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霂桑以將成聖的血肉祭祀祖龍刳盧,刳盧之力反哺星宿海,剛剛完成了一場祭祀的青龍神君,眼看著海心痕中噴湧出丈餘高的龍火!
海水升騰,海心痕傳來地動!青龍神君激動萬分,一眼不肯錯開地看著歸墟的變化,他有預感,星宿海要被喚醒了。
而幾乎當青龍神君以特殊的方式獻祭了周霂桑的皮之後,她的神魂並未完全被祖龍享用,一縷紅氣,躥入了海心痕,一路向下,直至來到了一處漆黑的木盒,那盒子明明是木製,卻像是流動的一般,紋路不斷變化,細看之下,竟是因為它正在不斷被幽藍色的龍火灼燒。
而它本有一角殘缺,在這縷紅氣匯入之後,變得完整。
一個女子的聲音,從盒子中傳來:“咕嚕,醒了就幫幫后土上神……”
那明明是周霂桑的聲音,語氣卻和她平時說話很不一樣,而這深淵中,更是無人應答。
又或者說,只是暫且無人應答。
一隻巨大的血紅色瞳孔突然出現在盒子下方,隨著瞳孔開始移動,原本狹長海心痕橫向裂開,開口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直至一聲沉重的龍吟,一條通體烏黑,卻又泛著五色光澤的巨龍,遊弋出了歸墟,那些幽藍的龍火,都變成了固態的晶石,整個海心痕散發出奪目的光芒。
“恭迎祖龍!恭迎祖龍!”
青龍神君淚流滿面,幾乎像個稚子。
“故人所託,去去就回。”
上一秒還在涕泗橫流的青龍神君,下一秒就看著自己的老祖宗留下一句話,像一陣閃電一樣衝了出去,而他那尊貴的老祖宗的尊貴的腦瓜上,還託著一個人影……
周霂桑沒想到,自己重歸陰沉木之後,好像仍然是她在掌控著陰沉木的身體,只是她知道了更多的事,過去的很多重要細節都記得無比清晰。
又或者說,她的確融入進了陰沉木,但是因為作為周霂桑的陰沉木,是最近的記憶,所以此刻她的認知仍習慣將自己認作周霂桑。
周霂桑手中握著硨磲雙環,根據上面的氣息,竟然一路追蹤到了崑崙。
玄色巨龍盤桓在沉寂了千千萬萬年的雪山之巔,龍嘯陣陣,衝入風雪陣眼中,周霂桑穩穩端坐於龍首,迎著風雪,雙手疊於身前,手掌翻飛,像她記憶中曾做過無數次那樣,喚醒這座山……
祖龍噴出龍火,山巔雪崩,雪殼之下,生出了接天的高大灌木!
風雪為灌木所阻而停駐,變為氣勢磅礴的霧凇,那唯一的一片冰晶,在上古生物敏銳的雙眼中,是那麼突兀,龍火扯開了最後的偽裝。
現下,是上古陰沉木和祖龍聯手,根本沒用任何技巧,全憑一股蠻力破開了崑崙玉虛境。
一路橫衝直撞,正看到石妖和老祖在狗咬狗。
想來這些年,石妖仍在三界攪弄風雲,還好他聰明反被聰明誤,反而讓她及時清醒過來了,這一次,她絕對不會再給他逃走的機會!
周霂桑這回可算知道自己之前為什麼會看到兩個人長著一個樣子了。
很明顯,其中一個,借了另一個的臉!
而她作為陰沉木,天然便可辨別萬物本來的面貌,想到那蚌族被她熔鑄,那麼現下誰借了誰的臉不言而喻,她憑藉那氣的流動走向立刻判斷出誰是石妖精魄所化。
“你!你怎麼會?”
石妖當然是驚訝萬分,而老祖則是會錯了意。
“好啊!你果然!把星宿海底的力量給了周霂桑!你又是從哪裡弄來這麼一條龍?啊!”
“放肆!”
