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使，如你所見，我們這一支現存的蚌族已然不多了。與那鳳凰一族起衝突的小輩也已長眠於長生珠中。”

蚌族長老攤開手掌，哀慼的目光隨著手掌望向珍珠公墓裡，最靠前的一排。

“我雖然未見到那些鳳凰族人，但我很確定，我們見到的就是鳳凰真火。上古時期，金龍殿下有恩於蚌族，吸納蚌族入水族，自古以來，我們這一支蚌族，一直在金龍殿下麾下，作為水族之盾，參與水族與鳳凰紛爭，恪盡職守，死傷無數。戰爭，死傷難免，他們殺我們，我們也殺他們，我族不曾因此心生怨懟，但是，這一次，我們只是在自己的家裡！我們在水族腹地休息！的確，近日兩族摩擦頻繁，但我實在不懂，我們做了什麼，要遭此暴行！”

周霂桑從進入結界之後，就一直如鯁在喉，此時更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我族雖勢單力薄，但誓不與鳳凰一族和解，無論水族與鳳凰是否議和，縱然脫離水族庇護，我們也在所不惜！定要兇手血債血償！”

聽到兇手兩個字，周霂桑忽然醒轉過來。

“沒錯！長老！一定要讓真正的兇手血債血償！您仔細想想，依照已經……不在了的小蚌妖的說辭，如果真是和他們年紀差不多大的鳳凰，又只有兩三個，怎麼能發揮這麼大的鳳凰真火之力？您一定要幫我們！我們也會幫您！”

周霂桑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心裡一突，眼前的蚌族長老忽然和她一段不存在的記憶重疊。

她想不起那是什麼時候的記憶，她想不起她什麼時候聽過這樣的口音，卻自動在腦海內聽懂了那些話的意思。

記憶裡，蚌族長老烏黑的長髮沒有一絲白色，綁著帶著漂亮花紋的小石頭，垂至前胸，穿著純白的袍子，背後是一灣清澈的大河，她們也是這樣面對面，很像周霂桑的聲音開口道：您幫我們，我們也會幫您！

不止是她愣住了，蚌族長老顯然也是愣住了。

“你……可是姓子？你與我一位故人，很像。”

“那個……我姓周。”

周霂桑撓了撓頭，子這個姓她長這麼大是從來都沒見過，但是怎麼說呢，她未必是人家故人之子，她可能是人家故人轉世，怕是那一世發生了什麼，蚌族長老才對她態度還不錯……

話又說回來，她也許轉世成了自己曾曾曾曾曾……外孫女也不一定，前提是她那一世生了孩子，但是她那個時候有結過婚嗎？而且就算她那時候姓子，她家得世代招贅才能一直是這個姓吧？

“周不是姓，周是氏，你不知你的母族？算了算了，你們人族的姓氏好複雜，姓氏合一後，我越來越弄不懂你們人族的東西了。”

周霂桑大機率知道往前推個幾千年，那時候古人的名字都很奇怪，姓是姓，氏是氏，在她的理解裡，姓可以看作是最原始的部族圖騰，部族壯大了，分出去一支這個姓的，喜歡種地的就成了種地氏，喜歡挖井的就成了挖井氏，跑到了某個地方立棍了，那個地方也可以成為氏，她作為一個現代人，實在是研究不明白，但是聽著這蚌族長老的意思，姓的本來用途是能確定老媽是誰的？

蚌族長老顯然並不想給她進一步講解，反而是陷入了沉思。

看自己這是勾起了人家昔日的情誼了，周霂桑沒有著急勸，靜靜觀察著整個蚌族。

她猜測，水族中應當也是分了三六九等，蚌族，應該就有點像古代那種代代鎮守邊關的族群，水族和鳳凰一族自古以來衝突不斷，蚌族每每總是衝在前線，他們這一族非常樸素，且和整個妖族人族社會脫節，大概是很久很久之前，蚌族受了水族庇護，作為報答，蚌族便把自己變為了水族最堅實的壁壘。

她們把自己作為水族命運共同體去保衛水族，可卻又隨時可以被水族拋棄。

周霂桑想起在上天庭，和鳳凰一族扯皮的青龍神君，心裡為蚌族不值。

“我一定會幫您！一定幫您找到放火的兇手！如果真是鳳凰，我也絕不隱瞞！我……我發誓？”

蚌族長老再次怔愣，她們身邊的蚌族族人，雖然面有慍色，卻仍然很隱忍，等待蚌族長老的命令。

蚌族長老稍作沉思，最終還是選擇了信任周霂桑。

“你隨我來……”

“長老！”

顯然蚌族族人仍有異議，但蚌族長老力排眾議，還是將一片羽毛拿給了周霂桑。

“事發當日，我發現河床異動，帶領族群撤離時，那孩子……手中攥住了幾根鳳凰羽毛，我們也把大部分容易辨識的羽毛呈給了龍族，但是鳳凰一口咬定，他們族群中沒有這樣的鳳凰。”

周霂桑放輕動作，正準備接過，蚌族長老卻將手一收。

“我只能讓你看，但你不可拿走，你看仔細便好，這是僅剩的羽毛，我們會儲存到手刃仇人為止。”

周霂桑點點頭，拿出手機仔仔細細拍了很多照片，又用文字把肉眼觀察到的和照片拍到的不同之處一一記錄，正準備告辭，蚌族族長卻是出於好心，留宿她一晚。

入夜，周霂桑入定後，第二次站到了那幾扇門之前。

她不再像之前第一次見到這幾扇門時那麼慌張，她逐漸對這個特殊空間的執行機制有了一個猜測，這會不會是她作為陰沉木的靈魂部分，與這個世界絲絲縷縷的聯絡？

每一扇門，也許都是她或者整個陰沉木族群的記憶之門，而她的經歷，會隨機觸發對於過往記憶的蛛絲馬跡，也就是門的密碼，每一扇門之後，對這個世界來說，也許都是一個盲盒，就像上一次，她開出了史詩級別的隱藏款——恆我，她很好奇，這一次，又能開出什麼？