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瀅泡完澡出來，撈起床上的手機，十分鐘前許為然給她發了條微信。
許為然：【睡了嗎？】
遲瀅撥了語音電話過去，響了不到三秒就被接通了。
“許為然，我明天要去平京出差。”遲瀅掀開被子坐到床上，案子相關的事情不方便跟他聊，她只說，“還沒了解具體情況，不知道要在那邊待多久，我估計不會短，我們要很長時間見不到面了。”
她答應了賀蘭山接下這個案子，不是被他說動了，而是被自己內心的聲音所影響。
如果情況屬實，她想幫一幫那個素未謀面的女人。
“我正好想跟你說，接下來我也要出差。”許為然似是笑了下，氣息的波動隨著電流傳到遲瀅那一端。
“這也太巧了，咱倆同時出差。你去哪兒？”
遲瀅靠在床頭，在昏黃的燈光裡揪著被套上綴的絹花。這些立體的絹花好看是好看，就是不耐造，每清洗一次都要掉幾朵，快掉完了。
許為然說：“要去好幾個地方。”
他報了幾個地名，都是南方城市，離她要去的平京甚遠。
遲瀅不小心拽掉了一朵花，拿在手裡把玩，低低地嘆了一聲，剛談上戀愛就要異地了，這就是工作黨逃不掉的宿命！
“還是上學的時候好。”遲瀅低喃。
不管去哪兒，白天總能在教室裡見面。相隔最遠的距離不過一個小時的公交就能到達，打車就更快了。
“你說什麼？”許為然沒太聽清她的話，她剛剛嗓音有些黏糊。
遲瀅突然冒出一股衝動，問道：“你想吃宵夜嗎？”
許為然：“……”
電話另一邊的許為然默默看了眼腕錶，他回家後，方特助把要緊的幾份檔案送了過來，他剛處理完。
距離晚飯還沒過去兩個小時。
遲瀅又問：“你明天幾點的航班？”
“助理還沒訂票……”
話音都還未落，許為然的手機跳出一條新資訊，他抽空開啟看，是方特助發來的。
他給了遲瀅確切的回覆：“助理訂了票，明天下午兩點多。”
“我也是下午！”遲瀅說，“我們去吃宵夜吧？”
熬得再晚也不用擔心明天趕不上航班。
許為然沒有理由拒絕，確實也很想見她，即使才見過沒多久。
遲瀅扔下手機衝向衣帽間，全然忘記自己已經洗過澡做過全套護膚流程。她從衣櫃裡取出一條針織長裙，對著全身鏡比劃。這條裙子買來一次都沒穿過，太顯身材了。
她換上以後，手機裡來了兩條訊息。
許為然：【下雨了，你還想出門嗎？】
許為然：【記得多穿件衣服。】
下雨了嗎？
遲瀅趿拉著拖鞋跑去窗邊，掀起窗簾一角往外瞧，天完全黑了，細細的雨絲針一般飄到窗玻璃上。
她再次看許為然發來的那兩條訊息。明明問她還想不想出門，卻又叮囑她多穿點衣服。這不就是想讓她出門的意思嗎？
遲瀅忍俊不禁。
遲瀅：【知道啦。】
許為然：【我在樓下等你。】
遲瀅：【！】
遲瀅：【這麼快！你坐火箭來的嗎？】
訊息傳送成功，遲瀅連妝都不化了，匆匆抓了件外套搭在臂彎，換上鞋出門。
她感覺哪裡不太對，又說不上來，直到從樓裡出去，看到停在不遠處的車，以及撐著傘下車的男人，才終於想起來是哪裡不對。
許為然走上臺階，將她攏進傘下。
遲瀅盯著他，眼神裡充滿匪夷所思。
風吹著雨直往傘裡鑽，許為然將傘面傾斜了下來，見她一動不動，抬眼看去：“怎麼了？”
“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她記得自己沒跟他說過。
吃完晚飯分別時，許為然剛好接了通電話，他的助理打來的，有幾份緊急檔案需要他簽署。她隱約聽到，便主動提出打車回家，不用他送。
許為然頓了頓，說了實話：“班群裡之前有個同學問你住的小區租金多少，想直接跟房東談，你出來回覆了，說不清楚，可以抽空幫著問問，後來又交流了幾句。”
遲瀅想了想，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她似笑非笑道：“這麼關注我啊？你這日理萬機的大忙人，我在群裡回覆的訊息你都看見了。”
雨水不斷潲過來，許為然小心替她擋著，緩聲問：“走不走？”
遲瀅笑著點頭，走下臺階，進了車裡。
風雨飄搖的夜裡，兩人躲在一家裝修溫馨的小麵館裡，分吃一碗熱氣騰騰的湯麵，就著暖黃色的光，低低絮語。
遲瀅撈一小半面裝進碗裡，加了兩勺辣椒攪了攪，剩下的都留給許為然。
兩人其實都不怎麼餓，吃宵夜只是一個見面的由頭，吃得都很慢，主要是聊天。
“你什麼時候調回南江的？”遲瀅想到哪裡問哪裡，沒考慮話題的跨越度是不是太大。
“今年三月初。”許為然回憶著，添上更詳細的日期，“3月6號。”
“知道我住哪裡，怎麼沒想過找我？”遲瀅隨意聊著，視線亂轉，找紙巾盒，桌上沒有。
許為然伸長手臂把隔壁桌的紙巾盒拿過來，抽出來兩張餐巾紙遞給她。
他其實去找過她，在她生日那天。
那天……
不太美好的回憶，不提也罷。
“嗯？”沒聽到他說話，遲瀅擦了擦嘴，抬眸看向他的臉。
他有些失神，似在回憶什麼。
許為然淡笑著搖頭，一言未發。
夜宵吃完了，雨下得大了些，砸在地上噼裡啪啦的聲響。許為然去把車開過來，臨停在麵館門口。遲瀅剛要冒雨上車，許為然已經推開車門，撐了傘下來。
“就幾步路，沒關係的。”遲瀅緊挨著他，輕聲說，“你上上下下也不嫌麻煩。”
許為然替她拉開副駕駛的車門：“不是已經洗過澡了，淋雨不好。”
遲瀅：“……”
頓了兩秒，遲瀅坐進車裡，等許為然也坐上來，她才問：“你怎麼知道……洗過澡了？”
許為然傾身過來給她繫上安全帶，沒好意思說，她身上的香味跟吃晚飯時不一樣。
“怎麼又不回我。”遲瀅揪住他的襯衣。
他沒法退回去，保持著傾身靠近的姿勢，眼皮微微一垂就是她近在咫尺的臉，呼吸不自覺變慢。
“說不說？”本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話題，卻因這樣的環境這樣的姿勢，無端多了幾分曖昧。
遲瀅正打算鬆手，許為然喉結輕滾，壓著聲音如實交代：“聞到好像是沐浴露的味道。”
“……”
遲瀅倒沒想過是這個原因，只以為他是看她換了身衣裳。她下意識抬手臂聞了聞，一股淡淡的玫瑰香。不是沐浴露，是泡澡球。
遲瀅一陣臉熱，手抓著他襯衣沒松，指尖觸著硬質的紐扣。
外頭大雨如注，兩人待在車裡，安全又隱蔽，像身處孤島，四周都是水，無人來打擾。
遲瀅在他的注視下臉越發的燙，眼睫上抬，迎上他的目光。她的眼眸浸了水似的亮，引人沉淪。
許為然幾度剋制，抵不過遲瀅主動閉上眼的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