄭芳培不服,當庭申請抗訴。

遲瀅走出法院,微微仰頭,連日的陰霾終於被一縷陽光刺破。

整個辦案過程雲渺都陪同在遲瀅身邊,有一點她始終不明白:“遲律師,你是怎麼想到去查魏威的病史啊?”

“你還記得鄭芳培來找我、意圖賄賂我的那天,最後她說了什麼嗎?”遲緩反問。

那都是一個多月前的事了,雲渺仔細回憶:“她好像說她兒子健健康康、沒病沒災,可以有大好人生啥的。”

“就是這裡。”遲瀅湊近她低聲說,“她強調她兒子健健康康,我總覺得有點兒奇怪,留了個心眼,著手一查,她兒子果然有病。就算她兒子確實健康沒病,這個判決結果也不會改變。有了病史這條證據,只不過是稍稍增加一點砝碼而已。”

“原來如……”

話還沒說完,雲渺就見鄭芳培怒氣衝衝地衝了過來,忙拉了遲瀅一把:“遲律師,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