老祖未曾見過祖龍,語氣有些冒犯,祖龍脾氣並不很好,當即給了老祖一尾巴,而石妖自知氣數將盡,仍然負隅頑抗,奮力逃脫,周霂桑與祖龍不再理會獨自自閉的老祖,立刻追上。
看他是要逃往人間,周霂桑當即和祖龍兵分兩路。
祖龍速度更快,立刻擋住他去路,周霂桑則掐起手訣,崑崙玉虛境的所有植物都像有了生命一般向石妖襲來,石妖驅動砂石阻擋,又要躲避祖龍的龍火。
幾個起落之間,竟然將自己送到了周霂桑面前。
“好久不見了,導員,哦不,南荒石妖……”
“你以為你鎖得了我一時,便鎖得了我一世嗎?我告訴你!我早就!”
周霂桑不想聽他廢話,他要真不怕她,也不至於千方百計,讓她以人身成聖,吸收陰沉木本體了。
她雖是木靈,本性平和,卻跟隨後土上神多年,能征善戰,出手皆是殺招,招招要石性命。
和石妖祭出法器不同,周霂桑完全徒手,因為陰沉木本身,對於石妖,就是最大的殺傷性武器,這傷害之於石妖,是直擊靈魂的痛楚。
還記得當時石妖扮作六合星君,初次在小石屋外,她無意間碰到了他,他身上便紅光大顯,那根本不是他的什麼法器,那正是因為她在碰到他的時候,作為陰沉木的神魂開始燃燒作為石妖的精魂才會如此。
而之後,每一次,隨著她法力精進,想起更多前世的事情,便是將自己一路作為陰沉木遊蕩在人間的神識過往漸漸拼湊完整,與此同時,石妖的精魂也會受到熬煎。
他每一次突然的不告而別,都是因為,離她近了,便會被她所傷。
而在歸墟之下,燃燒他的從不是龍火,那一直都是陰沉木的禁錮之力!
一木一石一龍,打得是上天入地不可開交。
直至來到忘川畔,三生石旁,那石頭企圖逃入三生石中,周霂桑這才知道他為什麼說自己是三生石靈,這麼多年,原來他一直躲在這,三生石中,記錄著人間大夢三千,那些往生故事中,所有有石頭的場景,都可為其精魂寄居,若讓他逃入三生石,便是大海撈針遙遙無期。
刳盧當即用整個龍身將三生石纏繞得嚴絲合縫,而石妖冷笑一聲暗道龍族愚蠢,正要化作一陣煙霧而入,卻沒成想,他接觸到的不是三生石,而是漆黑的樹幹!
這時,祖龍緩緩遊開,他看清一切為時已晚,原來,那只是聲東擊西,祖龍纏繞的三生石下,陰沉木早已將三生石層層包裹……
原本化為煙霧的石妖精魂,在慘叫中,化作一縷青煙,被吸收入周霂桑懷中。
至此,陰沉木將繼續在漫長的歲月中,煉化體內的南荒石……
大戰結束後,她隨著祖龍回到星宿海,在青龍神君震驚的目光中道謝,並取回了胡玉燭的皮,送回泰山,交還給胡玉燭師兄,立墳塋,此後常去去祭奠。
帶著周霂桑的記憶,開啟了自己的仙途……
而這一戰,也讓恆我她們發現,原來周霂桑就是后土的陰沉木。
祖龍迴歸,星宿海變回生之海,三界靈氣充沛,妖族再次迎來嶄新的紀元。
上位者無德,青丘和其他妖族提議,徹底切斷人與妖與神的聯絡,不得干涉人族世界繁衍生息。
恆我執掌上天庭,重修人間規則,人族智慧大增,禁止妖、神回應人族,天帝、老祖,不再興風作浪。
世界似乎正在以嶄新的面貌展開著,而無論任何時候,無論任何危機,無論是否有人記得,都會有人願意付出任何代價,重建天地,這便是上古四神送給世間最可貴的品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